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中,整棵桑树无风而动,摇晃不止,似在回应杨婵的话语。
杨婵闭着眼睛,侧耳倾听。
桑叶互相拍打着,发出的声音传入耳中,给杨婵的感觉却像是自那极为久远之前穿越了无尽时空到来的一般。
跨越时间的界限,带来了仙古的信息。
但也只是感觉如此。
杨婵并没有从这些声音中了解到什么,只是这声音钻入灵魂深处,让她的意识更加空灵,精神更加饱满。
意识不断往外扩散,好像融入了无尽虚空,跟空间也融在一起,而后漫延开来。
杨婵睁开眼睛。
此时,她已经离开丹田之中的那般意境,躺在自己的洞府之中。
洞府中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杨婵不由得心念一动,运转功法。
阴女教五大功法举世闻名,媚女临镜诀、艳女归尘诀、海女思潮诀、净女逐风诀、清女望月诀都各有妙用,修行到精深处极为强大。
虽然如今阴女教弟子所得到的传承都不完整,各有欠缺,依然不妨碍阴女教跻身名门大派。
但是现在杨婵所运行的功法却已然不是五大功法的任何一门。
心念一动,她体内澎湃的元力便在瞬间走遍四肢百骸,一时间,杨婵极为动容。
功法的运行速度之快,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甚至她都不知道那元力是如何运行的,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便已运转了几个周天,她体内的经脉中拥有澎湃的元力,这是远超她想象的力量,让她感觉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移山倒海。
稍一内视,杨婵便觉一阵晕头转向,她如今体内的经脉与以往不同,密密麻麻、毫无规章的经脉像是树枝一样不断延伸,开出枝杈,越来越复杂,交错重叠在一起,已经完全不知道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完全就是一幅毫无章法的涂鸦。
可是她完全不需要去操心元力的引导,全身的经脉处处皆可去。
元力自然而然便流经四肢百骸,就好像她在呼吸的时候一样理所当然并且简单直接。
经脉中充盈着元力,所以她一想调动,元力马上便能涌现,施法速度前所未有。
心念微动,媚女临镜诀、艳女归尘诀、海女思潮诀、净女逐风诀、清女望月诀各自运转,并无窒碍,似乎哪怕是换了一副经脉,也毫不影响之前的修行功法。
不,感觉上,那五大功法施行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妙用更多。
杨婵发觉,很多以前想不到的用法,此时都能轻易施展,而且方式更加自然,五大功法原本出自同源,此时浑然一体,不需要特地去转换功法,任何妙术都是信手拈来,想用就用。
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在某个时候想摆一下手,甚至都不需要去想,手臂自然而然便摆了起来。
此时杨婵对元力的控制和对功法的运行,便有如这种形式,心念微动,水到渠成。
在杨婵的意识回到现实中时,那布满天空的诡异红色便如潮水般退去,空间波纹也不再出现。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的修仙界高人也都不动声色,但依然在四下里搜索,只是一无所获。
杨婵似有所觉,四下里看看,洞府之中并不见那阴女鉴的踪影。
想了想,她收起功法,身上气息分毫不外露,哪怕有意探查也只怕会一无所获。
她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此,却又像是站在另外一种次元一般,让人看之不透。
这种气质,有点像是陈鹰的意境,但实质上仍有区别。
陈鹰修行的是至繁之道,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会蕴含极为复杂的心绪,所以他的一个动作融入意境中,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也融入了他的无数个念头。
作为他的对手,因为方方面面俱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每每寸步难行,有种一举一动都被看透的感觉,偏偏又看不出对方有何后手。
跟这种人交手是极为痛苦的,杨婵之前败于陈鹰之手便能证明这点。
她的所有媚术遇到陈鹰都不起作用,就算起到作用,也被他的层层思绪给剥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所剩无几,甚至消耗殆尽。
杨婵此时给人的感觉,却只是单纯的看不透而已。
仿佛藏着一身秘密,却又并不加以掩饰,她自然而坦荡地站在那里,对于一身所藏全无保留任人探索,但却不管是谁也没有办法将她一眼看透,越是探索那些不解便越会加深。
“天地自有玄妙,对这方天地自然,人们所知本就有限,所拥有的学识没有办法去解释一切,所以对于天地自然之理,知道得越多,便越是无知,我的道,便是这样的一种自然之道。”
杨婵似有所悟,而后起身,打开洞府的门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月朗星稀,天色正好。
……
……
兖州,在地底那神秘空间中。
白衣青年面对一群鬼修及鬼物的围观,脸色自在而从容,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可以说,他完全就没有将这里的任何一人放在眼里。
只是细细地感应着外面天地灵气的变化,而后喃喃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祥桑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不过它这一闹,也使得时间变得更少了,看来我也是时候往南边走一走了。”
“你到底是谁?”
“你是人还是鬼?”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
……
一道道意念就那样传入他的脑海之中。
事实上他此时站在这里,但却一点儿存在感也没有,不管是这些鬼修的神识还是鬼术,都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对他进行探查,自然也就对他一无所知,所能知道的,仅仅是眼睛能看到他而已。
如果杨婵得到的是包罗万象的自然之道,那么此人展现出来的便是超出常理认知的未知之理。
如果他不想,那么那些意念他完全可以接收不到。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这么做。
对这些问题,他微微想了想,目光一阵逡巡,将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若有深意道:“生与死又有何不同?在这兖州之地,生死界线早已模糊,看似荒瘠,其实恰恰是天道埋根之所,所谓破而后立,焉知若是真的破釜沉舟,全无退路可言,破了之后又能立于何处?尔等分明得天独厚,若是细细体悟所处环境,一朝顿悟,本该早已得道,毕竟元力修行对我们这种存在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一边说着,他一边散发出气息。
这股气息的散发,也让在场之人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此人身上,既有生之力,又有死之力。
生与死两种力量竟然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得到体现,而且竟然调和得这般完美,两种极端的力量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冲突,仿佛原本就应该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一样。
被这股气息牵引,场中不少的鬼修突然一怔,而后仿佛福至心田,蓦然一顿,一身元力发出,修为尽散,一股意境自其身升腾而起,顿悟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