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辽东又干起来了
虎贲卫在顺天府境内巡视、剿匪的消息传出,整个顺天就炸了开来。
而昨日出京巡视,还未归来的董应举,也收到了周应秋遣人快马送来的消息。
签了回执,又给出十几个铜板的打赏,送走差役。
“圣上英明啊。”
看着其离开的方向,董应举有些感慨。
在新政下乡不顺之时,派出军队下乡。
这是强行给新政开辟出一条道路啊。
“继续上路,去下一个乡吧。”
翻身上了马,董应举对身边众人道。
“是!”
听到董应举的话,一众人纷纷出声应道。
“这新军,可真是威武啊。”
站在路边,看着列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官道上过去的虎贲卫,有人感慨道。
“是啊,皇帝这波是真的要所有人都要交税啊。”
站在他的身侧,李大户有些感慨的道。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这虎贲卫搁你家地头上晃悠,你还敢再不听上面的话,再用以前的那些个手段?
自古以来,士绅对付朝廷的办法是什么?
是人为的制造民乱,组织小民武装抗税。
这是一个经过了上千年的验证的办法——制造民乱。
当朝廷加税之时,这些人就会将赋税进行下沉,本该由自己缴的税,给分摊到小民的头上,逼迫朝廷不能加税,乃至于收税。
而想要做到这点,就需要掌握舆论工具。
但是现在,皇帝施行了官吏合流,又增加了官员数量。
城市里且不去说,但在乡间,这些个士绅的老办法顿时就失去了效果。
往年,朝廷征税是由士绅代办,收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
可谓是吃了上家吃下家。
但现在,朝廷的官员亲自下乡去收,就没了这个顾虑。
每亩田该收多少就是多少,谁都别想跑。
而对于士绅与官员同流合污的事儿。
朝廷又推出了举告偷税漏税奖励的办法,官员在帮着士绅偷税漏税之时,双方都要考虑下这个成本问题了。
士绅要向官员行贿。
而官员在同意帮助对方偷税漏税之时,还要考虑从何处将这个缺额补上。
同时,官员还要能经的住偷税漏税之家三成至五成的家产的诱惑。
所以,不得不说告缗令这东西,可谓是将人性玩的透透的。
就这样,随着皇帝的一道命令,曹文诏带着军队在整个顺天府境内横冲直撞。
一路上,曹文诏与徐允祯两人很是重视军纪。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两人都不是傻子。
大明的京营再是废物,但顺天府是京城啊。
境内怎么可能有土匪做巢呢?
这次出军,其他的不说,皇帝是要看看新军的成色的。
对此,两人都不敢怠慢。
相比于曹文诏这个武将,徐允祯这个勋贵的脑子要更是活络一些的。
他徐允祯是谁。
皇帝妻舅,大明下一代定国公。
皇帝如今正在尝试着让勋贵再次掌军,虽然这日子是过的苦了些。
但能再次真正握住军权,没哪个蠢货会抱怨。
为此,徐允祯做事儿很是卖力。
就算整日里与一些腿上泥都没洗干净的军卒为伍,徐允祯也能坚持下来。
而就在京城因为虎贲卫出京巡视,开始变得整肃之时。
辽东,又一次干了起来。
这一次干架的双方,是大明武靖营和建奴正蓝旗。
双方将领分别是姜弼vs与正蓝旗旗主,阿敏。
姜弼,榆林卫人,姜应熊之孙。
阿敏,建奴二首领舒尔哈齐二儿子。
加急公文,京城五日可到辽东。
收到了皇帝大胆的去做的回复,早已有了准备的熊廷弼当即提兵北上,着手收复失地。
明军和建奴双方,隔汎河而望。
河湾处,明军用火炮隔着六十余米宽的汎河炮轰的西门。
“轰!”
随着火炮的咆哮,一枚枚铁球轰击在汎河所土城的城墙上。
本是为了航运方便而设的水门,此刻却成了土城的罩门。
五轮齐射之后,本就破败的汎河所土城墙壁轰然倒塌。
“将军,要不要现在就令人攻城?”
