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卡门……】
【我的孩子。】
【我的卡门。】
【你啊……】
【为什么总是想违逆我……】
伟大的冉丹战帅倚靠在自己的钢铁之王座上面,它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宛如一位真正的、痛苦的父亲。
在这间无情的殿堂之中,唯一的主宰者便是【战帅】的王座,而在这无上宝座的每一寸视野之中,都挤占着【霸主】与每一名冉丹高级武士的投影,象征着它们的生命与武力。
它们宛如一枚枚菱形的水晶,泛着漆黑的光芒,密密麻麻,占据了这间扭曲大殿的一寸寸墙壁与天穹。
就这样,在每一个冉丹战士那傲慢且野蛮的灵魂中,都伫立着【战帅】的身影。
它向着成千上万的镜片倾吐着言语,舰队便开始横行,军团便开始舞动,世界便开始燃烧。
而在这数以万计的残暴武士之上的,是殿堂中唯一的血红,那是一枚最巨大、最美妙的结晶,是【战帅】的漫长生命中最为骄傲的一个作物。
它爱着这个结晶,就宛如一位工匠喜爱着自己最骄傲的作物。
但现在,它破碎了。
【我的卡门……】
在它的低吟之中,那枚最高贵的血红水晶掉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与它那绚烂而卑鄙的死亡相比,那数千枚破碎的黑色水晶反而是如此的平淡无奇。
【卡门……】
它蜷缩着,它悲鸣着,它看着这陨落的骄傲造物,发出一名父亲的悲鸣。
伴随着这种悲鸣,【操纵者】的无上力量在精神的海洋中横行,如同一头宣泄着愤怒与暴戾的八爪蜘蛛,在自己的精密罗网上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连那张操纵着无数意志的网络也在因为这真挚的悲伤而陷入了混乱之中。
【我的孩子……】
【你让我伤心了……】
——————
“灵魂之海正发生着波动,这个星系的所有生命的灵魂与意志都在受到波及,包括我们的目标,那最重要的敌人,那必须死去的猎物。”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此刻的确是最佳的良机。”
暗黑天使的声音宛如一块初春的土地,厚重的同时却又有着真正的冰冷。
这是一座身处于地下的密室,它的入口巧妙的镶嵌在数块巨石的裂缝之中,哪怕是最谨慎的阿斯塔特战士,如果不经过反复的搜寻与尝试,也很难找到它。
而推开那隐藏的门扉,通过狭长且阴暗到凡人根本无法搜寻到一丝光亮的走廊,再拐过三处暗哨与火力点,就会来到这座地底微型要塞的中心区域。
没人知道这座建筑是由谁、为了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修建的,但此时此刻,它属于暗黑天使。
而至于,它又是何时开始为第一军团所拥有,所运用的,那就是另一个注定没有答案的未解之谜了。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伴随着引路人推开了最后的门扉,一行人走进了密室之中,这是一间堪称简陋的会议室,十几名暗黑天使散落在空旷的桌椅之间,而在他们所围绕的中央,摆放着一個夺人眼球的……东西。
摩根看着那个扭曲的肉块,那是一个类似于人脑,又有点像毛线团的物体,看起来甚至散发着生机。
【这是什么?】
“任务的道具而已,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另类的原子武器。”
“我们在清剿一处异形的时候缴获了这件物品,虽然尚且不明白具体的原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它是一种针对于灵能者的一次性武器,拥有着足以让任何巫术异形灰飞烟灭的力量。”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专门针对于灵能者使用的核武器,它的爆炸并非发生在物理宇宙之中,而是在精神的领域引爆,哪怕是阿尔法级的灵能者,也很难在它的直接攻击下生还,为了得到这个武器,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摩根沉默了一下。
【那我又需要做什么?】
为首的暗黑天使笑了一下,他的笑声遮蔽在兜帽的阴影之下。
“很简单。”
“你只需要引爆它。”
“将这个炸弹的力量指引到那些被冉丹的战帅所控制的意志那里,既然它如此自信且傲慢地直接控制着如此之多的灵魂,那么我们只需要在一处灵魂密集的地方释放这个毁灭的种子,就足以反噬到它。”
“它引以为傲的摄人心魂将成为敲响它命运的丧钟。”
“而你,摩根女士,正是这个计划中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一份子,我们需要你作为阿尔法级灵能者所蕴含的力量,至于其他的事情,你无需担心。”
“在之前的行动之中,你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可控性与配合态度,而鉴于你这种优秀的态度,我们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只要你不被爆炸所波及。”
【只是生命,而不是记忆,对么?】
“失去一点记忆对我们都有好处,虽然这里的一切在此之后都会被废弃与销毁,但是伱最好还是不要拥有有关这里的任何一点记忆为妙。”
“这是为了你好。”
——————
有那么一刻,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暗黑天使,摩根其实很想笑。
她很努力的忍住了笑意。
而当她看向另一边的那个所谓的智库:一位暗黑天使的灵能者,正准备着抹除记忆的法事,他拼尽全力才凝聚在指尖的那些力量甚至让摩根觉得分外的可爱。
她露出一个微笑,以此来履平几乎压抑不住的笑意。
——————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否知道这一次的目标是一个灵能者,而如果不是,你们又用什么来保证胜利?】
暗黑天使的脸上浮现了一种笑容,尽管在兜帽的遮掩下,摩根只能看到露出的牙齿与勾起的下颚,但她依旧感觉到了这些死亡天使那种近乎本能的傲慢。
“的确,我们是在一次与冉丹的登陆主力军团的会战中才确定了冉丹战帅的能力,所以我们才会紧急找到你,因为在获知冉丹战帅的能力之前,我们自己也无法确认作战任务的下一步。”
“迄今为止,我们已知的冉丹战帅的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强大的战士,狡诈的巫师,纯粹的指挥官,又或是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不可接触者。”
“但无论前来的战帅是哪一种,这个世界上都拥有着足以杀死它们的手段。”
“【要塞】不止一处,方法也不止一种。”
“其他的,你无需知道。”
“那么现在,让一切开始吧。”
——————
“你在想什么,赫克特?”
