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终究还是上了陈的贼船。
于是三人结伴南下,一路往刘家峡而去。
所谓熙河大营,其实就是当年王韶攻打河州定羌城时,设立在熙州结河川的后勤大营。
只不过随着熙河二州相继被大宋边军肃清残敌,更攻入湟州腹地后,熙河大营逐渐沿着洮水北移,如今却设在了洮水汇入黄河的刘家峡一带,其主要作用,就是借助洮水为攻入湟州的大军提供后勤保障。
刘家峡并不是一座峡谷,而是由很多河谷和狭道相勾连的复杂地形,只不过在此地带交汇的黄河和洮水,以近乎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这里的复杂地形横贯而过,让这片近乎迷宫一般的区域能够以一种较为简单的方式被人类通行。
同样的,当宋军扼守住这一地区的水道时,不管是湟州的吐蕃人还是更北边的西夏人想要侵入熙河二州,都不得不绕道数百公里的兰州,亦或者从另一侧绕道吐蕃腹地的积石山。
坐落于刘家峡某河谷中的宋军熙河大营是一个防御极其严密的半永固式大军寨。
若论攻击性,大宋军队在历代王朝中几乎属于垫底的存在,但是论防守,宋军绝对堪称古典冷兵器时代的魁首,就古典防御战法,大宋总前人经验,差不多已经做到了这个领域的极致。
不论是城池守备,还是安营扎寨,就技术水平而言足以傲世汉唐。
而后来的腐朽南宋正是靠着这一点,一点点的拖死了金国,又几度拖残元蒙,甚至后来的元世祖忽必烈如若与阿里不哥争位失败的话,蒙元很有可能就要步金人的后尘了。
当然,真要论起来,后世的明朝在这方面的经验本不输于大宋。
只不过明朝的军队早已进入了半热武器时代,早期的突火枪、大炮、炸药包等等火药武器的运用,让古典军事防守经验几乎作废了一大半。
陈与王渊、韩五用了五天时间赶到了熙河大营附近。
本来就算熙河大营的营寨布置再严密,却也休想挡住陈的渗透,毕竟他可是有潜行类的最强天赋【绝对寂静】,莫说是凡间的军营,就算是邪神的后花园,他也能几进几出来去自如。
但是陈只登高远望了一下熙河大营,便自放弃了潜入的打算。
令陈放弃潜入的原因很简单,有一股很特别的灵能扰动笼罩着整个营寨,如果陈选择潜入,哪怕他做得再隐秘,却也会不可避免的暴露行踪。
或许你会问,陈试都没试过,如何确定那灵能扰动会让他暴露?
怪只怪前番陈为了给豆虫儿吊命,多次闯入瘟疫一系邪魔的禁脔之地肉苁林偷窃混沌魔药,逼的邪魔动用了许多法子来捉拿他,而这种灵能扰动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种灵能扰动只能算是一种预警手段,它只能向邪魔们示警:那个“贼偷”来了。
而熙河大营就算有了这种预警手段,却也不可能阻止陈进出其间。但是陈此番来的目的是为了救人,靠的是出其不意,否则对方一旦警醒,提前把人质给杀了,那他可就白来这一趟了。
投鼠忌器之下,陈却只好启用备用手段。
一天后,三匹跑得几乎脱力的快马疯也似的赶到熙河大营前,马上骑士亦是风尘仆仆,一副奄奄的模样。
他等被营寨卫卒拦下后,三人纷纷滚落马鞍,仆倒于地,其中为首的骑士便是倒地,亦紧紧抱着个五尺长盒,高声叫道:“职五泉县守备提辖王渊,奉五泉县权推官高永义之遗命,有十万火急之大事觐见内皇城使童大官,万望兄弟通报一二!”
守寨的军卒一听是来见童内使的,却不敢怠慢,为首的小校交代了手下,自入营寨找得童内使的亲随,禀报了营寨外有人求见童内使的状况。
那亲随闻言,却有些不耐,自道:“区区一个小县推官、提辖,怎有脸面来谒?!童大伴是何样身份,怎可随意接见些个破落户!与咱家赶走便是!”
那小校有些个义气,却劝道:“俺观那三人一路风尘,想是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尤其为首的王渊,在边军中更是大大有名,不是个浪荡轻浮之人。都管,若他等无些事还好,大不了乱棍打走便是;可若真有干系大事,只恐误了童内使矣!”
那都管心下有些不喜,只这小校说得却有些道理,万一真有大事呢。
须知他随童贯那厮来西北边地饮风吃沙子,可不是作耍子的,攒些功劳才是正经。
于是这都管随着小校气咻咻的赶到营外。
只离着远远的,那都管却已然叫嚷起来,道:“些个腌之徒,安敢来此搅扰童大伴!那厮若不说些实诚事儿,我须不饶他!”
待得近前了,都管俯视三人,尤其是瞧了瞧王渊手里的长盒,只道是甚礼品贿金,却自冷笑一下,道:“汝等因何事谒见内使?”
王渊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等,道:“我等所负之事干系重大,未见童内使,不敢多言也。”
那都管闻言却是大怒,勃然道:“泼厮!如何敢小觑我!”
王渊唯唯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不知尊下身份。”
那都管傲然道:“我乃当今官家钦点的内使帐前都管高俅是也!便是童内使见我,却也须礼敬三分!尔等所言大事,我如何听不得!”
王渊待要辩解,其身后伴当却叫道:“好教都管知晓,俺家高推官偶得古时殷天子三神剑之【宵练】,推官本欲呈献官家,谁想风声走漏,神龙卫都指挥使刘延庆不当人子,遣兵马来夺。高推官料抵不过,便遣俺们携神剑进呈童内使,以免神器蒙尘,流落小人之手也。”
高俅是个不学无术的,自不知甚殷天子三神剑,但他又是个聪灵的,听甚“天子之剑”便自了悟,那劳什子【宵练】是个御用之物,旁人用不得。
他心下惊疑,只道:“我怎知尔等进献之物是真是假?若得只虚托,须童大伴面上不好看!”
那伴当叫屈道:“俺等便是昏了头,亦不敢拿自家性命作耍!都管岂不知古殷天子三剑,含光、承影、宵练,含光有形无影,承影无形有影,宵练无影无形,皆神异也!此等神物,俺等如何作得了虚!”
高俅闻言却是恼怒,冷笑道:“我把尔等泼厮,汝言宵练无影无形,既不得见,岂不不正好作假耶!这般把戏高某人十岁混迹街头时都不屑于作耍矣!”
那伴当气得面色通红,直叫道:“提辖,我等拼死护持神剑,岂能让他人小觑了!且拿剑器出来,让他开开眼,却雪俺等清白也!”
王渊回首喝道:“陈二!休得聒噪!俺们身负高推官重托,如何敢拿神物作耍子,引不相干的窥看耶!”
高俅听得更生怒意,只叫道:“左右,拿下这三个招摇撞骗的牛子!但有敢反抗者,打死勿论!”
此时营寨前早汇聚了好些瞧热闹的兵卒牙将,有那愿意奉承高俅的,却自提着枪棒上前。
王渊眼见情势若此,顿时大急,只好破开那长盒,从中拣出剑器,虹光在手,只一挥便扫断了几杆枪矛,却喝道:“哪个敢上前,休怪洒家神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