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
内殿之中,
屋内飘着名贵的龙涎香,只有心腹侍女在殿内伺候,其余人早就退下去了。
不说皇后娘娘还有春禾疑惑,就是秦可卿也是好奇瞪大眼睛看了过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瑾瑜故意咳嗽了一下,见到皇后所问,也不推却,如实回答,
“回娘娘,臣有上中下三策,既然娘娘想三位皇子,只要见了面不就成了,如今三位皇子年纪尚小,召见入宫这是其一乃是上策,第二就是让三位皇子隔三差五的给娘娘写信,汇报一下近日的去情况,当然王府上的一举一动既然是瞒不住娘娘的,可王爷亲自书写的信件,这就不一样了此乃中策,最后,实在不行,娘娘请了恩旨,出宫去看看三位王爷也行啊,这就是下策。”
张瑾瑜所谓的上中下三个计策,就是很普通传信,虽然没有惊艳之处,可是历年来天下之人都是如此,自然有其道理。
说的是有些道理,江皇后心里虽然认同,倒是洛云侯还真有意思,整出个花样出来,上策,和中策,随时可以,可是下策出宫也不是自己想出去就出去的,可是外面,谁不想去,早年间在王府的时候,自己还经常坐马车出去,如今锁在深宫大院,进退不得,更不可能随意出宫,就是陛下,几乎是半步不离,这一生也只能如此了,神色有些没落,落在春禾的眼中,明白娘娘心里的苦闷,出声道,
“侯爷,您说的是有道理,前两策娘娘随时可以召见三位王爷,但是皇子封王开牙建府,频繁进宫也是不方便,至于最后一策娘娘出宫,怕是有些麻烦,宫里可不比外面,规矩多,而且身为后宫之主,出宫太过麻烦,引人瞩目。”
此话再明显不过,皇后虽然管理后宫,可是那些嫔妃,贵人,甚至是侍选才人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天天都是想尽了办法讨好陛下,防着其他嫔妃,更有甚者还有其他的嫔妃相互勾结,相互诋毁,就比如吴贵妃和周贵人闹得不可开交,后宫私下里都是暗自出手的不在少数。
张瑾瑜本还是有些疑惑,出个宫还有啥麻烦的,听到春禾的暗示,才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了,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宫斗”
这可是个脑力活,不必在战场厮杀轻松,皇后能坐稳后宫之主,必然是棋高不止一筹,手腕更是狠辣无比,实在无法相信这么温婉的女子有着另一面,抬眼看着娘娘兴致不高,眼睛一转,不能明着出去,暗地出去不就行了,皇上还有微服出巡了,也没说不能带老婆啊,如果陛下同意,一人出去微服也是巡,两人微服也是巡,索性想了一下,回道,
“启禀娘娘,刚刚是臣有些想当然了,以为娘娘出宫很方便,未曾想那么多,既然宫里规矩太多,明着出宫多有不便,不如和皇上请了恩旨,私下里换了装束,和陛下一起,来个‘微服出巡,’直接去王府看看,这不就行了,让皇城司和禁军多派人手护卫即可,不变惊扰他们。”
听着张瑾瑜的“歪点子,”殿内之人愣了一下,还能这样,胆子太大了,就是秦可卿也微微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怎么把府上的那一套拿出来,虽然女扮男装出去挺有意思,就是青楼那里也去过,想到了那些,秦可卿红了脸,可是娘娘毕竟不是朝廷命妇,这里可是皇宫,如何能和自己一样。
春禾更是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侯爷也太异想天开了,还“微服出巡”,你当是你侯府呢,没事时候带着丫鬟侍卫去串串门,聊聊话,看向还在那微笑的长安县主,心底就是有些羡慕,她倒是遇到了一个好人家,侯爷既然如此说,府上的规矩必然不是很严苛,身在福中,端是好运气。
只有江皇后心里有些怀念和陛下在王府日子,那时候还能一起带人在京城市坊逛一逛,身后只有几名侍卫还有丫鬟跟着,哪里像现在,三个皇子都要照顾长大,还要应付后宫那些狐媚子,人累心也累,好像很久很久了,哎.
不过此话还是在理的,想要出宫,是该准备一些,只是陛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驾,驾。”
“快,闪开,闪开。”
“京城谕旨,诸人回避。”
“闪开!”
