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迦山。
镇魔塔。
最底层。
王慎一的脚下,原本平静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疯狂地蠕动。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束缚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使他完全动弹不得。阴影如同附骨之蛆,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身体,逐渐侵蚀着他的意识。
王慎一的眼中满是惊恐,他试图挣扎,但身体却如同被抽干了力量一般,无法动弹分毫。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虚化,而影子则开始渐渐凝实,变得越发清晰。
“这……这是什么法术?”王慎一内心恐惧至极,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就是‘影魔逆转’。”一个冷漠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
王慎一听到的声音,可那声音竟然是从自己的影子里传出。
“啊……”王慎一凄惨的嘶吼变成了无声的哀嚎,在这哀嚎声中,王慎一的身体完全虚化,他的影子则完全凝实,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魔物。
那魔物身体畸形,利爪锋锐,双眼血红,散发着浓郁的魔气。
如同身披阴影斗篷中的李水道,一脚踢向了那影魔化的王慎一。那魔物猝不及防,撞向了紫绫。
紫绫趁机一个翻滚。
砰!
原本悬浮的镇魔石碑,重重压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此时镇魔石碑狠狠地压在了魔化后的王慎一身上。
影魔王慎一取代了紫绫的位置,被镇魔石碑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这镇魔石碑绝对不能落地!
一旦落地,就意味着魔物脱逃。到时候整个海迦山都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此时紫绫虽然脱离了镇魔石碑,但是她的手脚依旧被铁链死死栓住。
李水道手中握着一张明黄色的玉符,他轻轻一挥,玉符上便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光芒照在紫菱身上的铁锁上,铁锁上立刻亮起了金色的梵文。随着梵文的闪烁,铁锁逐一解开,竟然全都扣住了影魔王慎一的腿脚。
紫菱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到一股轻松。她站起身来,向李水道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主人出手相救。”
李水道微微一笑:“趁着黑夜,赶快离开吧。”
言罢,他身形一闪,直接钻进了紫菱的影子里。紫菱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那是李水道的力量在保护着她。
紫菱快速而小心的向着镇魔塔外而去,突然间,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在她心中响起:“退回去!再恩头陀就在外面!”
紫菱心头一紧,背后蝠翼一扇,无声无息的向后退去。
“躲到塔顶。”李水道的声音在紫绫的心中再次响起。
紫绫依言向上躲避。
待到藏好之后,紫绫在心中默问:“主人,他怎么会在外面?”
“再恩佛陀修为高深,他或许是心有所感,心血来潮。”李水道的声音在紫菱心中响起,他的声音虽然平静,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我的阴影法力,会帮助你隐藏气息,一切听我号令。”
紫菱屏息凝视默默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镇魔塔的大门缓缓打开,身披金色袈裟的再恩佛陀,就出现在了大门处。
他面色凝重,眼中闪烁着金色的佛光,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虚妄。他的目光在塔内扫视了一圈,发现一切如故,可心中却反而更加不安。
再恩佛陀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可却偏偏放心不下,修为到了他这个层次,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心血来潮。
他皱起了眉头,缓缓地向着镇魔塔最底层走去。
很快,再恩佛陀便来到了镇魔塔的最底层,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镇魔石被镇压的魔物,那是一个混身散发着阴影魔力的怪物,丑陋,肮脏,戾气冲天。
是王慎一!
再恩佛陀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终于看出了这魔物的来历。
既然魔化的王慎一被镇压,那么意味着那个血魔教的魔女已经跑了!
“坏了!”再恩佛陀心头一沉。他立刻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便穿过了镇魔塔那敞开的大门,只留下一道残影在空气中闪烁。
镇魔塔外,是一片宽阔的青石广场,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夜色如墨,唯有镇魔塔上的微弱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夜风呼啸,吹散了原本就稀薄的魔气,只留下一片空旷与寂静。
那魔女的踪迹似乎根本无法寻觅。
“想走?没那么容易!”再恩佛陀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他双手合十,口中诵念佛咒。瞬间,漆黑的夜空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万丈佛光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将大半个海迦山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华中。
在这佛光普照之下,任何魔影都无法遁形。果然,在庙宇的一角,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屋檐下快速穿梭,试图逃离海迦山。
“翻天佛掌!”再恩佛陀一声怒喝,声震九霄,他的身形在瞬间消失,仿佛融入了周围的虚空之中。紧接着,整个天空仿佛都随着他的动作而颤抖,一道巨大的掌影自天际凝聚而出,那掌影之大,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岳,横亘在天地之间。
掌影之上,佛光流转,金芒万道。在这股威压之下,那道黑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在这佛光普照、掌影遮天之下,它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只见那巨大的掌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黑影在这掌影之下,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可就在那掌影即将击中黑影的瞬间,那黑影突然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只留下那巨大的掌影在空中凝滞了片刻,随后也慢慢消散,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竟然是假的!”再恩佛陀面露错愕之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居然只是一个诱饵!
一个诱饵骗走了他的翻天魔掌。
那魔女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佛光天照!
