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巧劝师娘,又见宗泽
在外人面前隐藏两人的师徒关系,这并非是二狗的主意,实乃陈老汉的提议。
正所谓细节中隐藏着魔鬼,陈老汉想要安安生生的给庞师娘当马车夫,就必须得从头开始掩藏身份。
或许大人物们不会正眼瞧一下区区一个车夫,但是小人物们的眼睛却是贼尖贼尖的,很容易从某些常被人疏忽的地方发现魔鬼。
这也是很多貌似惊天动地的大事总是毁在小人物的手里的原因。
当然,对于陈老汉这种人老成精的人来说,这般细致的谋划也只是防患于未燃,并不是真的有甚明确的仇敌要防备。
对此二狗自无不可。
随后陈老汉便与那车夫去了车马市子。
二狗却将嘶风兽送入庞师娘宅园中的马厩安顿,然后自找庞师娘求教。
顺便说一句,庞师娘赎回来的这套宅院当真不错,占地约莫四亩,三面围墙,一面临水,宅院分作三进,前院、中堂、后院。
前院为厅,主会外客之用,兼有仆从居室,马厩,车架房等设施。
中堂乃主室所在,有正屋有客舍,有分隔的小院,乃是主人家男性成员生活的地方,也招待一些关系亲密的友人,包括友人留宿等皆在此处。
后院包括楼阁、花苑,假山、流水、小湖、亭台等一应俱全,乃是主家妻妾闺眷的理想居所。
此三进宅中既各自独立,又相互连通,且皆有独立的厨房、厕室。
庞师娘为了赎回这宅子足足花了一万七千贯,在二狗看来,这钱花的真值。钱不钱的先不说,关键是这宅园看着就舒服啊。
前院种菊,中堂植竹,后院养梅,兰草参差,绿藤点缀,流水环绕,其布局可谓匠心独具,其韵味可谓雅趣天生,比之后世的那些所谓的别墅花园,简直就是天生女神对整容造女的降维打击。
当然这宅子现在只有庞师娘并宗夫人母子暂住,另外再添一个宗夫人带来的老仆,人口太少,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宅子的活生气儿。
也就是庞师娘艺高人胆大,换个普通人怕不是早就住得有些个惶了。
今日庞师娘并未出门,而是与宗夫人在前院中的临水菊花亭里手谈下棋。
见得二狗到来,正在玩耍的宗家两小子却是俱都围了上来,大些的宗颖却直接开口道:“二狗叔,二狗叔,你知道阿爹几时回来看我么?”
小的宗欣则抱着二狗的小脚,流着口水讨要鸡腿吃。
对此二狗颇有些无奈,他给宗欣许诺下次一定带两个大鸡腿来,又安抚了宗颖,尔后才得脱身,却来拜见庞师娘,并与宗夫人见了礼。
庞师娘捻着棋子问道:“你一早便来拜见,可是碰上了甚事么?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儿?”
二狗点头道:“师娘,昨日傍晚我自归祥符县去,路上却碰到一个女童,只一见她,我便心生厌恶,一身的异力直接消散于虚无,浑身虚弱的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当时一头就扎进泥坑里了。”
然后二狗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正要说一下这些因为灵能被清空所造成的伤害,不想庞师娘早已丢开棋子,霍然起身喝问道:“你这狗崽子说甚?你在哪里碰到的那个女童?”
二狗有些懵逼,只应道:“在北边大三桥子往东一点的开化院旁边!”
庞师娘听得,却拔腿就要往外跑,二狗连忙拦住问道:“师娘!师娘!您身子重,莫得急躁,有甚事慢慢说!但有需要跑腿儿要办的事情,只消吩咐徒儿便是。”
庞师娘急慌慌的说道:“你知道个甚!那孩子却可能是帝那可是”
只她说了半截,却又住口不言,只急问道:“孩子!你确定那个女童就在开化院一带么?”
二狗却摇摇头道:“她肯定不在那里了!”
庞师娘讶然问道:“你怎么这般确定?”
二狗道:“我当然确定,因为有人带着她,那个人不会在开化院一带停留,那个女孩儿自然也不会留在那处。”
庞师娘惊道:“不可能!这世上什么人能够无视那孩子的放逐灵光?!”