大梁城的官道上,
有自京城而来的几名信使,身披软甲,穿着明黄色的袍服,骑着马急促的飞奔着,
一路上,从京城而来的几名信使,背后插着黄旗御令,无人敢阻拦。
很快,不远处的大梁城就在眼前,早有守城门的士兵见了,即刻在校尉的引领下,驱赶还在城门下的百姓,
“都他娘的快走,闪开。”
“说你还不听,还不快滚。”
校尉看到有墨迹的,直接过去就是一脚,连打带骂,驱赶还在城门下的往来百姓,很快,人就散了。
只见不远处,几个威武的汉子,骑着黄骠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信使的队伍就入了大梁城内,奔着节度使府邸而来。
校尉在城门下看得清楚,立刻跑回城楼,往内城打着旗语,很快,自有人收到信号,在内城城楼核实,快速往节度使府上跑去报信。
“报,节度使大人,守城校尉有事来报,说是京城来了信使,正在往节度使府邸而来,是黄旗御令。”
府内,
大厅中,雕梁画栋的屋子,名贵之物摆设的客厅,还有一件猛虎皮挂在正厅主位上的后面壁影之上,想来这府邸的主人很是勇武。
主位上,
坐在那喝茶的大梁节度使吕代元,闻言眉头一挑,轻轻吹了一口茶碗的茶水,轻轻吸溜了一口,看着堂下校尉汇报,有些不可置信,京城来的信使,这么多年了,朝廷也没来个信啊,
“伱可看清楚了,是何信使?”
“回节度使大人,守城将士来报,说是信使背后插着黄色旗帜,还写一个御字。”
“什么,京城信使,御令,快,把大公子和二公子找来,快点。”
本还是悠闲在那喝茶的吕代元,听了校尉的言语,如今心里也有些慌乱,哪里来的御令,是陛下的,还是太上皇的御令,难道京城出事了,心中有些忐忑,要不是当年太上皇和荣国公力挺自己,怎么能坐上大梁城节度使之位,感念恩泽,真要是太上皇相召,去还是不去,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哆嗦一下,手中的茶碗也跌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摔得粉碎。
一想到有可能是太上皇的来信,心情实在是忐忑不已,难道朝局又有了变化,正在回忆的时候,府上的两位公子也身披铠甲的走了过来,一抱拳拜道,
“孩儿吕从云(吕士文)拜见父亲。”
“好好,各自准备一下,京城来信了,是御令,再派人去通知知府衙门,让他们一起过来。”
吕代元抚摸着胡须,满脸的复杂神色,说着此事,让两个儿子不明所以,京城来了御令,必然是皇上手令,难道是京中有变,还是太上皇相召,毕竟节度使的位子可是太上皇把父亲封的,召集知府衙门那些文官,此事是不是太仓促了,
“父亲,咱们吕家在大梁城镇守此地已经好久了,如今忽然来了信使,还是御令,儿子觉得事有蹊跷,是不是有密事相告。”
(
“父亲,儿子觉得大哥所言是对的,那么多年没有联系父亲了,如今有信使而至,京城那边乃是京枢重地,给父亲下令,难保是万分凶险之事,召集文官的人,是不是人多眼杂。”
吕士文也是担心的看着父亲,如今大武朝廷,自从新皇登基以后,朝廷几乎不再册封节度使,尤其是北静王府被夺了兵权之后,天下藩王和各镇守节度使,人人自危,好在自从那以后,朝廷再无动作,让天下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都知道,朝廷不会善罢甘休的,天下安定之后必有动作,今个来了信使,也不知是福是祸,还有那些文官,父亲一直交好他们,还出银子供养,也没看出有何用。
“嗯,你们二人说的也对,此事确实蹊跷,但是,朝廷来的旨意,我们吕家敢不接旨吗,所以再讨论也是无用,京城有禁军二十余万,这些乃是朝廷的底气,还有京营三十万大军,不说那么多,就是十万,谁能的挡得住!还有那些文官,你们要以礼相待,这天下打下来了,需要那些文官治天下,不要小看他们,比脑子还真比不过他们,笼络好那些人,朝廷的一些事,自会有办法应对。”
吕代元节度使也是叹息,天下还是周家的,其他人就是四万八公也不敢明着对抗,就是那些藩王也只敢有小动作,至于那些文官上蹿下跳,虽然是不成体统,可是治天下,哪里少得了他们的参与,阴谋诡计更是需要他们来辨别。
可是大儿子吕从云,满脸不信,不服气,回道,
“父亲,这只是你一面之词,虽然东王府和北王府失了兵权,可是西王府宫家愈发的强大了,如今有雄兵四十余万,南王府如今也是戴甲三十余万,名为藩王,实为藩镇,就是名震关外的洛云侯,麾下精锐也有超过二十万人,更是后起之秀,实力直追二王,就是朝廷也不敢轻易动得他们,所以说关内节度使都是力量太弱了。”
看着大儿子不服气的样子,吕代元更是微笑,颇为欣慰的感叹道,
“有想法,有见解是好事,可是云儿,你也看看是谁,那都是天下有名有姓的诸侯,至于你说的关内的节度使,各个不成气候,为王前驱,咱们吕家就是他们周家看着南大门的狗罢了,还有你说的西王府和南王府,也有自己苦衷,西王守卫河西走廊,有鲜卑人在头顶虎视眈眈,撑死也就能动用二十万人,要不然他一动,老家都被那些胡人给抄家了,是也不是!”
