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中庭院落,
贾宝玉院子里袭人,还有麝月皆是暗自苦笑一番,怎么都没想到能在逛园子时候遇上这种事。
看到宝二爷如此感兴趣,而且双手紧紧攥着花就不放手。
周家娘子颇有些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暗道,也不知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今日这花送的倒是曲折,府上的主子,最怕的就是宝二爷,虽然看着喜人,可要是泛起癔症来,恐怕除了二老爷,谁都制不住,但是二老爷如今进了部堂,公事繁忙了许多,所以宝二爷的事都是太太在过问,这母亲看儿子,疼都疼不过来,哪里还能严厉呵斥。
听到宝二爷问询薛家姑娘的事,周家娘子也颇为难,毕竟是姨太太家的姑娘,自己以前也没见过,刚刚老太太那边也是没见到薛家姑娘,连个话也没说上的,哪里知道她好还是不好,摇了下头,
“回,宝二爷,奴婢从老太太那屋子里刚出来,就没见到薛家姑娘,听说她在自己屋子里忙着什么,所以宝二爷问的,薛家小姐好与不好,奴婢哪里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是好的。”
贾宝玉一听,心里更为遗憾,竟然还有些担心薛宝钗在此过的不习惯,应该也抽个空去见一下,也好和宝姐姐亲近亲近,现在还是先去送花为好,也不知林妹妹想没想自己,那么多天没见了,看到还在此立着的周家娘子,贾宝玉哪里还有心情管她,撵着人说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送花的事也不要你去了,我替你送了。”
贾宝玉看了看手中的花束,满脸的喜色,更是神情有些焦急。
“是,宝二爷,奴婢的这就回去。”
没得法,看到宝二爷这样子,周家娘子只得回了。
见人走后,贾宝玉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对着袭人麝月说道,
“伱们也别跟着了,今个反正无事,书下午再读,你们几个,要不然先回屋待着,我还要去送花了,想必林妹妹必然欢喜,送完花我就回去。”
贾宝玉着急,就出言撵人,袭人和麝月顿时感到不妙,花容惊慌失措,二太太可是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宝二爷,万万不可去了小西院。
躲着林姑娘都来不及,哪想着还能去招惹,二人把手中之物递给后面的丫鬟,然后直接走过来,一人一边拦着,袭人见宝二爷不注意,一把抢过锦布包的假花,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劝道,
“宝二爷,出来也很久了,你怕不是逛园子累了,还是早回去休息为好,这两只花,奴婢替二爷跑一趟,给林姑娘送过去。”
“就是,就是,往西边去还那么远,宝二爷您还要回去休息,下午还要看书,晚上,太太还要过来检查你的课业,到时候,你要是回答不上来,奴婢们又该被埋怨了。”
也不等贾宝玉说话,身后跟着的其他丫头,好像是商量好一样,围着贾宝玉生拉硬拽,就给拽走了,麝月转头说道,
“袭人姐姐,你快去快回,我先把宝二爷送回屋子,你可要快一些,不然压不住他。”
“知道了,我送了就回来。”
说完话,二人沿着相反方向跑去,尤其是袭人,迈开步子跑到院子拐角就没了身影,贾宝玉见了心急,不断地推搡着,可是麝月她们,哪里会在意,你推我抱的,把贾宝玉弄的脸通红,手也无处安放,不时碰触不该碰的地方,似情愿,又不似情愿的跟着丫鬟们回了“碧纱橱”。
京城皇宫,
再说张瑾瑜和沈中新二人,出了宫门,相互看了一眼,沈侍郎问道,
“侯爷,我等何时去查办?”