看着已经坍塌的墙壁,姜弼身边有人出言问道。
“不急,再轰一会儿。”
急什么,熊经略都说了,结硬寨,打呆仗。
如今的辽东,别的没有,就火药多,京城王恭厂存货的一半都给他们运来了。
别说是轰塌一个汎河所,就是轰塌辽沈两座坚城都绰绰有余。
而且,谁不珍惜自家儿郎。
既然火药管够,他可不想徒增伤亡。
即便城墙已经倒塌,但是火炮依旧轰个不停。
这带给了城内守军不小的压力。
熊廷弼三挫建奴,可谓是大涨辽东军兵士气。
而对建奴来说,可真的是天塌了的那种。
不过,目前努尔哈赤已经顾不上低下人的想法了。
他要尽快将张开的手重新捏紧成一个拳头。
于是,经过讨论,反正铁岭、开原两城,若是明军来攻,肯定是守不住的,迟早要丢。
但在内喀尔喀五部那边决定收不收这城之前,还是要尝试的守一下的。
当年建奴攻下铁岭、开原诸多关口之时,可都是靠着用人命硬填,方才攻的下来。
这现在要是明军一来就走,可真的就太伤士气了。
所以,象征性的拦截明军的这个苦差事,就丢到了本就不受待见的两蓝旗身上。
正蓝旗主是阿敏,领着的人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人马。
镶蓝旗则是莽古尔泰带着昔年旧人,下面统帅的人马多是收编了叶赫部的人马。
虽然吧,咱这蛮夷做这种抛弃一个懦弱的首领这事儿可谓是得心应手。
但毕竟阿敏是舒尔哈齐的儿子,属于政敌。
而叶赫则是明朝的狗腿子,属于下等人。
所以,这两蓝旗就经常包揽脏活累活。
“参领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明军不渡河啊。”
一个叫做乌垒的旗兵,此时满身灰尘,绷着张司马脸向自己的上级求助。
明军的火炮,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刚刚点亮科技树的渔猎民族能对抗的。
每当城外响起一声炮响,炮弹砸在城墙上的重声。
都让城墙上的兵卒心生畏惧,胆寒不已!
“管他攻不攻城,把缺口先堵上!”
塌陷的城墙边上,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河对面明军黑洞洞的火炮。
“你们两个,把人拖回去。”
“剩下的人,赶紧搬东西,快快快,把缺口堵上。”
令两个包衣将伤员往后面拖,华善疯狂的吼叫着。
令人搜罗沙袋、滚木等物,试图将已经坍塌的城墙口子给堵上。
而一些个包衣,还没从炮击的震动中清醒过来,就被披甲人用鞭子抽着去搬运碎石。
然而,还未等披甲人发挥出自己的残暴,就又是一阵炮火声响起。
“轰!轰!轰!”
“快躲起来,快!明军又放炮了!”
“不要躲,不要躲,赶紧给我填!”
“混蛋!给我起来!”
看着四下躲避的包衣,华善也顾不上这么杀包衣,回不回引起乱子,抽出刀子就欲砍人。
“主子,您赶紧躲一下吧,明军的火炮太猛了。”
看到华善的疯劲,他的一个悌己人连忙想要拉着对方躲一躲。
“躲什么,现在不堵上,难道等明军来的时候堵吗?等着给我们收尸吗?”
闻言,华善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他这个守汎河所的就是个弃子。
守城超过三天,他后人能世袭他的职位。
每超过一天,他家能再多五个包衣。
但若是守不住三天,他全家都要被贬为奴隶。
为了家人,华善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个汉儿包衣的死活。
想到自己的家人,华善一脚将悌己人踹开,拔出腰间长刀,打算砍死个躲炮的包衣镇镇场子。
几个靠近华善的汉人包衣看到其手中明晃晃的长刀,唯恐这把刀砍向自己,连忙又去抱起石头,艰难地往城墙塌陷处搬去。
看到这些个贱皮子再次动起来,华善的脸色才算放缓。
“伱在这里给我盯着,这些个狗奴才若是不去堵口子,就给我全都砍了。我去城墙上看看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华善就往楼梯位置走去。
然而,他刚刚走出没几步,只听城外一声又是几声火炮齐鸣。
“主子小心!”