再恩佛陀再次双手合十,口中诵念起更加复杂的佛咒。一道道佛光从天空落下,刺向夜空中的每一个角落,可却根本没有那魔女的踪迹。
再恩佛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几乎无法相信一个元婴期的魔女,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在天梵佛国,面子对于佛陀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正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在天梵佛国每个获得了罗汉,佛陀,菩萨果位的佛修,都会被供奉在寺庙里,那寺庙里不仅有他们的塑像,甚至还有他们的“故事”。
若是有人将一个血魔教魔女从他手上逃脱的事情,编纂成故事,刻到他的佛像之下,成为百姓争相传诵的“典故”,那么他将无地自容。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声望受损,堪比道门修士的道心崩坏。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再恩佛陀必将颜面无存。那些曾经敬仰他、崇拜他的百姓,将会如何看待他?那些曾经向他请教、寻求庇护的弟子,又将如何面对他?
他最终决定对此事保持沉默,就像当年的苦啸头陀,哪怕琉璃山被攻破,寺庙被焚毁,佛祖像被污秽之物所侵染,也装作一无所知。
绝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他在天梵佛国的地位和声望。
必须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使有人问及此事,他也会以冷处理的方式,尽量将此事淡化。
这件事对李水道而言,也并非没有损失。
首先他挨了一掌,这一掌伤的极重,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除此之外,他身为琉璃山法海头陀,同样拥有着佛陀的果位,他被再恩佛陀打成重伤,这件事很快就在天梵佛国内传扬开来。
人们纷纷将法海佛陀和再恩佛陀作比较。
虽然同为佛陀,但是法海不如再恩,这件事便已经深入民心。
连带整个琉璃山的佛修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些佛修大半已经被血魔教所腐化,几乎都是披着僧袍的血魔教徒,就算有少数几个佛修也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早就没了获得罗汉果位的心气,他们对此根本无所谓。
自此之后,血魔教在海迦山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曾在迦罗罗城传播辱佛信仰的血魔教徒,也彻底被清扫干净,不再出现。
数年之后,迦罗罗城的阴霾再次聚拢,辱佛者的队伍中,悄然崛起了一股新的势力——血傀教。
这个邪教似乎与血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都崇拜着那虚无缥缈的鲜血之主。但血傀教更为猖獗,传闻其内部拥有四位血神子,比起血魔教还多出一位。
血傀教的教徒们,各个都是傀儡术的佼佼者。他们擅长使用一种邪恶的手段,将佛修的骸骨与道门的秘法相结合,炼制出血傀儡。这些血傀儡不仅外表阴森恐怖,而且威力极大不容小觑,被炼制成血傀儡的佛修骸骨甚至会比生前实力更强。
更可怕的是血傀教将这种炼制血傀儡的方法公然传播,以鼓励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许多散修得此秘法之后便主动开始猎杀佛修,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整个天梵佛国宣战。一时间,海迦山上风声鹤唳,不时传出高僧被杀的噩耗。这股风潮,如同瘟疫一般,在五年之后,逐渐席卷了整个天梵佛国。
猎杀佛修、炼制血傀儡的散修越来越多,他们都自称为血傀教的信徒。这些人在天梵佛国内四处流窜,无恶不作,给佛修们带来了巨大的困扰。他们神出鬼没,难以追踪,让佛修们难以展开有效的打击。
灵山大雷音寺作为天梵佛国的核心圣地,自然无法坐视不管。无天佛祖三番五次发出严令,要求将血傀教连根拔起。
可血傀教的根在哪里都不知道。
法海佛陀说血傀教最先出现在迦罗罗城,血傀教的总部自然是在海迦山。
再恩佛陀却说血傀教和血魔教同出一脉,而血魔教最初出现在琉璃山。
一番争吵没一个结果。
由于血傀教总部成迷,佛修们只能采取见一个灭一个的战术。每当有血傀教的教徒出现,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击。
活捉,搜魂
手段用尽,都没有办法刨出根。
血傀教的流毒也始终无法根除。
然而,转机却悄然而至……
海迦山。
金刚罗汉宏云双手捧着一幅画卷,急匆匆的来到普渡坛。
来到再恩佛陀面前。他双手合十,恭敬地呈上画卷:“佛尊,有神秘修士送来此画,还请过目。”
再恩佛陀轻轻接过画卷,缓缓展开。他的目光在画卷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脸色骤变,变得凝重无比。画卷上,一位女罗汉栩栩如生,她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仙气,正是琉璃山的紫绫罗汉。
“送画之人何在?”再恩佛陀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宏云罗汉回答道:“回佛陀,那人已经离开了。他并未留下姓名和踪迹。”
“是男是女?可有影像?”再恩佛陀追问道。
“是女人,容貌普通。”宏云罗汉回答,随后施展法力,大殿内凭空出现了一名妇人的幻影。她身穿粗布衣裳,头戴斗笠,脸上没有任何修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
这绝对是隐藏身份之后的妆容!
再恩佛陀再次凝视着手中的画卷,目光在紫绫罗汉和幻影妇人之间来回游走。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佛陀,这画像上的女罗汉……”宏云罗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这是琉璃山的紫绫罗汉。”再恩佛陀沉声说道,“但她的容貌,竟与十年前从镇魔塔逃脱的魔女如出一辙。”
宏云罗汉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仔细打量画卷上的紫绫罗汉,确实与记忆中那个头生犄角、背生蝠翼的魔女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这怎么可能?”宏云罗汉结结巴巴地说道。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声张。”再恩佛陀将画卷收起,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幅画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需要亲自去琉璃山一趟,查明真相。”
说罢,再恩佛陀站起身来,脚踏金莲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