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傲望着何不忧远去的背影,双眼迷离,逐渐陷入回忆之中……
那一夜,惨白的月光洒在山间,不免有些凄凉。柳云傲独自站在师父何不凡的房间门口,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师父急着叫自己前去有何要事?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心中隐隐不安。
柳云傲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见门未锁便顺手推开,只见何不凡闭着双眼端坐在床上,表情甚是严肃。柳云傲来到何不凡跟前,双手摆正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何不凡才睁开双眼,慢慢说道:“云傲来了啊,坐为师边上。”
柳云傲答应一声,在床边找了个椅子坐下。何不凡朝柳云傲细细地看了一眼,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当年为师把你和馨然带入伏龙观收为弟子之时,你不过八岁,馨然才三岁,那时你们才这么点高,这么点高。”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呵呵!为师也该老了。”
柳云傲连忙站起来,向何不凡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师父的养育之恩,徒儿终身铭记。”
何不凡摆摆手,说道:“云傲,这是干什么,快坐快坐。”一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一边继续说道:“这么多徒儿之中为师最喜欢的就是你,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柳云傲有些受宠若惊,低着头说道:“不知!”
何不凡笑道:“你连你自己的优点都不知道,这可不行啊,说实话为师就欣赏你为人谦虚、谨慎,最重要的是你做事有原则、有主见。”
柳云傲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蒙师父如此厚爱,弟子真是惭愧。”心中暗想:“师父平日里极少夸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晚急着叫我来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正想着,又听何不凡道:“若是以后伏龙观交到你的手里,为师也大可放心了。”
柳云傲一下跳了起来,道“师父年富力强,正是如日中天,为何突然说出这些,难道观中出了什么大事?”。
何不凡说道:“你先别紧张,听为师把话说完。”柳云傲坐回椅子上,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何不凡缓缓道:“本观自建观以来,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本来只是武夷山上一个小有名气的道观,之后两任观主对武学之道颇有造诣,因此渐渐成了江湖门派,但始终未能摆脱道观的束缚。直到五十多年前,观星子道长接手观主之位以后,伏龙观便彻底摒弃俗道之分,广收弟子,大力发展武学,加上观星子道长武功卓绝,天下少有匹敌,因此一跃成为江湖八大门派之一,甚至排名前三。
柳云傲点点头,心想这些我都知道。师父今天是怎么了?到底想说什么?
何不凡继续道:“可惜观星子道长之后本观再无能人,包括为师我,始终不能带领伏龙观再进一步,反而渐渐沦为八大门派中的末流。”
柳云傲知道这是事实,心中一阵心酸,忙道:“师父千万别这么说,徒儿日后必定加倍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助师父重新复兴本观!”
何不凡点点道:“好徒儿,难得你有这等志气!为师瞧你悟性极高,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为师反复思量再三,今日想开口求你一件事?”
柳云傲忙道:“师父这话折煞徒儿了,有何事还请立刻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不凡站起身来,大声道:“好!你既有如此孝心,我也就直说了,为师希望你立刻进入天游峰后山的石牢中闭关修炼‘血隐魔功’!”
柳云傲这一惊可不小,他小时候贪玩,不慎进入当时还是伏龙观禁地的天游峰石牢之中玩耍,被何不凡发现之后狠打了一顿,还罚他两天不准吃饭。不过后来等他长大了,石牢禁地也慢慢被废除了,里面的秘密何不凡也一并全部毁去,但他私下里已经将秘密保存起来。柳云傲也是整个伏龙观唯一的一个被何不凡告知这个秘密的弟子。
柳云傲急忙道:“师父您不是跟我说过,在石牢墙上当年所刻的血隐魔功霸道异常,扰人心智,修炼之人会不断受到反噬,轻则经脉受损,神志错乱,重则走火入魔,吐血而亡!徒儿该……该怎么修炼?”
何不凡面无表情慢慢说道:“这些为师怎会不知道?可血隐魔功能在极短时间之内大幅提升功力,以你的武学悟性,说不定还能克服反噬,况且这血隐魔功也不是你想象得那样有如此强烈的反噬。通过本门上两代观主的努力,适当修改修炼的方法和加入一些平和的吐纳心法,已将魔功的戾气化解了不少!”
