一发炮弹还狠狠砸在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身前数步距离，他感觉大地似乎颤动几下。
    随着炮弹落地，飞扬的泥土碎草都溅到石廷柱衣甲之上，一个深深的洞坑出现在他眼前。
    经过坑洞时，大汉奸头子还特意看了坑洞几眼，顿时脸色惨白暗暗心惊，这发炮弹若打到身上，那真是尸骨无存。
    石廷柱急忙定了定神，这炮弹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他担心自己被炮弹轰死，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后阵的建奴，立即放慢脚步远远落在冲锋人群后面……
    随着明军火炮打击，不时有清兵被轰中发出痛苦惨叫，好在很多火炮落地后没有弹起，不然肯定会碾压出一道道血路。
    眼前田地虽然大多松软，不过也有一些地方干裂坚硬的地方，地势相对伏起高些的所在，更是如此。
    “轰隆隆……”
    明军炮弹再次袭来，轰的一声，十几颗沉重的实心弹丸砸在厚实的地面上：
    “嘭嘭嘭……”
    炮弹落地激起大股烟尘，然后高高跃起，急速旋转着冲进冲锋清兵人群，一直弹奔了十几丈之远。
    清兵血肉之躯，无法阻挡炮弹的肆虐，炮弹摧枯拉朽般的撞入人群，毫不费劲趟开一条条血肉胡同。
    雨雾似的鲜血与碎肉在眼前腾起，前方几个清军的半边身子都被打没了……
    正黄旗汉军甲喇吴守进只觉一团烟尘闪过，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不远处指挥冲锋的汉军牛录章京，已是抱着自己大腿滚倒在地。
    “啊……我的腿……”
    他的大腿被炮弹齐根切断了，露出内中惨白的骨头，喷泉似的鲜血，从伤口断腿处涌出……
    炮弹奔腾过后，在他身旁几十个清兵扑倒在地，顿时残肢碎肉飞洒。
    一些被炮弹重创的清兵虽然还未死亡，但却发出的痛苦惨叫出声，如鬼哭狼嚎一般……
    石廷柱愣神过后，急忙躲在几个汉军身后大吼道：
    “不要停，继续前进，后退者杀无赦……”
    在各自将官的督战下，清兵并未退缩，继续往前冲，但盾车在后面还未推上来，面对明军炮轰，他们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火炮呼啸中，炮灰们继续行进，不过速度却慢下来，散乱的军阵不断被火炮摧残……
    连续炮击中，戚广安一直举着望远镜观看战果，不禁眉头紧皱。
    大部分的炮弹都打空，不是离清兵队列远一些些，就是轰击在土地里无法弹跳，只有那些直接命中清兵身上的炮弹才有杀伤，但效果很有限……
    清兵距离神武军还远，霰弹暂时也无法发挥杀伤效果，只有继续用实弹轰击。
    戚广安对几个炮营把总说道：
    “此处场地不适合实心弹打击，很多炮弹无法弹跳杀敌，传我命令，现在开始降低炮口平射，先试炮……”
    “喏！”
    毕竟几里远的地方，炮手看到的只是微小的人影，想要打中，实在困难。
    就算一些地方有标记，然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炮口随便抬高一点，降低一点，就是几十上百米的误差。
    现在只有平射，能打多远是多远，几百颗炮弹平行射向清兵冲锋人群，戚广安认为应该能击穿清兵队列。
    在明军炮声停止后，清兵立即加快冲锋速度，大约在接近明军阵地两里多的地方，明军的火炮再次开始轰鸣：
    “轰隆隆……”
    这次只要十几门火炮开火，很明显是明军炮兵在试炮，十几颗炮弹瞬间激射而出，带着破空之声飞向清兵。
    “嗖嗖嗖……”
    戚广安紧握望远镜，他想看看平射的效果和威力如何。
    结果又有半数炮弹再次落在清兵阵前十几步外，随后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可是却五颗炮弹直接飞射进清兵人群：
    “嘭……”
