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11年(1885年)初春。
让我们红尘作伴,走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白景杉随孙禄堂出了京城,先奔西陵。因着郭云深老爷子在这里开馆授徒,孙禄堂觉得走之前先见老爷子一面。这次游历孙禄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可能很多年都见不到了。再一个,孙禄堂也想和郭云深老爷子打听一下什么地方有高手。
郭云深老爷子见到孙禄堂和白景杉时非常高兴,一晃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两人了,当得知孙禄堂在程庭华先生的建议下开始游历八方,更是开怀。
“师父,虽然我和景杉研究几天要去的地方,不过都是我们俩的臆想,您看我们先去什么地方拜会高手呢?”孙禄堂恭敬的问着郭云深老爷子。
郭云深老爷子想了想说道。
“禄堂,你此去,先奔少林,再赴武当吧。”说完郭云深老爷子解释道“少林寺虽是佛门,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传承相较其他地方,还是比较完整的。寺内还有一些大师身怀绝技的。”
“武当山从前朝起,就是道家总门,多有潜修高真,而且你现在集形意与八卦于一身。这两门功夫再加上太极拳,都算是道门内家拳法,相信你能在武当山有不少收获。”
“景杉也建议我去少林、武当,之后还有青城、峨眉等地。之前有南方拳师北上,景杉说我们也要南下会武。徒儿这些年,多与北方武林前辈交流,想着景杉说的也不错,先游历北方再南下会武,与天下武者交流教技。”
孙禄堂也把心中的想法向师父坦诚。
“好!有此志气,甚好!”郭云深老爷子高声喝好。之后又看了看景杉,对着孙禄堂说道。“景杉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你一起来我这儿了。”
不等孙禄堂回话,白景杉直接说道。“师爷,我是要跟着我师父游历天下去。”
孙禄堂也把关于白景杉要去游历,私下偷跑的事说给了郭云深老爷子。也把自己和白家人的说过的理由说了出来。
“禄堂,你带着景杉也好。”郭云深老爷子听后也没法办说别的,毕竟不能让白景杉自己出去啊,有孙禄堂带着安全性有保证。
孙禄堂和白景杉在西陵呆了两天,来的时候是坐的白家的马车,到了西陵就返回去了,接下来的路,二人本打算用双脚丈量天下的。郭老爷子让他们等了等,特意找人给他们二人找了两匹普通的挽马。给白景杉兴奋的不行,白景杉还没骑过马呢。
白景杉的兴奋劲,在骑马之后,没超过1个时辰就过去了,后面白景杉就感觉到无尽的折磨。虽然有马骑,速度比二人走是快多了,可也不能一直飞马驰骋啊,不说马受不受得了,白景杉的大腿里子也受不了啊。
孙禄堂从自己师父郭云深老爷子处出来,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回家一趟,自己出来也有好几年了,家中尚有高堂在上,这几年实属没有尽到人子的责任。等我游历天下之后,就多多陪陪母亲吧,孙禄堂也暗暗下了决定。
白景杉不知道孙禄堂的想法,现在白景杉是牵着马走,短时间是不想再骑马了。虽然一路上单调了一些,可是已经能看到绿意了。
从易县出来,虽然都是土路,但是偶尔也能见到一脸菜色的行人。白景杉在京城,哪怕是贫民区,也没见过这样面黄肌瘦的人。
“景杉,前几年北方大旱,直隶、山西等地,逃难者众多,路上易子而食的事都不少,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还算是好的了。”近乡情怯,孙禄堂家在完县(今顺平县),和易县都算是保定府的外部县,看着这些都算是同乡的人,孙禄堂也无奈。
“官府不是赈灾了么?”白景杉那时候虽然小,但是还是记得一些。
“朝廷下旨赈灾,可层层盘剥下来,到了地方上还能剩下什么?”孙禄堂在地方上住,那是深有体会啊。“不说这个了,前面就是县城,休息一会,喂喂马,咱们争取晚上进入保定府安歇一宿,明日随我回家。”
“师父,我早想这么说了,我这初学骑马,就这么跑,受不了啦。”白景杉真的感觉自己要哭了。这和自己当初想的不一样啊,说好的策马奔腾呢,跑了一个时辰,大腿里子就生疼,再跑一会,估计都得磨破了。
前面的县城不算太大,但因着正在保定到京城的交通要道之上,还是比较繁华,过往的商队不算少,也带动了县城的经济。
孙禄堂自己没什么钱财,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有钱,而且还是因自己比武赢的,所以孙禄堂花白景杉的钱,一点都不心疼,徒弟孝顺师父,不是应该的么。二人找了一家看着干净的客栈,吩咐小儿照顾好马,也没多点,一荤一素加馒头,孙禄堂本是简谱之人,几个馒头就能解决,可还带着白景杉呢不是,虽然白景杉长的比同龄孩子高,可虚岁才9岁,还是需要营养成长的。
吃过简单的午饭,一路走走停停,也终于在傍晚时分进了保定府城。在客栈开了两间普通房间,白景杉终于能休息一下了。在吃过晚饭后,白景杉就回了房间,难得的停下了《基础内功》的运行,白景杉重活7年多了,从来没有今晚睡的这么沉这么香。
第二天一早,白景杉早早就醒了,和师父简单喝了点早饭,就牵马出门,直奔完县而去。到了完县都快中午了,孙禄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奔着家中而去。
白景杉感觉自己师父从保定府出来,神情就有些兴奋、愧疚,可快到家了,竟然还有羞涩,白景杉一下子就精神了。
孙禄堂带着白景杉,到了家门口,就站在了门口。孙禄堂自从带着母亲来完县投奔亲属,家就落在了县城外不远的村子里。回想当年自己刚来时,自己做学徒学习制笔,母亲还时常需要亲友接济才能生活。之后自己随李师学武,后又去郭师处,这几年来,回家都是有数的,想想自己真是不孝啊。
“师父,到您家了么?”白景杉见孙禄堂不走了,赶紧问道。
孙禄堂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说道。
“是,到家了,随我进去吧。”
说完把两匹马拴好,就推门进了小院。
屋里孙禄堂的母亲早就看到门口的人,见人推门进院,也赶紧走了出来,一见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不敢置信的问道。
“福全,是你么?是你回来了?”
