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陛下,这就是政治
作者:木允锋   我有一个聚宝盆最新章节     
    南京。
    武英殿。
    “那也不成啊,你说不是你们干的,那也得他们信才行啊。”
    杨大王坐在凳子上,扯着嗓子恍如地主婆般,看着他面前的杨廷枢,手里还端着茶杯……
    女皇陛下特赐的待遇。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当然还加上御前赐座,入武英殿不用通禀之类,毕竟那也是藩王,其实女皇陛下很想说他就是去后宫那也用不着通禀的。不过也差不多了,因为这座皇宫一直没有修缮,实际上的皇宫就是武英殿加上后面的女皇姐妹住处,而且短时间内也没考虑修缮。
    杨大王入武英殿都不用通禀,到后面院子也无所谓了。
    至于杨廷枢当然是来求救的。
    现在李自成部下那些将领们就是咬定了元老会干的。
    他们可以臣服女皇。
    但女皇陛下不能阻止他们为旧主报仇。
    别的都好说,就这件事没商量,哪怕事后女皇陛下降罪,他们也要先血洗江南为旧主报仇,不把元老会那帮全都凌迟誓不罢休。
    现在他们已经包围常州,虽然常州城内守军还在顽强防守,但常州只是卡断了运河而已,李自成部下数万骑兵完全可以绕过常州,实际上他们的前锋已经到锡澄运河了。团练已经在锡山和惠山等地构筑防线,而且不仅仅是这个方向上,在金坛失守后,王允成部已经沿着丹金溧运河水陆并进,同时袁宗第率领的数万大军已经从武宜运河南下,如果不能阻挡住他们,那么将直接水路进入太湖。
    也就是说后方的苏州,湖州都已经不安全了。
    江南的确水网纵横,限制了骑兵的大规模冲击,但也让水运可以到达任何一座城市,如果不能挡住袁宗第,他是真能一路水运到苏州的。
    甚至直抵城下。
    这让元老会真急了。
    要知道他们目前依然是向女皇陛下称臣的,这得找女皇陛下出头。
    “齐王,我等虽与闯逆不共戴天,但未有女皇陛下圣旨,又怎会如此?”
    和杨廷枢一起的徐孚远说道。
    “你们杀不杀李自成,与女皇陛下圣旨有什么关系吗?”
    杨丰说道。
    “呃?”
    徐孚远无言以对。
    “此前李自成包围南京,你们忠于女皇陛下,与他交战是做臣子的职责,既然交战当然也能杀他,有没有圣旨你们都应该杀他,那么你们说没有圣旨就不会杀他,这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
    还是说你们只是因为出于自己的利益才不敢杀他?”
    杨丰说道。
    “大王,闯逆二十余万爪牙,若杀了闯逆,此辈无人约束,江南难免一场浩劫。”
    杨廷枢说道。
    “那就是为你们利益了,所以你们不敢杀他,那就别搞得像你们多么忠心真的惟女皇之命是从,女皇陛下不是给你们背锅的。既然你们找女皇做主,那女皇可以给你们做主,若你们真忠心,那女皇陛下现在命令你们放下武器,然后对之前弑君及杀李自成案进行彻查,所有涉案者依照大逆罪处置,此案由我来负责审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那你们敢吗?女皇陛下已经承认李自成为之前大明天子,他也是大明之君,杀他也是弑君,两起弑君案一并彻查,所有涉案者依照大明律惩处。
    该夷三族的一个不漏,该抄家籍没的也都抄家籍没,你们可愿意接旨?
    如果你们愿意接旨,那我去阻止李来亨等人。
    他们应该会给我面子的。
    他们不会继续打下去,否则我会出手阻止。
    行吗?”