    一颗炮弹突然轰击在阵前一名清兵身上，直接把这个清兵身体打爆，随后又快速击穿他们身后十几个清兵的身体。
    有清兵身体被炮弹直接打穿，也有清兵被炮弹轰成一团血雾，还有不屑清兵大腿和手臂被炮弹瞬间切掉。
    当然，还有更几个倒霉的清兵，他们的脑袋直接被炮弹轰碎，但并不能阻挡炮弹继续击穿他们身后同伴的身体。
    这一幕很是血腥，同时也给戚广安带来极大惊喜，他立即放下望远镜大叫道：
    “很好，平射虽然浪费炮弹，但只要命中清兵队伍，对他们的杀伤力极大，可以齐射了！”
    “喏！”
    皇家炮兵营将士立即按照老大命令，迅速调整炮弹填装炮弹……
    站在指挥台上的神武皇帝朱慈烺，此时也在用望远镜看着冲来的清兵。
    看到炮兵落在麦田无法弹跳时，他只能无奈摇摇头，这是场地问题，并非是大明皇家炮兵无能。
    “哒哒哒……”
    突然有几匹战马从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来，他们和李芳说几句话，随后有催马快速离开。
    李芳立即转身走上指挥台：
    “禀告陛下，正白旗来了，目前距离我军还有五里左右，听到前方炮声，建奴好像放慢进军速度……”
    朱慈烺微微皱眉道：
    “多尔衮想绕路逃跑？”
    李芳拱手回禀：
    “陛下放心，多尔衮跑不了，三条路已经被明军封死，他们只有夺取我们身后浮桥过河这一条生路！”
    朱慈烺点点头：
    “让戚广安准备好，正白旗携带有火炮，不能让建奴炮阵进入射程！”
    阵后哪里还有浮桥，早就被主成功炸毁了，只是建奴还无人知晓而已，这也是朱慈烺给建奴画的大饼。
    等建奴冒死冲到大凌河岸边他们会发现，大凌河上一座浮桥都没有，多尔衮和皇太极到时肯定会抓狂……
    “轰隆隆……”
    就在朱慈烺和李芳说话时，明军百门火炮突然再次开始怒吼，一颗颗几斤重的实心弹激射向清兵人群。
    “噗噗噗……”
    至少有半数以上炮弹直接平射进进攻的清兵队伍，几十颗炮弹在清兵队伍中带起一道道血雾，瞬间造成五百左右清兵伤亡，直接被打死清兵约有两百以上……
    一个指挥包衣冲锋的建奴肚子上出现一个大洞，炮弹连同他的内脏都直接带走……
    石廷柱正躲在人群后面指挥汉军冲锋，突然感觉一阵破空之声从身边不远处掠过，接着就听到噗噗的声音和麾下汉军的惨叫。
    他急忙侧头看去，只见一颗炮弹连续穿透五个汉军身体后，居然有击杀后面两个蒙军战马，骑兵一头从战马上摔下……
    随着明军火炮改变打法，建奴开始出现大面积伤亡，很多炮灰看到身边同伴惨死，他们都不敢继续往前冲了，毕竟炮灰也是人……
    ……
    哒哒哒……
    多尔衮终于率领正白旗到来，拜音图立即把情况向他们说一遍……
    尽管多尔衮之前已经知道有明军封堵大凌河，但没有想到明军有如此规模，并且只留下一座浮桥，其他浮桥全部炸毁！
    自从跟随努尔哈赤作战以来，多尔衮从未感到形势像今日这般严峻，如果无法夺取浮桥，大清主力可能要全军覆没。
    看到清兵一窝蜂往前冲，他立即传令，蒙军以及包衣旗丁立即加入冲锋队伍。
    “传本王命令，炮兵立即架炮还击，正白旗除汉军和满洲兵外，其他军队立即加入战斗。”
    “喳！”
    传令立即把多尔衮的命令传达下去：
    “睿亲王有令，不要聚集在一起，散开冲锋队形……”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对现在多尔衮来说，炮灰也是兵，要尽量减少他们的伤亡，为后面白刃战而准备。
    同时他身边还有皇太极留下的几百炮兵，临走时还带走山上仅有几十门佛朗机炮和一百多门虎蹲炮。
    眼下虎蹲炮暂时用不上，只能用佛朗机炮轰击远处明军炮兵阵地。
    拜音图见多尔衮把蒙军都派上去冲阵，却留下汉军不用。
    他不知道睿亲王此举何意，本想问问为何，可看到多尔衮脸色铁青，他急忙打住。
    ……
    地形的原因，更降低了火炮的命中率与杀伤力，无论对明军火炮和建奴火炮都是如此。
    爱德华是葡萄牙人，原来孙元化麾下，后来跟随孔友德投降建奴，现在是建奴炮兵甲喇。