二狗倒也不卖关子,却直截了当的说道:“是高公纪!高公纪与那女孩儿一起出现的。说来若不是那孩害子我跌进泥坑,只怕高公纪就要抓我走了!”
然后他又把高公纪与女孩儿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二狗却问道:“师娘,那个奇怪的女孩儿是何来历?怎得我等开了天门之人被她一靠近就生受压制?”
庞师娘看了看旁边的宗夫人,以及不远处的两个孩子,以及宗家的老仆,却道:“那是一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存在!不曾想到居然能在京师中出现,更得让你生得好运道碰上!只可惜,她却落到了高家人的手里,却不知此后要生出多少些波折了。”
二狗佯作叫屈道:“师娘,我碰上那孩子如何算得上好运道,昨日吃她祛消异力,至今尚未曾完全恢复呢!”
庞师娘讶然道:“哦!不知你今时恢复的多少本源异力了?”
二狗又问道:“何为本源异力?”
庞师娘却也说给宗夫人一起听道:“我等所用异力共分两类,一类是我等从自身的信念和灵魂中所产生的力量,此般力量自可如臂使指,用之无碍,只是分量较少。
另一类则是从周围迷雾中吸附接引的力量,这般力量可谓无穷无尽,但却具有一定的侵染性,若是用得多了,却会对自身产生污染,如幻听、幻视、身体异变等等,严重时甚至会失去自我,变成发狂的怪物。你受得那女孩儿的镇压,在三日之内只可恢复本源异力,来自迷雾世界的天尊之力却恢复不得。”
二狗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道自身的异力怎得不能完全恢复了呢!原来还有这般变化在其中。”
庞师娘皱眉道:“你现在恢复多少了?”
二狗稍微估量了一下却道:“约莫为盛时的十分之一左右。”
庞师娘闻言,却又吃惊道:“好小子!不想你竟还有这般异力天赋!哈哈――莫若你甭跟着你师傅学武了,只跟着师娘我修习天尊之力便好。”
二狗却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一个不会抡刀子砍人的法师不是一个好徒弟!”
庞师娘自是听不懂二狗所说的“甘道夫梗”。
说实话,若不是有着二十几年之后的靖康之变卡着,二狗说不得就选个悠哉悠哉的职业干干了。
须知二狗现在只有十五岁,到靖康之变发生时,却也不过四十几岁,正赶上人生最精彩的时候,若得不努力改变自己,未来只怕将会成为大势冲击下的倾巢之卵。
庞师娘只道二狗作怪,却又问道:“你确定那个女孩儿跟着高公纪么?”
二狗道:“我很确定,那孩子还与我说话来着,言称要跟着高公纪学武艺呢!”
庞师娘再次惊讶了一下,叫道:“那孩子还与你说话了都说的些甚么?”
二狗又有些懵,只道:“没说些甚,只是随便聊了聊天,比如我问她叫甚么名字,有没有家人之类的。”
庞师娘有些经受不住的捏着自己的眉心,却问道:“你问了她的名字,那她叫甚么?”
二狗干脆的答道:“她说她叫小诗!”
“她她叫小诗?太好了!快!快备车!我要去司天台找石老道!这等大事非得由他出面联络众人不可!”庞师娘兴奋的直跳脚儿,只大声嚷嚷着要出门。
二狗却道:“师娘,师父去车马市选车架去了,家里只有一匹马!出不得门呀!要不我去雇辆马车来吧!”
庞师娘急道:“雇甚马车!我又不是骑不得马!把那马儿牵来!我自骑马出门!”
二狗拗庞师娘不过,只好把那嘶风兽牵了出来。
庞师娘见得嘶风兽,却也赞叹道:“好一匹千里良驹,前番你师傅来念叨来着,果然看着就不凡!却不知你这厮从哪里得来的?”
二狗笑道:“一位姓韩的朋友送的!”
庞师娘闻言一愣,却问道:“姓韩的朋友?莫非是安阳韩家人?!”
二狗道:“正是!”
庞师娘却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的问道:“你在韩家可还碰到甚么人了么?”