    杨丰说道。
    杨廷枢深沉地看着他。
    彻查李自成案不好说会怎样,事实上元老会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干的,他们只是不能承认,但要说他们自己真很有底气……
    这个真没有。
    冲动失去理智不考虑后果的少壮派在哪里都有。
    当然,这并不重要,杨丰也不是真为了李自成的,这个混蛋真正的目标是崇祯的弑君案,而这个是证据确凿,连查都不用查的。在九江向大行皇帝开炮的是堵胤锡,江西团练可以作证,而堵胤锡是奉元老会命令,他那里肯定也有全套往来书信,他这种聪明人才不会不留证据。而第二次就更不用说了,那全都是公开的,还包括之前为了逼着女皇继位围攻皇宫血染皇宫,这些全都是公开只不过心照不宣才不提的。
    但这都是要夷三族的。
    无论哪一样,都够得上一场洪武式大案。
    而杨丰想干什么,这个同样也是明摆着的……
    所以只要放下武器,同意由他来调查,那就等于引颈就戮了。
    那时候杨丰想要谁有罪,谁就是有罪的。
    他想抄谁的家就可以抄。
    他想夷谁三族就可以夷。
    他就是以此为借口,把江南所有地主的地全都籍没也可以,不过事实上苏州府绝大多数土地本来就是官田,都是当年朱元璋以各种手段清洗世家豪强后籍没的,只不过后者花了近三百年时间又事实上夺回。
    现在杨丰来了。
    “齐王,闯逆才是罪人。”
    杨廷枢说道。
    “他过去是罪人,但此前已经被大行皇帝赦免,纵然带兵前来的确不对,但同样已经被女皇陛下赦免,所以无论大行皇帝和女皇陛下,都已经赦免他,那他就不是罪人了。”
    杨丰说道。
    “如此逆贼岂能轻易赦免?”
    徐孚远愤然说道。
    “是呀,但他就是被大行皇帝和女皇陛下赦免了,你们是忠臣吗?忠臣就得接受圣裁,无论你们喜欢不喜欢,大行皇帝和女皇陛下做出的决定,你们就只能服从。这才是忠臣,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如果连皇帝的圣旨,你们都可以不听,那你们还算忠臣吗?不过女皇陛下宽仁,也知道尊重你们,这才给你们个选择,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提出的那些,那女皇陛下将派我前去阻止李来亨等人。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那女皇陛下也不会强迫你们,但作为天子,她得公平,你们是她的臣民,李来亨等人也是她的臣民,她总不能偏袒。
    所以你们之间的事,她就不再插手了。
    她已经下旨,报仇归报仇,但不能伤害无辜百姓,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杨丰笑着说道。女皇陛下是公平的,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所以……
    你们还是回去继续打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杨廷枢等人走后,杨大王很感慨地说道。
    “他们应该还能打下去吧?毕竟也是多年准备,更何况其实也有很多人在暗中帮他们,徽州团练从南京撤出后就有不少去了苏州,只不过是先退出徽州团练,又被苏州团练招募。”
    女皇陛下说道。
    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了。
    她终究是个女皇,不可能完全依赖杨丰的,再说杨丰又不是常驻南京。
    得益于在民间受到的拥戴,她利用韩赞周的太监系统,还是能对外界有些了解的,实际上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像个真正的皇帝一样,而且她的形象也容易隐藏自己。比如之前秘密招郑成功救驾就搞得很好,虽然是靠着黄道周等人帮助,但整个过程中她还是表现的很出色。
    当然,没什么用。
    毕竟团练攻入皇宫,武英殿周围血流成河时候,她也只能老老实实认输。
    至于徽州团练秘密增援苏州……
    事实上这是必然的。
    毕竟江南士绅们只是处境不同,所以采取的方式不同,但要说对闯逆的感情并没有区别,只不过公然增援肯定不行的,那样会引火烧身的。但这时候团练都是雇佣兵,既然是雇佣,那这边辞退那边雇佣,就与原本雇主无关了,都是士兵的私人行为。所以最近江南那些已经宣布支持女皇,并承认李自成是大明皇帝的府,紧接着都大量裁军,这也就很正常了。
    养活还得花钱。
    团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现在有齐王带领的官军,已经臣服女皇陛下的二十多万西军,根本不需要江南团练保卫女皇了。
    裁撤!