张瑾瑜明白沈侍郎所言,不就是抄家嘛,按理说晚上去最好,神不知鬼不觉,闹的动静也小,可是既然都要抄家了,偷偷摸摸也不是个事,不过这种事干多了应该也不好,总感觉有些上瘾,一听到抄家,自己波澜不惊的心,还是泛起了浪花,反问一声,
“沈大人觉得何时去好,本侯,愿意配合与你。”
沈中新暗自踌躇一下,看了下天色,刚过了晌午,如今各部官员怕是都回去休息了,朝廷各部堂也开始摆饭了,必定没有多少人,所以事情宜早不宜迟,立刻就动手,想到此处,眼神一明凝说道,
“侯爷,忙了一天,本该回去休息,可是皇命难为,早一点时间,就可能多了一些事间的线索,所以下官认为,趁早动手,即刻捉拿犯官家眷,怕是慢了,恐有变故。”
此话在理,张瑾瑜也是赞同,万一谁有了心眼,把银子隐匿或者转移就麻烦了,尤其是文官,难得办事那么利落,赞赏道,
“沈大人考虑周全,本侯赞同,这样,宁边,立刻叫上季云辉,带着皇城司近卫,汇合柳千户等人,立刻让他带兵查抄京仓各官员的府邸,至于崔德海崔大人的府上,沈大人,你我二人亲自去看看可好。”
“敢不从命。”
随即二人带着兵丁直奔东城崔府而去,至于其他人皆有提骑四下里传令,不一会,大批的皇城司近卫就汇聚而来,跟在张瑾瑜和沈大人的身后,一路上尽是披甲之士,手拿长刀,威风凌凌的朝着前面走去,发出铠甲的碰撞声。
路过集市的时候,见到那么多兵丁走过,倒是引起了骚动,周围路过的百姓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赶紧让开道路。
不少路边茶馆的茶客,和酒肆的食客,都是伸头看了过去,尤其是酒楼里的,看得清楚楚,就有食客讨论,
“怎么回事,那么多兵丁,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竟然不知道,昨夜可是出了大事了,京仓的粮仓起火了。”
“这些恐怕去抓人的,怕是京城要乱了。”
“啊,不会吧!”
四下各种讨论声传来,张瑾瑜骑在马上听见了也没在意,懒洋洋的带着兵,过了街口,季云辉带王府的皇城司近卫就到了近前,立刻跪在侯爷的马前,
“参见侯爷,卑职奉命,领五百皇城司近卫前来效命。”
“嗯,来的正好,你带着人跟着我走就行,今天由你查抄崔德海府邸。”
(
“是,卑职领命。”
张瑾瑜见到抄家专业户来此,也就不需要自己再忙活了,让季云辉跟在后面,一路急行,就到了离着宁荣街不远处的南边居坊,也就是靠着云桥附近的宅院。
不说别的,只要是贪官的府邸,没有一个不漂亮的,最起码也是一个大字,府邸大不说,还富丽堂皇。
崔府就是如此,首先地方就选的不错,临河的大宅子,再配上周边热闹的的集市,可谓是闹中取静,别有意境在此,要是在前世,妥妥的地王标志。
“吁”
张瑾瑜到了崔府大门前,勒住马,
看着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子,还有朱红的大门,乃是三间屋子的大门,气势倒是足了,门外还有一株老槐树,当然,柳千户派来的兵丁还在那守着。
见到来人,自有值守的百户跑过来,单膝跪地,拜道,
“卑职参见侯爷,侯爷万安。”
“嗯,起来回话。”
“谢侯爷。”
见到人起来后,本想下马,可是周围临着集市,来往的百姓也颇多,好奇的百姓是围了一圈又一圈,越聚集越多,算是围观起来。
张瑾瑜看着这些人,不免有些头痛,京城百姓看热闹的习性,一直没变啊。
“沈大人,你来下令吧。”
“好,季千户,这是户部令牌,本官即刻命你,带人查抄崔德海的府邸,府上一人都不可放过,全部押入诏狱。”
“是,卑职领命,来人啊,都进去抓人。”
季云辉接了令,带着大批的皇城司的近卫,撞开中门就冲了进去,随即,院里就传出惊呼声,然后就是女人哭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个府上的人被押送到前院跪下,更有不少夫人和小姐,穿的花枝招展的被押送过来,看得周围的百姓眼都直了。
还有人偷偷摸摸地说道,
“我的天,这是抄家了吧,把主子和小姐都给抓了,”
“那可不是,按理说最难得,也不过杀头,可是那些女眷怕是惨了,”
“兄台,这怎么说?”
