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营阵地前，天空仿佛被无数的铁丸遮蔽，滚滚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令人窒息。
炮火轰鸣声连绵不绝，如同雷霆之怒，震撼着周围的大地。
每一声炮响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回响，火焰与烟雾交织成一幅末日景象。
无数的小拇指粗的铁丸如同暴雨倾盆而下，将正朝着炮营阵地扑来的五千骑兵笼罩在其中。
骑兵们的铠甲在高速飞来的弹丸冲击下仿佛纸糊一般轻易被撕裂，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幸运的人身上仅留下碗口大小的血洞，运气不好被几枚铁丸同时击中的骑兵则是瞬间被撕成了碎片，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的惨叫声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一轮炮击过后，炮营阵地前几乎全都是断臂残肢，无数伤兵和战马的躺了一地。
被鲜血染红的大地显得格外刺眼。
一些被弹丸击中倒地，却没有当场死掉的战马一边哀鸣一边尸体之间挣扎，恐惧而绝望的大眼睛流露出无助与悲伤，有些马儿已经奄奄一息，只能低下头，无力地嘶鸣。
“救我……快救救我！”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啊……”
在这片狼藉之中，一名骑兵趴在地上，他那被弹丸击中腹部的身躯微微扭动着，无力的伸出了右手。
脸上满是痛苦的他，不断哀求着同伴来救助他，可得到的却只有空洞与沉默的回应。
就在他不远处，他那匹曾经高大俊朗的战马，此刻却因炮弹爆炸而断了双腿，无助地挣扎在泥泞之中。
嘴里发出凄厉而哀痛的鸣叫声，那声音如同撕裂空气般刺耳，让人心头一紧。
与此同时，在后方观战通过千里镜观战的路培毅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后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仅仅是第一轮炮击，至少损失了一千多名骑兵。
这年头的骑兵可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过段时间还能再长一茬。
由于战马的稀缺以及昂贵的价格，整个江南大营的骑兵数量也只有五千名。
这些骑兵可是路培毅的心头宝，轻易不舍得动用。
现在对面只是议论炮火便被打掉了近三成，路培毅当场便吐了血，从马上栽了下来。
也幸亏周围的亲兵眼疾手快，还没等路培毅掉到地上便扶住了他，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搀扶下了马。
“路大人……卢大人……”
在亲兵们的呼喊下，路培毅缓缓睁开眼睛，拼尽最后得了力气指着前方急道：“快……快让骑兵营撤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路培毅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路培毅说得没错，确实是来不及了。
当撤军的号声响起时，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炮营已经打出了三轮急速射。
三轮炮击过后，原本密集的骑兵冲击阵形已经变得稀稀落落。
剩下侥幸不死的几百名骑兵则是孤零零的分散在方圆上千米的战场上。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啊……”
伴随着这个声音，这名骑兵突然调转马头朝着来路飞奔而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紧接着，仅存的骑兵们也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来路跑去，而他们的脸上神情几乎都如出一辙，全都是迷茫而疯狂。
“这支骑兵已经废了。”骑在马上观战的冯唐脸色难看的说。
作为已经久经战阵的老将，冯唐一眼就看出，这支江南大营的骑兵完了，日后一旦再对上京营或是看到火炮，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掉头就跑，绝对不会再有勇气射出哪怕一箭。
“大人，不好啦，路总督吐血晕倒啦！”这时，突然有人跑来禀报。
“什么？”
冯唐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路培毅一晕倒，这就意味着江南大营四万大军变得失去了主心骨，如此一来，这一仗就更难打了。
若然不出所料，很快一名三十来岁的副将找到了他，“冯老将军，末将是江南大营副将仇万英。
如今路大人突然昏阙，整个江南大营可谓群龙无首，接下来是打是撤，还请冯老将军下令，末将无不遵从。”
“你！”
冯唐差点没抽出腰间的宝剑将这个仇副将给砍了。
这家伙年纪不大，没想到说话办事却如此圆滑。
别看他刚才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将指挥权交给了冯唐，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实则却是看到京营战力的强大战力后打了退堂鼓。
只要冯唐敢答应，大军一旦战败，他这个临阵接过指挥权的神武将军绝对要负主要责任。
当然了，事无绝对，一旦他们能打败京营，解除这支大夏最精锐军队的武装，冯唐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搞不好一战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种美梦连冯唐自己都不敢做。
作为已经在军军浸淫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冯唐自然清楚江南大营是一群什么玩意。
江南文风昌盛，重文轻武是必然的。
而江南大营久居江南，自然也染上了这个毛病。
加之承平日久，无论是士气还是战力都下降得厉害。
现在，看到仇万英这家伙居然跟自己玩起了心眼，冯唐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有心想要顶回去，但仔细一想，仇万英可以将指挥权推卸给他，因为他既是禁军统领，也是皇帝派来的督军。
现在路培毅这位总督不能继续领军作战，领导全军的责任自然也应当由他扛起来，仇万英这么做还真没什么错。
想到这里，冯唐甚至联想到了路培毅到底是真的昏迷还是假装昏迷来逃脱罪责。
想到这里，冯唐的后背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但在官场沉浮了大半辈子的他见过太多官场的黑暗面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也挥不掉了。
“好你个路培毅、好你个仇万英，都在给老子玩心眼呢。”
冯唐心中暗自咬牙，冷笑道：“仇副将，既然你愿意将指挥权交予本官，那本官就不客气了，全军听我号令，立即停止进攻，马上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