华善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一阵惊呼传来。
抬头向上方看去,却见一枚黑色的弹丸狠狠的撞击在已经塌方的城墙边缘,带着一堆砖瓦齐齐下落。
哗啦啦一阵喧嚣,华善整个人都被埋在了砖瓦之下。
没有去看那些个被从缺口出飞进来的弹丸擦伤的包衣。
反正这些玩意儿死就死了,没人心疼。
“牛录额真被压住了,赶紧救人。”
一群披甲人疯了一般向埋了华善的瓦砾堆而去,手脚并用的将其从里面刨了出来。
然而,遗憾的是华善即便是被刨了出来,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脑袋直接被砖石砸碎,跟摔在地上的豆腐脑似的。
对于城内发生了什么,城外的明军炮手是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一句话:趁你病,要你命。
明军装备的,可不止是有子铳的佛朗机炮。
还有各式大小口径的虎蹲炮。
一门炮口有人头粗细的虎蹲炮前,炮手将提前称量的火药倒入炮口,而后提起一兜由铁片、碎石组成的霰弹,塞入了炮口。
压实之后,待其对后面早已准备点火的炮手一挥动手。
又是一声轰鸣,碎石、铁片在高速的冲击下,从早已轰开额缺口中冲了进去。
侧耳听着汎河所中传出的惨叫声,姜弼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个从浙兵中调来的火炮手,很是会玩嘛。
先用大炮开洞,再用小炮杀人。
“要是我们榆林卫诸军,也装备上这么多的火炮,那该有多好。”
垂涎的看着这些熊廷弼四处搜刮后,这场仗分配给他的火炮,姜弼有些想入非非。
大明多少年没大规模新铸火炮了,他们手中的家伙什都是用了多少年的了。
城墙上的缺口位置,六门虎蹲炮齐鸣,一阵破片扫过,二十多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幸运的,直接脑袋中弹,死的丝毫没有痛苦。
而那些不幸的人,可就真的是活受罪了。
一个个,只能抱着被碎片擦伤、灼伤后,直淌血的伤口躺在地上打滚嚎叫,不断向别人求救,希冀别人能来救自己一命。
就算是在后面督战的披甲人也没落的个好去。
火器这玩意儿,还有个外号,叫做开罐器。
对于披着重甲的敌人,杀伤力那可比弓箭要高的多了。
即便是前面有人肉盾牌挡下了一波,但依旧有三四个倒霉蛋披甲人直接被打伤,在地上打起了滚。
“救命!救命!”
“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
听着身边彼此起伏的惨叫声,乌垒有些恍然。
而与此同时,城外,明军营地中。
望着上早已因为炮击没了人影的城墙,姜弼举起了自己的手。
“姜文、姜武。”
“末将在。”
听到姜弼的话,他的两个干儿子当即出列道。
“你二人带着后营,与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火炮向西,搭建浮桥,为大军渡河做准备。”
“是!”
两名将领闻讯,当即一拱手,当即前去点起人马。
“告诉茅国器,接着轰,不要停。”
“是!”
明军搭建浮桥的消息,很快就被其他城门上的建奴发现。
但此刻的建奴,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在西门被炮轰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组织人手前去拦截。
半渡而击之这个道理,虽然大伙儿都懂。
但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啊。
装备着两百余门火炮的明军靖武营,很明显就不是一个能半渡而击的对象。
去的人多了,汎城就空了,明军恐怕就拿着帆板直接从西门强攻汎河所了。
去的人少了。。。那不是给对面送人头么。
大伙儿都不是傻子,有城墙都被轰成这样了,这要是出了城,隔着个二十多步宽的汎河,自己等人还不得当活靶子,让对面的明军练准度么。
“轰!轰!轰!”
熟悉的炮鸣声再次响起。
刚才从华善的死亡中缓过劲来的乌垒连忙趴在地上。
这下意识的行为,虽然不能说是多规范的躲避炮火动作,但好歹是能保的住狗命。
一声重响,炮弹重重的撞击在城墙的垛口上,打的砖头四处飞溅。
被碎石在身上打了一下,乌垒连忙向着远处爬去。
爬起来是不敢的,宁愿被人看到这丢人的样子也不愿爬起来。
“哈哈哈,轰!给我继续轰!往死里轰!”
城外,带领着火炮营的茅国器看着又是一片垛口被轰塌,顿时就笑了起来。
往日里,火药供应有限,什么时候这么爽快的放过炮了。
如今熊廷弼当家,给诸军下达的指示是,只要能完成战略目标,火药管够。
辽东的火药不够,我去信到京城找皇帝老爷要。
当茅国器又轰了足足一个时辰后。
姜文就派人向姜弼通秉道。
“将军,浮桥已经建好!”
站在汎河的边上,看看远处已经搭建好的浮桥,再看看已经被轰的破碎的汎河所,以及城中不敢冒头的建奴。
姜弼右手一挥,对身后早已整军待发的士卒道。
“渡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