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二狗提了短枪,背了弓箭,撒大步赶了浮玉岭上。
这浮玉岭南北绵延四百余里,山高林密,水涧常有,山上多有鸟兽獐麂,狸豹狼狐也不罕见,一般猎户只要手段娴熟,吃苦用心,倒也能混个温饱。
当然想要如二狗这般狩猎如拾草芥的,那就属于异数了。
二狗上得山岭,不多时便撞见一群花翎野雉鸡在那里打草斗艳(指雉鸡的繁殖季),他张弓搭箭,却是连开三下,射得三只七彩雄鸡,剩下的野雉鸡吃得惊吓,顿时乱飞四散而去。
以二狗的本事,本是可以继续开弓射猎的,只要这些雉鸡飞不出他的射程之外,一个也休想逃脱。
不过二狗却非那等贪婪之辈,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此时节正是动物的繁殖季,他若射猎过度,来年必然猎物短缺,这等竭泽而渔的蠢事自非智者之所为也。
野雉鸡肉质虽美,可毕竟体小肉稀,只合炖汤做菜,当不得主食填肚,二狗想要敞开肚皮大块吃肉吃到饱,却还得猎些更能出肉的猎物。
他将猎物拾来,装了口袋背在身后,却继续往山林深处行去。
翻过几座小山丘,二狗便望见一座小水潭,水潭边上正聚集了一群黄獐,也在演绎着爱情大作战的戏码。
只见四十多头母獐子围成一个不甚规则的圆圈,里面有五头雄性的獐子正在忘我的厮斗。
其中一头金毛的獐子尤其雄壮,体型足有普通獐子的两倍大小,其他几头公獐子在它面前就像尚未长大的幼崽一般,实在难以与其匹敌。
若是正常情况下,那几头公獐子早就服输败退,退出这场争斗了。
只是这金毛獐子却有些诡异,它好似控制着那四头獐子一般,任它们两两撕打啃咬,直斗的遍体鳞伤也不曾歇息。
二狗只看了一会儿便已明了,这金毛獐子非是一般动物,乃是邪物之属,若是放任它折腾,恐怕这山上的獐子可就要稀缺了。
这些邪物也不知来自何方,虽是兽形,但心智不下一般人类,更兼凶残成性。它们每每出现,便会将当地的同种生物的同性尽情绞杀,然后依着野兽的本性与异性同种那啥。
只是等怪物做完那事之后,便又把对方打杀咬死,端的是凶残异常。
如以前二狗见过的那头可腾挪虚影的邪兔,自它出现在浮玉岭,这浮玉岭的野兔便日渐稀少,却是对当地的生态稳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巡山的猎户也少了大半进项,毕竟野兔可曾经是猎人们最容易打到的猎物了。
二狗自了解了当地猎户们的行事做派之后,便已明了当初师傅为何要留着那邪兔不杀了,不就是另一种字面意思的鸟尽弓藏吗?
猎物少了,猎户们维持不住生活,自然也就慢慢改行做别的了。
不过陈同恶玩养寇游戏是他的事,二狗却不是这般想法。在他看来,猎户们作恶一则是风气不好,最大的根由却是打猎太苦,收获太少,进而穷极生恶。
老子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他是不是良善无辜啊!
二狗藏身暗处,看了几看那黄獐的争斗,却脱了全身的挂件,腰间别一把短刀,然后半搭弓箭,于下风口缓缓潜进。
待得他近了獐群近前,却忽然跳起,大喝一声“呔!”,张手急射两箭,却是正中那金色獐子的双眼。
箭矢射入獐目之中,却并不能对其造成真正的致命伤害,只合让它暂时不能视物而已。
二狗对这情况早有心理准备,但凡邪兽都这德性,不惧远攻,只怕近战劈砍。
而且好歹这金毛獐子还能用箭矢破皮,据说世上还有一些更恶心的邪兽,任何弓弩飞镖等远程武器连它们的身子都碰不到,仿佛身上有看不见的盔甲护罩笼罩着一般。
二狗射完箭矢,当即抛掉猎弓,反握短刀合身冲了上去。
此时黄獐群早已大乱,包括那四头忘我争斗的雄性黄獐也恢复了清醒,它们哀鸣着四散奔逃,只可惜有两头雄性黄獐因为伤势过重,跑了没几步就仆倒在地上,悲切的“啾啾”哀鸣。
二狗自不去管它,只认准了那金毛獐,合身扑到它身上,先用灵能——雷法轻轻一点,麻痹其身躯,然后短刀贴着其耳根压腕插入,却是一击毙命。
那金毛獐直到毙命,却只来得及叫了一句“饶命!”。
二狗杀了金毛獐子,捡回了箭矢,却见那獐子原本被箭矢射爆的双目早已恢复如初,虽然早知如此,但亲眼见了心中仍然觉得有些诡异。
这邪物箭射难伤,刀杀却成,完全不合常理啊!
只是邪物既死,他也不及再做试验,便摇摇头驱散心中的疑惑,转头看那两头逃跑不得的黄獐,却见它们四肢伤重难行,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即便放了恐也难活命。
如此二狗却是上前又将此二兽一一解脱,然后对其开膛破肚,将那一干内脏肠物掏摸出来埋了土,只留下心脏来,准备送予师傅下酒之用。
黄獐处理过后,二狗又来处置金毛獐,这物却不能于野外处置,需得回土地庙料理才成。
于是二狗用短刀砍了一根大臂粗的木棍作担子,一头挑了金毛獐,另一头挑了两头黄獐、雉鸡和些许杂物,约莫一百五十来斤,却是压的二狗有些身重。
该说不说,这二狗的力气就是不足,这年月寻常的庄稼汉子,挑个二百来斤的担子依然可以健步而行。
也就是二狗体力无尽,挑担还能增长力气,否则他早就坐那滑车拖着走了。
二狗挑着担子奔走,一开始还有些吃力,走路摇摇晃晃,担子东摇西摆的难以稳当,且体力消耗颇大,止走了百十步便已见了汗。
只是每当他稍感疲惫之时,便觉得心脏猛然跳动两下,便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遍全身,顿时觉得浑身气力无竭。
待得他行了二三里路,却仿若找到了挑担的窍门一般,那担子稳稳当当的再不摇晃,二狗走得也轻快省力些。
等到过了七八里路,便更不得了了。
二狗走得大步流星,疾快如走马,那担子却如二狗的肢体延伸一般,在他肩上随着步伐一起一落,颤悠悠仿如鹅毛飘零,灯草飞扬,却又始终离不得二狗的肩头方寸。
更离奇的是二狗一手虚扶挑物担子,另一只手却抓着短枪顾自虚刺周围,仿佛正在与周围的无形敌人厮杀一般。
半路上有人见了,都不敢近前招呼,只远远的观望二狗,当然他们更眼馋二狗挑子上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