二狗心中暗笑,却状若漫不经心的说道:“哦!还有一个奇怪的人,他自称是我师兄,武艺极是高强,便是师父年青个几十岁,怕也非他敌手。我当时就有些纳闷了,就师父那点儿本事,如何教得出那般无敌的人杰?!”
庞师娘在一边,却听了两句便早笑得见眉不见眼儿,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只她不经意的笑而自语道:“那孩子身世不凡,生来便聪慧过人!只要用心学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过得怎么样?”
最后一句却是又问二狗。
二狗道:“那人娶了韩家的一个嫡女,相互之间倒也恩爱,只那妇人是个好喝的酒鬼”
庞师娘却忽的作色道:“甚么‘那人’、‘那妇人’的!那是你师兄和师嫂,说话须得有些个礼数!怎得口无遮拦!”
二狗却笑道:“是是是!师娘说得极是!对了师娘,我临来听那师兄说,师嫂好像也有了身孕!只她有些个好酒如痴,却不知妥不妥当?”
啊?孕妇喝酒?这可如何使得?
庞师娘当即就有点炸了,却道:“甚么!快!去信给广儿!让他带着媳妇儿来京城里养胎!这般留在那穷乡僻壤无人照料,却如何妥贴?!”
二狗心中暗笑,却问道:“师娘啊!你现在可还要骑马出门么?”
庞师娘却神气的把马缰绳一甩,得意的笑道:“老身马上就是要抱孙子的人了!如何还能出去操劳!且等你师父回来,让他去叫石老道来!把马牵回去吧!哼!你这小子倒是有些个心思,师娘我今日高兴,就不责罚你了!去吧!”
二狗嘿嘿一笑,却拜别了师娘,然后去街上买了些肉食果品,却一路行到阖闾门,付了些入城钱,然后直往那开封府而去。
此时节开封府的府尹已不是谢文,而是由章麾下干将黄履暂代权摄,原因就在于由宗泽告官揭无忧洞、二狗夜驰京师长街推波助澜所引发的事件,已然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政治斗争。其中所掀开的内幕极大的不利于变法派,尤其是的蔡京的被牵连,却被旧党中人视作政治反攻的转折点。
而这却并非哲宗和章这对默契君臣想要看到的局面,故而谢文被令调他职,黄履火线救场,目的就是控制这场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案件能够被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当然由于有徐彦孚这个大个儿的顶着,宗泽这样的小官虽得算是案件的发起者,现在却几乎被人无视了。
毕竟徐彦孚随便攀污个人,其分量都比宗泽说一千句话来的更重,更何况宗泽亦不是那等乱说话的人,便是有人来威逼利诱也不管用。
二狗到得南衙,却往那守门的衙差跟前送了些散碎银子,言说要探望被暂时关押的友人。
这衙差倒也通情达理,只问了二狗要探望的人,却领他去得旁边的监门口,交托给守监门的监守。
二狗自是又奉上些许散银,以作得人情,然后才得在一个小牢子的引领下,自提着食盒去得内里。
开封府南衙的监牢倒是比一般的牢狱来的干净,不曾有的甚蟑鼠乱窜,也无有甚恶臭遍布,只有些个潮意,内里的犯人也不甚多。
实际上大多时候这开封府并不办案,只把辖下各县奉上来的案卷检一遍,认为判决恰当的就呈报刑部和大理寺备案,认为不合适的就打回去勒令知县重审,实在审不过的再由开封府处置,也就是后世影视剧里包青天常干的那般工作。
当然如果开封府府尹不愿作为,直接把有问题的案子发给大理寺处置也可以。
比如前任的府尹蹇周辅就是这么干的。
二狗在小牢子的引领下,却终于见得宗泽。
只宗泽的模样却让二狗有些个惊讶,原本丰神俊朗的有为大帅哥,却几乎变成了一个憔悴的小老头,头发蓬松满脸垢泥,唯有一双眼睛却依然犀利如刀。
宗泽见得二狗,却是有些个泪眼朦胧,只道:“二狗兄弟!你终得来看我了!”
二狗与宗泽说了句:“汝霖兄受苦了!”
然后他却给了小牢子二两碎银,请他开了牢门,并打得一盆清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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