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陛下莫非有了立储之心?
作者:格鱼   红楼春,我为王最新章节     
    京师的年味儿已经非常浓了。

    贾琰自正阳门入皇城,又自承天门入宫城,所到之处皆披红挂彩,宫城尤甚。

    贾琰随着宣旨的内监进入凤藻宫,心中未免惊疑。

    本质上说,他终归还是个普通的应试举子,无官无职。

    那么,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的严皇后为何要宣他入宫赴琼林宴?

    路上他有一搭无一搭与这个名叫魏林的内监闲扯,已明了此为帝后家宴。

    不要说他,纵是皇族宗亲,普通的嫔妃和京师贵爵,都没资格奉诏进凤藻宫陪宴。

    这无疑让贾琰生出极深的警惕。

    其实同样的疑问,亦生于在贾琰前头进入凤藻宫的五位当朝阁相心中。

    文华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文隆,字横川,首相。

    武英殿大学士、参知政事马致远,字孝甫,次相。

    观文殿大学士黄恒,字燕丘。

    崇正殿大学士邓韬,字恒远。

    太和殿大学士孙铮,自平江。

    上述五人皆称宰相,为大周王朝最顶尖的文臣之首。

    大周朝政悉出政事堂——政事堂就由这五人组成。

    宰相团队。

    五相在朝掌权多年,尤其首相宋文隆还是三朝元老,宫中恩遇之隆无人可及。

    但对于宋文隆来说,他宦海浮沉数十载,为相也有五年之久,但受邀参加凤藻宫的琼林宴还是头一遭。

    在踏进凤藻宫正殿之前,宋文隆望向身侧的马致远,从马致远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异,他缓缓颔首。

    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处。

    帝后邀五位阁相赴琼林宴,这等不同寻常的举动透射出非同小可的敏感信号:莫非陛下有了立储之心?

    宋文隆五人入得大殿,拜见帝后已毕,起身发现雍熙帝四子三女皆在宴上。

    庶长子,燕王柴颂。

    次子,严皇后所出蜀王柴瑾。

    三子,南阳郡王柴通。

    幼子,严皇后所出淮南王柴锐。

    长女鲁国公主,次女平阳公主,幼女延庆公主。

    其中延庆公主为严皇后所出。

    雍熙帝登基后勤勉朝政,不好女色,与生了数十子女的先帝乾盛帝相比,可谓子嗣单薄。

    所以若是雍熙帝立储的话,选择的空间并不大。

    小胖子柴锐和皇三子柴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大多数朝臣看来,真正的储君只会在柴颂和柴瑾之间产生。

    宋文隆五人深邃的目光在正襟危坐风度翩翩的柴颂身上转了转,又落在了柴瑾身上。

    柴颂儒雅,好文,有贤王美誉,缺陷在于非嫡出。

    而柴瑾肖父,血脉高贵,但个性骄傲暴躁,沉稳不足。

    宋文隆心念电闪,此时却有内监入殿禀报:“陛下,娘娘,贾琰宣到,正在殿外侯旨!”

    宋文隆五人瞬时愕然。

    贾琰?就是最近名动京华的贾神童?

    宫里居然还诏此子赴此琼林宴?

    这……

    雍熙帝嘴角轻挑,眸中光彩丛生但旋即悄然敛去。

    他沉默些许,摆摆手道:“就着他在外殿设一席吧。”

    严皇后在旁微怔,却依旧微笑不语。

    所谓外殿,不过是在凤藻宫这间宽大正殿中隔了两道画屏,画屏东首既是帝后所在的正席,而画屏西侧只单设了一席。

    贾琰凝神定气进了殿中,又在内监的指引下归座,尔后就眼观鼻鼻观心趺坐在那。

    召见却不见?贾琰眉头紧蹙,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却听那头传来一个威严中略带些清冷的中年男声:“五位爱卿,今日为朕的家宴。

    朕请诸相入凤藻宫,一为君臣同乐,二为……”

    雍熙帝深沉的眸子在四子身上一掠而过:“朕有意按大周规制,将四子送入各处衙门观政,磨砺其心性才干。所以将诸位爱卿召进宫来商议,该做如何安置?”

    雍熙帝此言一出,柴瑾心头大振。

    这虽然不是明着立储,但实则已如同立储前奏。

    接下来,就看父皇将自己送往何处观政就能窥见端倪了。

    柴瑾素来自诩才干过人,又是严皇后嫡出,早就以储君自居,他断定自己的去向应该是雍熙帝最看重的户部或是兵部。

    柴颂依旧面色平静,坐在那微笑聆听。

    南阳郡王柴通低头不知在思量什么,至于小胖子柴锐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小眼睛眯缝着,一会抠抠耳朵,一会扭扭身子。

    他本就属于那种坐无坐样,站无站相的另类,让他循规蹈矩比杀了他还难受。

    宋文隆悄然与旁边的次相马致远及黄恒、邓韬、孙铮四人飞快交换了一個眼神。

    皇子观政作为考验和考察是大周王朝的惯例,以他们对雍熙帝的了解,雍熙帝这般垂问其实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某种试探——看他们与皇子之间是否存在私相授受。

    五人素以宋文隆马首是瞻,宋文隆略一沉吟,起身施礼道:“陛下,皇子观政为陛下教子之家事,但凭陛下圣裁。”

    雍熙帝似笑非笑望着宋文隆:“宋相这是哪里话,所谓天子无私事,皇子观政事关我大周国脉承继,乃国之大事,朕岂能不听政事堂意见?”

    宋文隆不动声色又将皮球踢了回去:“陛下,老臣以为,皇子观政之首要在因人而异、因材施教,臣等对几位皇子禀赋喜好等一无所知,悉听陛下圣裁!”

    宋文隆的意思是说我们与你几个儿子从无往来,也从不敢插手皇帝家的家事,他们如何培养、往哪个方向培养,都是你皇帝家的事。

    雍熙帝深望宋文隆一眼,突然朗声大笑。

    宋文隆的话雍熙帝压根不信。

    虽然他知道政事堂诸相与他这几个皇子并无太深的牵扯,但立谁为储,他们其实早就存有不宣于口的共识。

    他想试探宋文隆五人,而这五位宦海浮沉政治经验丰富的阁相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

    贾琰在外殿默然倾听着皇帝与宋文隆的对答,心头更加凝重。

    关乎立储之事,却召他在此旁听,雍熙帝到底几个意思?

    无论历朝历代,立储的过程从来都充斥着血雨腥风,掺和进这种事去,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此时却听雍熙帝又道:“你们四人意下如何?想往何处去?”

    蜀王柴瑾面色激动,霍然起身躬身道:“父皇,儿子愿往户部观政,学习天下钱粮赋税营运筹划之法,为父皇分忧!”

    柴瑾这率先站起来表态,首先色变的正是严皇后。

    严皇后以手扶额,心中轻喟。

    柴瑾虽为嫡,却非长。

    有长兄在侧,他却当仁不让,至少在兄友弟恭方面是失分的。

    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雍熙帝不动声色,环视其余三位皇子:“你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