    本以为建奴火炮无敌，结果他麾下乌真超哈在乳峰山却被明军火炮和火箭打残，这小子也被打出心理阴影。
    命令麾下架好火炮，开始向明军开炮，可佛朗机炮射程有限，他们又不敢把火炮部署在明军火炮射程内，连续开炮后，效果很不理想……
    “轰隆隆……”
    尽管对明军影响不是很大，可这个老外还是不停命令开炮，他认为就算打不到明军炮兵阵地，至少能吓吓明军，同时安慰一下冲阵的清兵……
    他手中同样有一个千里镜，这是建奴为数不多的千里镜，目前建奴一共不超过五个，可见皇太极多重视此人！
    爱德华看到一颗炮子射在一列明军的前方不远，除溅了他们一身泥土外，没有造成任何杀伤。
    虽说如此，还是有一些炮弹取得战果，很快爱德华就惊喜地看到一颗实心铁球跃起的时候滚进明军军阵。
    血雾中残肢碎肉飞溅，还有兵甲的碎片飞扬，这颗炮弹对几个明军造成伤害，他不禁高呼上帝：
    “上帝啊，这样挺好，继续轰……！”
    虽然连续炮击战果不大，打出几十发炮弹，中的都没有几发，不过总算取成一些成果。
    他们在乳峰山受够了明军火炮的苦，此时可以炮轰到明军，爱德华和麾下炮兵想想就痛快！
    “开炮！”
    咆哮声中，建奴火炮一轮一轮的发射，军阵前被浓密的烟雾笼罩……
    建奴炮兵基本都是汉军，他们很理解爱德华，在炮轰后马上拼命将大炮推回原位，使用度板再次紧张核算距离，更有炮手拼命清膛，填上弹药。
    因为分为三轮发射，他们的炮管有更多时间散热，依着标记，炮手也可以更加从容较对。
    “轰隆隆……”
    炮声轰隆，沉重的实心铁球在空中划出长长弧线，狠狠砸向前方大地，看到有炮弹击中明军，爱德华脸上立即露出微笑。
    “好，上帝保佑……”
    “轰隆隆……”
    突然一颗炮弹咆哮而来，伴随着战马的嘶鸣，还有让人心寒的骨骼碎裂恐怖声音。
    赵爱德华呆了一呆，他猛地向左看去，只见护卫右肩断臂处血流如注，右臂已经被打飞无影无踪，剧烈的痛苦，让他脸上青筋暴起，他捂着自己伤口，极力想从地上爬起……
    再看过去，还有炮手被炮弹打得只剩半个身子，爱德华头顶一阵阵发麻……
    “上帝啊……给老子开炮……”
    “轰隆隆……”
    这次终于又有炮弹命中一个明军，他亲眼看到那个明军身体被打爆……
    随着明军开炮轰击，战场惨烈的情形，看得建奴炮兵也开始个个胆战心寒。
    他们看到同伴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要不就是被打得四分五裂，真是太吓人了。
    明军炮阵不时射来的炮弹，打的他们心惊肉跳，若自己也挨上这一炮，想想那……
    左侧不远处轰的一声巨响，吓了爱德华和集合炮兵一大跳，却是一发炮弹射在那处的田垄上，激起大片的泥土，那炮弹轰塌田垄后，还往前蹦跳了好几步。
    “太渗人了，明军的火炮好渗人……”
    骨瘦如柴汉军炮兵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真是太渗人了，那炮子再过来一些，是不是……”
    他身边一个矮矮墩墩喝骂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是给我们这些炮兵丢人，看你贼眉鼠眼的，就不能做炮兵，只有俺才是最合适的，你应该去冲阵……”
    虽说如此，胖子还是双腿忍不住哆嗦，显然也非常后怕。
    瘦子嘴巴往一边努努道：
    “炮子谁不怕？除了那些……，你说他怎么不怕，还在拼命叫别人杀他……”
    胖子急忙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葡萄牙炮手被炮弹击中，从腰部以下他的整个身子已经被炮弹打断了，各样内脏和肠子的碎块流满一地……
    此时那葡萄牙炮手已经不能说话，嘴巴吃力的一张一合，看他口型，分明是：
    “求求你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