原来,在五十多年前,当时称霸一时血隐教中了各大门派设下的圈套被迫在武夷山天游峰与决一死战,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歼灭。血隐教教主白云飞也被废了武功并锁在天游峰的石牢之中。此后,白云飞一直想方设法逃出去,可伏龙观看管得极严,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间已关了整整二十年。
时间一长,看管的也渐渐有些松了。当时有个叫观星子的小道童,由于身材矮小,脑子又不灵活,常常被同门欺负,给白云飞送饭的任务也自然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观星子不知道白云飞的来历,只觉得他被关在这里甚是可怜。由于自己遭受不公,与白云飞有同病相怜之感,一开始只是有些同情他,哪知道时间久了,竟然和他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在一个夜晚,观星子终于偷到了石牢的钥匙,私自将他放了。白云飞对他很是感激,便将自己的血隐魔功传授给他。不知道是不是关了太久的缘故,白云飞在传授的时候竟然把一段极其重要的心法忘了告诉他。
白云飞逃跑之后,伏龙观也查不出是谁干的,稍加寻找未果,便也随他去了,毕竟白云飞年事已高,而且武功被废,逃出去也无法再兴风作浪,果然几年之后白云飞就去世了。
而观星子在修炼血隐魔功之时由于少了那段心法一直受到反噬,苦不堪言。只是他向来处事低调,别人并未发觉而已。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年。此后伏龙观经历了一场大变,当时的前任观主由于突然猝死,并未来得及交代继承人,导致伏龙观一时无人执掌。几位师兄弟谁都不服谁,为了观主之位带领各自的弟子大打出手。眼看伏龙观就要四分五裂,幸好观星子及时出手,凭一己之力将内乱压下,并顺利得到了观主之位。
观星子是靠着血隐魔功才坐上大位,此后更是勤练不辍,并且积极寻找减轻魔功反噬的方法,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由于他年轻时遭受太多不公,因此在当上观主之后,彻底将伏龙观进行了一次大改革,并且摒弃了俗道之分,加上观星子待人谦和,武功卓绝,跟随他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带领伏龙观慢慢崛起,一跃成为八大门派的前列。
如此过了好些年,渐渐观星子感觉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智,再想罢手弃练血隐魔功却为时已晚。不久之后,他就神志不清,形态癫狂,见人就打。众人见他已无药可医,只得合力将他擒下关在当初的天游峰石牢之中。
不过好在观星子悟性一般,没有将血隐魔功练到极致,因此反噬的也不算太强,加上他积极寻找减小反噬的方法也收获了一些成效,到了他晚年之时竟然渐渐有些清醒过来。回首往事不禁感慨万千,为了这功夫能流传下去,于是穷其余生潜心研究消除反噬之法,并在临死之前将血隐魔功与消除反噬的心法一并刻在了石牢的墙上,希望后来者能秉其遗志。
观星子死后,下一任观主立刻将天游峰石牢设为了禁地,以免此事泄露出去。一方面在观星子的基础上继续研究,希望找到破解之法。这位观主悟性资质还不错,多年来颇有些进展,已经大大减轻了血隐魔功反噬的危害。在临终前他将何不凡叫到石牢中,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希望在他这一代能够彻底找到破解的办法。偏偏何不凡资质平庸,研究了几年见无甚进展也就彻底放弃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何时起江湖上开始风传武夷山天游峰禁地刻有无上魔功。何不凡担心引起别人的觊觎之心,给门派带来无妄之灾。于是索性毁去了墙上的石刻,还让弟子自由出入,总算将这股风潮平息了下去。不过何不凡也不敢违抗上代观主的密令,在毁去石刻的同时偷偷地抄录了一份,将来可以传给继任者,也总算是有个交代。
何不凡将这些往事缓缓地说给柳云傲听,说完后歇了一口气道:“云傲,希望你理解为师一片苦心,放眼整个伏龙观,如今只有你一个人指望得上。只盼你修炼血隐魔功之后,凭借你在武学上的超高资质能够彻底消除反噬,进入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说不定还能与当世绝顶的前辈高人‘南贤北痴’相匹敌,到时候我伏龙观定能重振声威,中兴有望!”
柳云傲想了许久,终于勉强地点点头道:“师父,那我尽力试试吧!”
何不凡瞧他脸色似乎有点不太愿意,接着说道:“如今天火教的势力越来越大,你也知道几日前,他们已派人来我观中滋事。可惜为师实在无能,只怕伏龙观会慢慢被天火教侵蚀,因此为师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只盼你练成神功,保全本观百年基业!”
柳云傲听到这里热血上涌,只觉自己责任重大,捍卫本门尊严全仗于此,怎能让恩师日日担忧,于是道:“师父在上,徒儿定当全力以赴,不练成此功誓不罢休!”
何不凡顿时大喜过望,对他连连称赞,不断嘱咐他要保重身子,千万不要求快而勉强硬来。
待柳云傲走后,何不凡不禁笑出声来,心想:“若是这小子天赋异禀能够练成那是最好不过,从今往后伏龙观便指望他了。若是练废了,那便是天数,只能再找一个资质更好的徒儿,老夫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带领本观重振雄风,号令天下!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