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父皇,你还是不是人?
赵与芮的大宋,现在就有个极为巨大的矛盾。
那就是他想取消世袭,和功勋将领们之间的矛盾。
赵与芮当年夺权,打灭了所有和他做对的政敌,并逐步取消世袭勋贵,而当时只是为了节省开支。
但后来这事也得继续干下去,除了他重要的心腹孟珙,王坚啊,王府少年这些得到优待,也能世袭外,其余的是越来越严。
到了最近十年,更是逢官必考。
这公平吗?
显然是不公平的。
这是所有将领们的心声。
咱们为陛下你在前线浴血奋战,人家特么在家里读读书,考个试就当官了?我儿子去回家种田?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咱们打下的江山,让别人继承?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之前大宋声势正隆,赵与芮也是威望一时,被称之为千古一帝,朝中让他泰山封禅的就不下十次。
随着这十几年大宋没什么战事,赵与芮也很少参与国事,加上年纪越来越大,这威望就逐步下降了。
今天秦忠虎只是把大伙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立刻得到所有人共鸣。
现场几乎是义愤填膺,差点要揭杆而起了。
但秦忠虎也是避重就轻,有些故意没说。
比如宋显德的长子和次子,都是得到朝廷特例,一个为武官,一个为文官,也算对他几十年从军的奖励。
秦忠虎说到宋显德三子,那是故意找借口。
但在场的大宋军将们,也是有些人有类似的经历。
就算儿子们都当官了,可他们的孙子呢?
按这模式下去,到他们孙子辈肯定全得完玩,你不考试不行的。
而坐看目三位最有希望的皇子。
赵祺当政的话,一定按照他父亲的来。
赵不好说,但上台后,他们这些赵绎人,肯定要完蛋。
所以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前面两人上来。
当天诸将们被鼓动的很激动,七嘴八舌的恨不能立刻起兵了。
但赵绎很冷静,父皇健在,谁敢起兵?
在场的能不能带出自己的兵马都是件事。
他要的就是一导火索,点燃他们的心。
“行了,今天的事,本王可以当没听到,你们回去后,千万小心,本王心中自有主张,你们做好本职就行。”
他随便说了几句,把众人打发走,最后只留下宋显德和秦忠虎。
今天宋显德的开场白,原来正是他暗中指使的。
“大王,下面怎么办”宋显德道。
“等。”赵绎缓缓抬头,叹道:“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下注。”
有些赌注,一旦输了,就能让人陷入万劫不覆之地。
两人不知道等什么,但顺着赵绎眼光看去,似乎正看向大宋京师燕京。
――
时间飞快的往燕京城内飞去。
三月十八日,当,晚上七点的钟响了。
皇城之中人马涌动,大队的皇城司要员,正在换班。
胡庆山手握腰刀,脸色严肃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奉天殿。
胡庆山是全保长的儿子,全保长当年娶了赵与芮身边宦官胡松的母亲,当时赵与芮也是为了拉拢胡松。
胡庆山与全勇是同父异母,并跟着胡松姓胡,为胡家延柞香火。
赵与芮舅舅全保长于五年前去世,胡庆山在皇城司一直干到干办官。
皇城司干办官,下辖五指挥,按宋军野战军一指挥五百人的编制,相当于两千五百人的主官。
皇城司一共就两个干办官,这也算是皇城禁军中最重要的武将了。
胡庆山算是赵与芮亲戚,也算是心腹重将。
哗哗哗,这时一队甲兵来到胡庆山身后。
胡庆山看看远处,沉声道:“奉天殿是皇城要处,你们要守好大殿,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诺”众将士大声回应。
接着胡庆山带着这队甲兵前往奉天殿。
大殿上面已经有一队甲兵,约十二人,伍长一名,副伍长一名,军士十人。
十二人分两队,伍长带一队站奉天殿的片匾下面,副伍长带五人,沿着奉天殿内外转圈巡逻,两队人每半小时换一次。
整队是四小时换一次。
“参见胡干办。”领头伍长看到胡庆山亲自带队,赶紧上前参拜。
胡庆山这队人上前交接,双方有腰牌互换,胡庆山带来的这个伍长递上一个腰片,上面还刻有时间。
现是晚上七点整,上面刻的就是七点整。
证明这是轮换他们的人马。
对方拿了他们的腰牌转身整队而去。
“曹雄。”
“在。”
“你这队驻守,严枫巡逻。”
诺。
现场十二人一分为二,六人站牌匾下,六人开始巡罗。
也就在他们巡逻的同时。
距离他们数百步外的皇城司驻地。
“啊呀,肚子痛死了。”
“我去,又拉了,又拉了。”
四个皇城司军士捂着肚子往后面茅房跑。
这几人已经连拉了几次,拉的浑身虚脱。
其中一个跑到门口,正好遇到一个指挥进来。
砰,两人撞了下。
那指挥一眼看到他,先没在意,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站住。”
“徐指挥,等会,我拉肚子。”
“特娘的,今天七点不是当值?”
