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听到毕自严对皇帝自信的话,汪应蛟叹了口气道。
“支持你的人,并不会一直支持你,反对你的人,也不会一直反对你。”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汪应蛟的眼前,不由的浮现出了万历八年的时候。
那时,他刚入朝廷不过六年。
那时,万历已经十七岁,大婚之后亲政,和张居正的矛盾越来越摆到明面上。
那时,张太岳正在火烧屁股似的进行经济改革。
那时,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已经不是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而是各方打出来的狗脑子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醋,谁是酱了。
一条政策下去,一个人可能是今天赞成,回家睡了一觉后,明天就反对了。
当时朝堂上的狗斗强度,根本就不是万历中后期能比的上的。
“汪公是觉得,陛下不会支持海运?”
听到汪应蛟的话,琢磨了一会儿后,毕自严出声问道。
“对。”
闻言,汪应蛟点了点头。
“朝鲜之役时,我经理天津,对于海运也算有所了解。”
“漕运之船,需要另造,不能使用平底河船,而是尖底海船,海船造价不菲,想要以海运代替河运,不是如今的朝廷能够支撑的。”
“这,汪公多虑了。”
听完汪应蛟的话,毕自严与袁世振对视一眼后,由袁世振出声解释道。
“去岁,熊廷弼在辽东上疏缺粮,陛下专设辽东转运司,购买船只,从天津、登莱两地通过海运向辽东运粮,由此可见,缺陛下对海运,并无排斥之意。”
“辽东转运司之事,我是听说了的。”
闻言,汪应蛟伸出一只手止住袁世振的话,说道。
“据说是将山东、天津盐税的一部份用来造船了?”
“是,但又不是。”
听到汪应蛟的话,袁世振思索了一下后到。
“前番,我对盐政进行了一番改动,如今不再发放盐引,而是由各地盐商直接向各个盐场出钱买盐。”
“以长芦盐场为例,是由宫内出钱对山东、天津诸地的盐场进行了整合,采用晒盐法,直接售卖给各地选出的商人。”
“那盐税呢?”
听到袁世振的话,汪应蛟皱了皱眉头问道。
“我大明的盐税,是以盐引为凭,若无盐引,不就是盐税不收了吗?”
“盐场将盐卖给商人的时候,就已经收了。”
听到汪应蛟的话,袁世振忍不住龇了龇牙。
“如今的宫厂法,宫里出钱,太监牵头,民间招募掌柜进行管理,再由户部监督,采用我在两淮的保丁法,对盐场进行整合,使用招工法进行生产。”
“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现在天津几乎已经没有小盐户了。”
“为何?”
闻言,汪应蛟皱了皱眉头,有些搞不懂。
“成本低廉。”
看着汪应蛟,董应举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上月新建的长芦十九号盐场,在之大沽口之南,占地七千亩,旺季每亩盐田每月可产盐百斤,按照一斤两文的价出场,每月可得四千五百余两。”
“而每月盐场给盐丁的工钱则是每月三枚银币,算上维护费用,每月支出大概是一千五百枚银币,盈利三千枚银币。”
“而这样的盐场,宫里打算在渤海湾上建五十余个。”
“每个盐场投入多少两银子?”
听着袁世振的话,汪应蛟也在掐着手指,好一会儿后,他突然问道。
“恐怕没个两三年是无法回本吧。”
“这个不好计算,因为除了他们自己招募的士卒外,还有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在天津那边,带着原来三卫的士卒去修筑盐田。”
脸上的表情诡异,袁世振出声道。
意思很明白,盐场建设上,宫里差不多是白嫖了朝廷卫所军的劳动力。
“你知道的,宫里的账本若陛下不公示,我们是无法知道的。”
“盐场的盈利,是如此之多啊。”
听完了袁世振对盐场的介绍,汪应蛟算是有了个初步了解,而后就见到他问到。
“如今,这盐场是宫里出钱修筑,那这盐场盈利,是如何分配的?”
“本来呢,应该是利润进行三七分成,宫里分七,朝廷分得三成以为盐税。”
听到说得利分配,袁世振当即道。
“但陛下深知如今国势艰难,财用匮乏,就将这个分成改为了三三两两的分成法。”
“两成给朝廷,两成给宫里,三成给天津知府袁可立,让他建造船只,以筹备辽东转运司和天津水师,而最后的三成,则是给盐场扩大规模。”
“不过。”
袁世振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毕自严又补充道。
“现在天津水师船只缺少,陛下就将本该分给宫里的那两成也给了袁可立,宫里现在没有从盐场里拿走一两银子。”
“若神庙有陛下之志,大明何以至此啊。”
听到了皇帝在赚钱盈利上的分配,汪应蛟有些感慨的道。
和万历那个老财迷相比,朱由校这种懂花钱的皇帝,显的太明君了。
“听你们这么说,如今陛下会支持海运,而造船之费,则可通过盐场获得,现在就缺一个主事之人了?”
“那倒不是。”
闻言,毕自严摇了摇头。
“陛下对天津水师规模的期望有些高,估计还要很久才能有银子造给漕运的海船。”
“那你们是想?”
听到这话,汪应蛟当即有些摸不准的看向二人。
“下官想要请汪公出面,总理漕运改制。”
闻言,毕自严出声解释道。
“如今,朝廷要对漕军进行裁撤,此事已经定下,由前番调理漕运,弹劾李三才公器私用的赵于奎去做。”
“你打算拿下李三才?”
听到毕自严的话,汪应蛟眼神闪动,出声问道。
“不错,赵于奎弹劾李三才的奏本我看过,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之言。”
点了点头,毕自严肯定的道。
“漕运衙门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李三才就是病因,拿下他,大明的漕运才能有救。”
“然李三才在漕运衙门十几年,根基深厚,需要有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前去坐镇,此事非汪公不可。”
“好。”
看着毕自严坚毅的眼神,汪应蛟半响之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差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