说到西王府,要不是占得地方好,早就被朝廷收拾了,吕代元最看不起的就是西王府,北王府出事的时候他要是带头,哪有北王府兵权落榜之事,宫家做了缩头乌龟,实在为人不齿,北王府连个帮衬说话的都没有,再加上东王府在里阻挠,如何能和朝廷皇室作对,只能以退为进,暂且蛰伏起来,至于东王府,更不是玩意。
所以,经此一事,更让天下关内的镇守节度使们,看清了西王府的色厉内敛,所以关内之事,尤其是江南北地,东王府自有旧部支持,而北王府行事多有人相助,西王府始终无法插足其中,消息闭塞,反应过于迟钝症结所在。
“这,父亲说的在理,虽有难处,可还是有南王府啊,在西南,郎家可是威风八面,谁不看他们脸色行事,就是布政史,镇守使在那边,也不敢触及虎须。”
吕从云也知道父亲不待见西王府宫家,也不再说他,西王府不行,不还是有南王府领头吗。
就是一旁的二弟也是点下头,四万八公,只要有一王领头,天下勋贵皆会跟随其后,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毕竟天下都是那些勋贵一起合力打下的。
哪知道父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毫不顾忌形象,轻蔑的看了一眼南边,
“哈哈,你们竟然提他,要是说北王还差不多,你们俩竟然相信南王府郎家,刚刚你们也说了,在南边威风八面,也只能在那称王称霸了,更南边还有夜国,孟国,乌国三国,国虽小但是善战,南王府朗云也只能守着他一亩三分地,不得动弹,按理说三国任何一国都能打过,可是三者合一,他就只能乖乖地守在那,所以别说离开了,就是让他出兵五万,都不可能,不足为虑,你以为朝廷不知道,陛下不知道,就是因为如此,二王才保住兵权,对于朝廷来说,最有危险的是东王府和北王府,所以他们只能如此了。”
二人听到父亲的解释,有些喃喃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和他二人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说,更是颠覆之前的想法,怪不得父亲对朝廷恭敬有加,年年述职,不敢有丝毫懈怠,原来如此,老二吕士文忽然又问,
“不对啊,父亲,既然如此,朝廷不是应该削藩或者收回兵权,为何去年关外的洛云侯忽然崛起,虽然朝廷册封他为关内侯,可是实为列侯,统领关外四城,麾下怎么也有三十万之众,朝廷封的是不是太诡异了,不是说不再封了吗。”
吕代元摸着胡须,此事虽然突兀,但也是在情理之中,再说了,谁说朝廷不再分封了,
“哪里诡异,那时候,忠顺王下落不明,援军群龙无首,关外与其给了女真人,还不如给自己人,再说了,洛云侯此人实在是厉害,能把女真人打成那样,天下无人出其右,封了他就是稳定关外,关内部分边军可就腾出手了,老牌精锐边军,关内谁人是对手,你们也不要不服气,洛云侯是真的打出来的,虽然如此厉害,你可知道如今洛云侯可就在京城,替陛下分忧呢,你说他就算有实力也不会如此不智的。”
此言说完,二人皆是沉默不语,朝廷还是那个朝廷,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节度使府有什么想法的,之前想的太过于天真了,
“是,父亲,听了父亲的一番话,是儿子有些想当然了,如今有些坐井观天了,不过也是他洛云侯运气好,换成是我,我也能一样。”
看着嘴硬的大儿子,吕代元叹息一口气,
“云儿,为父不希望你上战场,刀枪无眼,随时可能送命,如今有的咱们家都有了,何须拼命,再者说,你也不要不服气,女真人什么样子,关内人尽知,再说,忠顺王周建安怎么那么巧到了那,就集体失踪了呢,还是他们故意为之,不好说啊。”
吕代元起身,扶了下腰,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二人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声,
“不会吧!”
“啊哈哈,云儿,为父只是告诫与你,万事不可轻动,想,也未曾不是坏事,想还不能想吗,做未必去做,我们大梁城,乃是南下咽喉要地,所以往来商会也多,咱们吕家过得滋润,眼红的人更多,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吕家拉下,取而代之,所以吕家的敌人是他们,不是别人。你想的那些都是白想,我们吕家没有那个实力,真要有那么一天,必然是待价而沽,万不可自绝于天下。”
吕代元此时可是昂起头,虎目圆睁,盯着两个儿子交代着,样子煞是骇人,二人从未见过父亲这样,快速点了点头,
“父亲,儿子明白,必然不会越雷池半步,待价而沽,静待天时,”
“好,明白就好,去,准备香案,打开节度使正门,你们二人随为父出门迎接信使,让朝廷,让皇上,让天下人看到我吕代元,吕家上下的忠心,”
“是,节度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