“啊呀吃坏肚子了,等会再说,等会再说。”那人捂着肚子噔噔跑走。
徐盛大步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两个房间有些微弱的灯光,他推开房门,看到副指挥刘友为正在用煤油灯看书。
“徐指挥,这么晚你也来了”刘友为赶紧起身。
“什么情况,李波不是晚上七点当值,还是奉天殿?”
“今晚饭菜好像不是很好,有三个兄弟拉肚子。”
“都是曹雄队里的?”
“是。”
徐盛脸色微变:“你换人没有?”
“换了,换了三个明天的兄弟。”
“为何没与我汇报?”徐盛大怒,按皇城司规矩,当值换班,换人,得提前报备。
“胡干办正好来了,我原本打算向你汇报,胡干办正好经过,就把这事办了?”
晚上七点?胡干办干什么?
徐盛站原地想了想,想到奉天殿是相当重要的地方,皇帝诏书据说就在大殿牌匾后面。
但曹雄那队有十二个人,换了三个?
站牌匾下只有六个只有原先有三个是他自己人?
――
奉天殿。
曹雄面无表情持刀而立。
大宋军中全是枪,他们皇城司平时在皇城却带着刀。
“不好。”身边突然有个军士叫了起来。
“?”众人纷纷看向他。
“不好意思,头,我要尿尿。”这人苦着脸道。
“特娘的,让你少喝点水,谁让你喝这么多?”曹雄骂道。
这人不敢吭声,心想,刚刚是你一直让我吃吃吃,带了这么多水果过来,又喝了好多水,能不尿尿吗?
“滚,快去快回。”曹雄挥手。
“好勒。”这人赶紧转身往奉天殿下跑。
此时曹雄身边还有四个人。
五人面面相觑,相互看来看去,所有人的脸上出现激动,甚至害怕的表情。
“嘘。”曹雄突然嘴巴动了下。
其中一人点点头,飞快跑向刚刚尿尿的人方向,跟着消失在夜色中。
曹雄快步退到奉天殿里面,抬头看了眼横柱。
从怀中摸出一根长绳,上面有个勾子,这勾子特别打造,嗖嗖嗖,他盘旋着试图往上扔。
叭,第一次没勾上,曹雄额头微微有点汗,表情紧张起来。
嗖嗖嗖,叭,第二次还是没勾上。
特娘的,曹雄心中暗骂,之前在家里练的好好的,怎么到这就不行了?
奉天殿是迁都之前建的,当时建的时候,已经有工匠在上面留了豁口,就等现在他的勾上去了。
如果赵与芮在此,肯定也想不到,十几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在奉天殿做了准备。
嗖嗖嗖,曹雄第三次甩上去。
叭,还是没有勾到。
这时他满头大汗,表情非常紧张。
“谁?”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厉喝。
“该死的。”曹雄赶紧收起来,往怀中一塞,大步走出来。
哗哗哗,远处一堆甲兵提着油灯正往这边小跑。
他慌张的看向另一侧,刚刚跑下去的士兵也跟了回来,站到原位,表情同样有些慌张。
“稳住,深呼吸。”曹雄低声道。
说着上前几步:“来者止步,这是奉天殿?不得擅入。”
“我是徐盛。”徐盛带着一队甲兵上殿。
曹雄暗叫不好。
“徐指挥。”曹雄赶紧上前参拜。
徐盛上下打量着曹雄,总感觉曹雄有点不对劲。
曹雄心里非常慌,但知道现在非常危险,表面还是很镇定。
然后还反问徐盛:“徐指挥,这大晚上的,你带兵过来?”不合规定吧?