    统统裁撤!
    然后那失去工作的团练,当然要另外寻找雇主,苏州团练正敞开了招募。
    “都去吧,也算把该清理的都清理掉,否则养蛊出魏博牙兵就不好了。”
    杨丰说道。
    实际上那些耆老会同样也有这样心思。
    这种事情终究得自愿,那些不想打仗的团练根本不会去,他们可以接受放下武器,然后回去种田的生活,愿意去的都是那种已经习惯了刀口舔血,不愿意回去过平静日子的,而这样的人不找个地方打发出去,真回去了也是不安定因素。
    那还不如把他们忽悠到战场,让他们变成炮灰。
    “这就是你说的政治吗?”
    女皇陛下说道。
    杨丰看了看已经快要靠到自己身上的她。
    然后……
    最终他还是拍了拍女皇陛下的头。
    “陛下,这就是政治。”
    他说道。
    女皇陛下用多少有点幽怨的目光看着他,然后鼓起勇气,还是靠在了他的身上,并且仰起头,俏脸红扑扑地期待着……
    而此时数百里外滆湖岸边,堵胤锡正表情复杂地看着前方列阵的敌军。
    “这仗都打到家门口了。”
    他幽幽说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要在家门口迎战敌人啊,他家就在后面不远,沿着武宜运河南下几十里,就到他家屺亭了,不过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他家,毕竟袁宗第的真正目标是无锡或者苏州。而此刻同样列阵在他右侧,在一片春天的绿色里看起来很壮观的一个个方阵,则是苏松团练……
    已经扩充到三万人的团练军团。
    但即便扩充到了三万人,他们的装备依然是最精良的。
    一个个穿着紧急从佛山运来的半身甲,扛着同样从佛山运来的斑鸠铳的团练新兵们,在老兵甚至葡萄牙雇佣兵的呵斥中,背靠着长矛的密林,看着即将冲向自己的敌人。
    这是决战。
    “这事有些不对。
    按说闯逆死后贼军群龙无首,不说内斗也必然军纪败坏,毕竟已经无人约束,但此番贼军除了残害士绅,对百姓几乎秋毫无犯,甚至据说还有欺辱妇女的被斩首示众,如此军纪严明,怎么看也不像死了首领的。”
    他旁边的夏允彝说道。
    陈子龙并不在这里,他正率领另外部分团练在无锡构筑防线。
    那里已经在和李来亨交战,只不过后者受阻锡澄运河……
    锡澄运河的确不算天堑,但李来亨的骑兵也不是那么容易过,而且无锡周围是真正水乡,密密麻麻的水网让骑兵很难行动,所以关键战场在这里,一旦堵胤锡兵败,袁宗第就可以走水路直达无锡。
    至于夏允彝的问题……
    “瑗公,难道如今你还以为敌人是他们?”
    堵胤锡叹了口气说道。
    当然,他没兴趣再解释,毕竟夏允彝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质朴!
    他很难理解人心险恶。
    他很难理解这些正在屠戮江南士绅的家伙,背后其实是他们的女皇,不过准确说是女皇背后的那个男人,这就是政治,就像大明太祖高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立刻对江南世家豪强进行清洗,现在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正在中兴大明的女皇陛下,也要对江南世家豪强进行一场清洗。
    废话!
    任何洗牌之后,都必然要进行一场财富的重新分配。
    而在他的叹息中,团练的大炮已经最先开火,一尊尊野战炮甚至重炮的炮口火焰喷射中,炮弹呼啸着划破空气撞向对面的敌人。而后者的大炮紧接着也发出了怒吼,水运向前的袁宗第同样不缺大炮,甚至同样带着重炮,毕竟他们后面还有江西和湖广的军火商。江西产钢膛青铜炮和广东包括澳门产青铜炮的对轰,拉开了这场决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