第二军团的小队暂时的停留在荒漠之中的某处,两名第一军团的战士握着剑刃,看似随意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萨比斯四号星的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带来一种干燥的气味,此时正值下午,正是荒漠中最炎热的时候,连空气都是不断地抖动着,就仿佛在燃烧。
在这种最纯粹的酷热之下,哪怕是很难受到温度影响的阿斯塔特,都难免会感到几丝发自内心的烦躁。
而赫克特的烦躁尤为剧烈。
在【她】露出了一个让人无法违逆的微笑之后,便是抛下了刚刚被她亲手用灵能所治愈的赫克特,与暗黑天使一起消失在了荒漠的风沙之中。
只留下赫克特不安地站立着,他的目光偶尔扫过那两名暗黑天使,手指不自觉地在大剑的长柄上轻点着。
埃阿斯伫立在那里,直面着那两名暗黑天使,至于萨列里,这位实验性质的智库自从刚刚开始,便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痛苦,正坐在地上,自顾自的恢复着。
“就像一场爆炸……”
他不由得喃喃自语。
“有人在灵魂之海中引爆了什么……”
说着,他低下了脑袋,陷入了新一轮的剧烈疼痛之中,哪怕是凯隆和赫克特的问询也只是让他一味地摇头。
直到这位新兴的灵能者表现的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了,古战士凯隆才将他的精力转移到了另一名明显心不在焉的弟子身上。
“你在想什么?赫克特?”
“不……没什么……阁下。”
赫克特摇了摇头,但伴随着炽热的风沙不断地敲打着他的头盔,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老师面前并没有什么隐藏秘密的空间,最起码现在没有。
“你再继续你的戒备与躁动,那些暗黑天使恐怕就要过来盘问一下了,我的孩子。”
凯隆的声音带着笑,也带着一种绵软的却无法抗拒的威严。
赫克特沉默了一下。
“凯隆阁下。”
“我在……”
“你说……”
他抬起头,只看见一艘奇怪的战舰遮蔽了大半个视野,他甚至能看到无数的炮火击打在战舰之上,泛起层层爆炸的声波,但是战舰本身却毫发无伤。
但即便如此,透过阴影与战争所交织的罗网,赫克特还是能看到细微的星辰,那是遥远的世界通过几万年的旅途所在他眼中投下的光影。
“星辰总是会围绕着那些更巨大,更伟大的星辰,对吧?”
“有些并不是,它们特立独行。”
凯隆摸了摸下巴,思量着自己的弟子在想什么,但很快,他一声轻笑,便放下了这种探究的行为,任凭赫克特自己近乎自言自语的发问。
“那为什么有的星辰,会选择偏离自己的位置,会执意流离不同的方向,会抛下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星辰,哪怕它们已经再一次地相见了,却依然选择了离开……”
“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同……不一样……不可思议……不告而别……”
他喃喃自语着,诉说着自己不敢相信的那些话语。
”究竟是怎么回事……”
凯隆只是听着,但是过了一会,他拍了拍赫克特的肩膀。
“苦恼的思考往往只会陷入自我怀疑与错误逻辑的怪圈,赫克特。”
“你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
这个灵敏的家伙,现在反而变得有一些迟钝与缓慢。
“很简单。”
凯隆伸出手,指向那些幸存的星辰。
“去问它们吧。”
“星辰的事情……”
“只有星辰自己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