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已被张仙逼到墙边,没了退路,眼见那七彩幡便要砸下来,可就在这时,头戴斗笠的男子忽然起身,脚步一动,已挡在了那女子身前,这一幡打来,不但没打到人,反被那男子先一把给抓住了。
张仙见他身法好快,心下骇然,嘴上却笑道:“前几日贫道有一位朋友说他的斗笠被人抢了,贫道还以为只是一个玩笑,今日见到你戴着他的斗笠,贫道方知是真。不过,你是来还斗笠的吗?”
那男子缓缓抬起了头,斗笠下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张仙只向那双眼睛望了一眼,便浑身打了个战栗,失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缓缓摘下斗笠,抛在一旁,道:“你看我是谁!”
斗笠下是一张满布沧桑的脸,鬓角已然斑白,脸上还留着些许醉意。
张仙一看到这张脸,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叫道:“你是叶孤鸾?!”
叶孤鸾的手已按上青霜剑,冷冷道:“看来你还认得我,十年前的那笔账,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张仙猛地将七彩琉璃幡从叶孤鸾手中抽回,破窗而走!
叶孤鸾目光骤然冷冽,霎时间,满屋寒气逼人,就连杯盘上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青霜出鞘!一声凤鸣响起,叶孤鸾的人已消失在了屋内!
原本客栈的窗户是关上的,如今被张仙打破,外面的风和雨一起涌了进来,屋中寒意再上一层!
客栈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风雨声!
谁又能想到,这个浑身湿漉漉的酒鬼竟是大名鼎鼎的破天寒剑!
昔日叶孤鸾孤身闯入四海盟,连杀四海盟正副三位盟主,四海盟群龙无首,一夜之间瓦解溃散,此等壮举,谁人能比?
那落第秀才回想起刚才夺酒那一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拳头紧紧攥起,就连指甲都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倒不是他与叶孤鸾有仇,他只是觉得羞惭至极,同时又有一些后怕。如果早知这人是叶孤鸾,就是借他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拿他的酒。还好对方没下杀手,不然,他哪里还有命在?
与叶孤鸾在一起的那名女子自然便是长安三杰中的芙蓉神箭何绣衣。
叶孤鸾本以为云天行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死了,突然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又惊又喜,四下打探他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欣喜之时,江湖上突然又传开了云天行力战蜃楼几大高手,而后跌落断肠崖身死的消息,叶孤鸾悲上心头,借酒浇愁,连日醉倒不醒。
长安三杰感念叶孤鸾救朵儿之恩,见他日日醉酒,心下不忍,便叫何绣衣陪他来断肠崖边看一看,虽然可能会勾起一些伤心事,但总比一日一日醉倒要好。
何绣衣怕他路上喝酒,专挑远路和偏僻的地方走,叶孤鸾一路无酒可饮,这才清醒了几日。
两人在路上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客栈,而客栈的掌柜恰好就叫云天行。叶孤鸾非要来这里看个究竟,何绣衣不好劝阻,便偷偷去打听了一番,原来客栈的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与云天行恰巧同名而已。
她把这件事说给叶孤鸾听,叶孤鸾不信,便找了几个当地人来问,连问了十多个人,与何绣衣说的一点不差,这才信了。
两人本想转路直奔断肠崖,奈何天降大雨,离客栈也近了,便顺道进来躲雨,不想竟发生了这些事。
那满脸疤痕的刀客见叶孤鸾追张仙去了,挺刀叫道:“那妖道会使邪术,十分厉害。当年十大名捕中的三位联手,这才将他给擒住,如今叶大侠孤身一人追去,怕是要吃亏。不怕死的带上家伙,同去助叶大侠一臂之力!”
虽说众人畏惧张仙,但叶孤鸾的出现,无疑让他们吃了一枚定心丸。他们何尝不想与叶孤鸾并肩作战,共抗蜃楼,奈何他们的武艺比不得叶孤鸾,若是现在冲上去帮忙,怕是徒惹人笑话。那满脸疤痕的刀客一喊,正合了众人的心意,一时间,客栈里呼声四起,人人都要争着出去帮忙。
何绣衣哪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刚才那刀客被张仙打得站不起身,也没见谁站出来帮忙,现在叶孤鸾出手了,他们又要抢着去帮忙,分明是想借势出头,这根这家客栈的掌柜有什么分别?
何绣衣摇了摇头,道:“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吧,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们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听何绣衣这么说,众人一阵羞惭,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王落第冷哼一声,道:“既然帮不上忙,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回家逗猫玩去。”说罢,起身便走。
他刚走到门前,便见一人大步踏了进来,正是叶孤鸾。
王落第脸色微变,随即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叶大侠不是去追那大罗真人张仙了吗?怎么,没追上?也是,那张仙毕竟是天上的神仙,我等凡夫俗子又能奈……”
说到这里,王落第突然张大了嘴,到口边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了,因为他发现,叶孤鸾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张仙的头!
众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个个呆若木鸡。
“叶大侠手里提的可是那张仙头?!”
“张仙被叶大侠杀死了?!”
“这么快?!
“这也太快了吧!”
“不愧是叶大侠!”
“哈哈,那妖道终于死了!”
“哪位朋友知道蜃楼的所在,不妨告诉了叶大侠,等明儿一早,这蜃楼多半也就没了,哈哈!”
……
客栈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人人脸上挂着笑容,唯独王落第的脸色阴沉可怕。刚才他还以为叶孤鸾没追上张仙,这才想借这个机会,嘲讽他几句,哪成想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孤鸾并没有理会王落第,从他身旁走过,来到何绣衣面前,将人头丢在桌上,提了两坛酒,便想要走。
张仙的脑袋歪在桌上,眼睛也未闭上,何绣衣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恶心,起身叫道:“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