“娘,您的儿子福全回来了。”
孙禄堂也不禁落泪,说完跪在地上,给母亲磕头。白景杉也没在一边站着,见孙禄堂跪下磕头,也在边上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孙氏老夫人赶紧拉儿子起来,看到边上的白景杉也跪着,赶紧说“孩子,赶紧起来,你也起来。”
“福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孙氏老夫人也激动的落泪,自从丈夫死了之后,自己一个人把儿子带大,这事放在白景杉前世都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这个年月,其中的辛酸怎是外人能明白的。好在儿子长大成人了,也出息了。
孙氏老夫人赶紧拉着孙禄堂进屋,白景杉也跟着走进来屋子。房子是土坯房,在这个年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屋里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是拾到的还是很干净。
“娘,这个是我在京城收的徒弟叫白景杉。”孙禄堂给孙氏老夫人介绍道。
“奶奶好,您叫我景杉就成。”白景杉马上笑着说道。
“好孩子”孙氏老夫人也夸奖道,而且老夫人也看出白景杉不是一般人家孩子,虽然穿着朴素,可大户人家的孩子还是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样的,老夫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四邻听到孙家的动静,又看到门口栓着的两匹马,也都纷纷过来看看情况,见是孙禄堂回来了,也都纷纷打招呼。
白景杉就这么和孙禄堂在孙家留下来了,不过白景杉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自己师父清贫,可自己有钱啊,在城里找间房子,城外买点地,买个丫鬟或者雇个人照顾老夫人,都用不了多少钱。有事弟子服其劳,白景杉也没和孙禄堂商量,第二天就进了完县。
找到牙行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牙行这边的人是一顿盘问,白景杉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后来就反应过来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白景杉也没废话,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手上一用力,生生在银子上攥出来个手印。这一下子,牙行的人都老实了,本来以为一个孩子家家的跑出来,能赚点外快,可看人家这一手,钱赚不赚得到不知道,真要动歪心思,死不死的不确定,但是一顿打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这位看着年龄小,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算了,实心办事吧,少赚点就少赚点。
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下,牙行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直接带着白景杉看了两处宅子,白景杉也无所谓的挑了一间两进的院子,直接就定下来了。至于地和人,等后天再说,先把师父和老夫人接过来才是正理。
白景杉直接骑马出城回到了孙家,把孙禄堂叫出屋外,把自己的安排直接告诉了孙禄堂。
“景杉,你这是做什么?”孙禄堂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听到孙禄堂的话,老夫人也从屋里出来问道。
“福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娘,景杉瞒着我,已经在县城里买了一幢宅子,而且还让牙行在城外买地。这不买完了回来告诉我,让我们搬过去。”孙禄堂怕老夫人着急上火,直接说明了现在的事。
“这可不能接受。”老夫人直接反对。
白景杉一见如此,赶紧说道。
“奶奶,我这不是想让您享享福么?”说完对着孙禄堂说道“师父,您知道我有钱,也知道我这钱是怎么来的,所以徒弟觉得,既然我有能力让奶奶过的好点,那为什么还要让奶奶过现在的生活呢。”
孙禄堂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白景杉,从心里讲,孙禄堂也想给老娘好的生活,可自己一向拮据,也实在没有办法。现在白景杉给自己老娘买房置地的,自己心里也很开心,徒弟能替自己解决自己一直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个徒弟收的很暖心。
孙禄堂想了想,也对着自己的娘说道。
“娘,景杉孝敬您,也是一片孝心。而且这小子说的对,他那钱赚的,确实有一部分我的原因。而且房子已经置办完了,所以咱们也别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孙氏老夫人只是不想自己的儿子为难,但是见孙禄堂也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同时也明白了,白景杉这个儿子的徒弟,和自己儿子的感情并不是普通的师徒那么简单。
孙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孙禄堂当天就带着孙氏老夫人跟白景杉进了完县,去新房子了。孙禄堂走的时候,特意和四邻打了招呼,说徒弟孝敬自己老娘,在县城买了房子,今天先过去安顿,改日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四邻纷纷恭喜孙禄堂,不禁感叹,孙家这是又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