徐盛看了他几眼,又看向殿中几个军士:“还有个人呢?”
“彭高去解手了,说是水喝多了。”曹雄道。
“去把他叫来。”徐盛立刻道。
厕所应该有点远,不一会,彭高小跑回来了。
他吓的不轻,连连解释,说是水喝水了。
“你去了多久?”徐盛问。
“两――三--五分钟左右-――”彭高苦着脸:“茅房很远的,小的都来回跑。”
徐盛越想越不对劲,好好的三个人拉肚子,然后这边又有人一个人不在。
曹雄想干什么?
徐盛正想再问这几个军士。
突然远处又有人过来。
“谁”双方是同时转身。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啊,这么晚这么多人在奉天殿?”胡庆山带着两随从大步走过来。
徐盛欲言又止,想到刚刚胡庆山还见过刘友为,总感觉更不对劲。
“回胡干办,今晚有人拉肚子,但换班没有向末将汇报,末将认为,这是不合规矩的”
“当时本官在场做出决定,有什么问题,本官会一力承担。”
“如此正好。”徐盛心想,回头肯定要向提点和提举们汇报。
不过皇城司提举全康跟陛下出去了,只能等回来再说。
现在皇城司里,比胡庆山大的,只有两位提点。
徐盛很快带着人离开。
胡庆山看了眼曹雄,曹雄默默向他摇了摇头。
特娘的,胡庆山心中大骂,知道失败了。
这种机会只会有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如果再有人拉肚子,去小便,肯定说不通。
第二天一大早,胡庆山从皇城出来,心事重重的回家。
走到半路时,突然调转马头,往另一条街上去。
这边有大宋新的电报局,大宋电报局在京师有好几个电报站。
其中有几个是民用的,分布在燕京四周,皇城里有一个,皇城边上东西两侧各有一个,这些都是官用。
胡庆山来到一个民用的电报局。
当然,电报局是民用,里面的人员全是官方的。
“胡办干。”一个穿着七品文官服的主事人笑眯眯的接待了他。
两人眼神交错,很快一起转身上了楼。
楼上有个僻房,这人就在站门口,看着楼梯,以防有人上来。
然后转身低声道:“怎么样?看到没有?”
胡庆山昨晚一夜没睡,刚来的路上也想了千百次。
今晚没露什么破绽,但先后三人拉肚子,又有去小便,一旦被徐盛举报,或许能瞒住别人,但多半瞒不住皇帝赵与芮。
一旦赵与芮要彻查,就算他和曹雄顶的住,其他几个人也顶不住。
特吗的,狗东西徐盛,多管闲事。
他心中怒骂徐盛,思来想去,最后沉声道:“看到了。”
“诏书是谁?”这人惊问。
――
“哗啦”和平城的赵绎一把扫掉桌上的茶具,脸色通红。
秦忠虎和宋显德默不出声的站在下面,脸上也是羞愤交加之色。
诏书里居然不是赵绎?
皇帝要移镇,立太子,必然要削减其他人。
我要退休了?宋显德脸上尽是不甘之色。
为大宋身经百战,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一纸诏令,就能让我退休回家种田。
真是不甘心啊。
房间里就他们三个,此时两人不敢出声,赵绎涨红着脸瞪着墙壁上的一副地图,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啊父皇,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学你,天下人都觉的我最像你。
为何太子不是我?
我才是最像你的儿子啊?
你,你,当年没有外公秦氏助你,你那来的钱,练兵造炮,拉拢人心?
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谢氏也好,贾氏也好,其他妃子,那个不是花瓶?
当年你只是无权无势的沂王,我母亲才十岁不到的孩子,外公一眼看中了你,把母亲嫁给你?
你就这么对外公和我?
你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