“嘿嘿,这位仁兄,此事你就不知道了吧,犯官家眷,女的要是获罪没死,可都要送入教坊司,充当做官妓的,还不得赎身,哎呀,你说好好的大小姐做了这个。”
“这么漂亮是挺惨的,可惜了。”
两个路人小声的谈论着,颇为惋惜府上的女子,此时身边就有六科言官,江南人士的严从怒不可恕。
看着在京城,这些皇城司的人竟然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经过刑部和督察院的审案,也没有定罪的诏书,擅自查抄京官的府邸,简直是大逆不道。
想到此处,严从面色潮红,想着自己身为言官,至今毫无建树,空有言官的风骨,实乃汗颜,如今碰见此事,要是拦下他们,必将震惊朝官,再上奏皇上,在乾清宫死谏,必然青史留名。
想到这,再也忍不住,这就要出去呵斥与他们,只有同行好友,翰林院学士路安,赶紧伸出手,拉住严从的衣袖,焦急且小声的问道,
“严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没看见洛云侯和沈侍郎在哪,还有大批皇城司的人在此,必然是昨夜的大案,万万不可过问,以免引火烧身啊。”
严从回头看见好友路安,眼神中透着担心和问询,出声安慰,
“路兄不必害怕,越是如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必然不敢把我等怎样,昨夜之事是大案,可是没有经过大理寺和刑部,督察院三司会审,才可定罪处罚。
哪里能私下审判,擅自做了决定,此乃公报私仇,我等读圣人之学,哪里能见得如此污垢,必然要管,路兄,你要是怕了,就此等候,我去也。”
“哎,等下,严兄,三思啊。”
另一位翰林学士齐良,更是跑到前面拦下严从,阻拦道,
“严兄,此事不同寻常,户部和吏部,如今在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个是江南官员之首,另一个是中州文官的领袖,巨变在即,你这是要再阻拦洛云侯,那可是关外猛虎,不是羊入虎口吗。”
齐良这次上朝,就感到朝堂诡异,如今万事需要小心行事,更应该要明哲保身,万一站错了队,怕是二十年寒窗苦读的心血付之一炬了。
严从心里也是犹豫了一下,说的都歪理,可是忽然听到庭院里有众多女子的哭喊声,还有不少下人的喊着“冤枉!”。
就再也忍不住,此事,如果在京城要是开了先例,未审先判,朝廷官员,人人思危,那么久而久之,国将不国。
“二位兄台,此事与尔等无关,先审后判,乃是天道,如此荒谬行事,把国法置于何处,把朝廷放在哪里,今日,不管是上刀还是山下火海,我严从,毅然独往,虽死无憾!。”
“严兄,”
“严兄!”
说完话,严从对着好友齐良和路安就是一拜,而后推开二人,迈着步子就走了过去,只剩下二人留在原地,满脸的羞愧,不安的表情,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懦弱,忽然路安说道,
“齐兄,今日方知,我不过是读了书,至于圣人之道是一点也没有学到,如今严兄孤身一人而去,我作为其好友,不能为之助力,反而百般推脱劝阻,实乃汗颜,丢尽了颜面,此事不能独善其身,失了读书人的圣人之道,我也去了。”
齐良反而哈哈一笑,
“哈哈,你二人都要去,独留我一人在此苟延残喘,是何道理,同去,同去也。”
二人竟然整理一下衣襟,面色一正,就挤了进去。
门外,
张瑾瑜和沈中新骑在马上,从外往里看过去,府上的人已然抓的差不多了,至于府上的财物,也是大小箱子抬过来,还别说,看着那边一个个小箱子,沉甸甸的,必然是装的银子,果然还是贪官的家,宝贝果然少不了,
“沈大人,你觉得能查出来多少万两银子?”
沈中新看着门内庭院的箱子,也是不禁愤慨,贪官污吏,贪的尽是民脂民膏,这些钱财也不知毁了多少百姓,至于说有多少,心里还真没数,毕竟没有查抄过,就是自己府上,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个宅子了,其他的也只有书籍值钱,其他的恐怕也没有多少,不过既然是贪了银子,想来是不少的,
“侯爷,如果下官所料不错的话,崔德海贪的,可能有十万两银子吧,更值钱的反而是这座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