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第八十二章我真不是故意多抓的那两把
    说那是一口井，其实也并不准确。
    但是二狗却只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只刚刚跳出来的青蛙，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部分真实。
    故而二狗认为用井底之蛙来形容以前的自己，算是一个比较妥帖的比喻。
    不过有的时候，知道了些世界的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如他刚刚跳出那井，就看到了足以让人理智崩溃、意志沉沦的绝望。
    如果把物质的世界比作一个蚂蚁窝，每一个人类所居住的世界就是蚂蚁窝里的一个小小仓室，人类如蝼蚁一般躲在仓室的深处瑟瑟发抖。
    而在蚂蚁窝的外面，无数不知比蚂蚁窝庞大了多少的恐怖存在像食蚁兽一般，却把自己的舌头探入蚁巢，尽情的搜刮着蚂蚁窝里的“美食”。
    从宏观上来看，“食蚁兽”们的掠食是是不可抗拒的，每一个刹那间，都有成千上万乃至更多的“仓室”被破坏，掠夺亦尽，只留下满目的苍痍。
    而这些被破坏后的“仓室”，有的彻底被废弃。
    有的在经过了无数个刹那之后，或许有的还能重新被蝼蚁们重建修复，但是它们已经变得比那些从未被掠夺过的“仓室”更加脆弱。
    从微观上来看，每一个“仓室”的被发现，都与蝼蚁内部的堕落和腐化有关，如果蝼蚁们能够在“食蚁兽”们的舌须降临前清除掉这些堕落与腐化，那么这个“仓室”就有很大概率避开被毁灭的危机。
    令二狗最心惊的地方在于，在所有的“食蚁兽”当中，有四尊是最恐怖的，他甚至不敢直视祂们，只能凭借灵能隐隐感受其所代表的古老真意。
    腐朽之生命（死亡扭曲），凶暴之战争（嗜血杀戮），堕落之智慧（命运篡改），放纵的欲——望（黑暗欢愉）。
    二狗心惊的当然不是祂们的强大，而是他前世好像曾经对这四种概念有些似是而非的印象。
    不过那只是某些幻想作品里面的奇幻设定，如何能成为真正的客观存在之物？！
    谁曾想二狗心中只这般一思量，周围骤然浮现出无数诡异的星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毒光芒。
    只这些光芒临身时，哪怕正处于隐身状态，二狗只感觉身上却好似被某种恐怖的能量所侵蚀，浑身痒的厉害，似乎有东西想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一般。
    二狗无法，却只好鼓动体内的灵能，将那些光芒所散发的侵蚀能量挤出体外。
    在这个过程当中，那诡异的能量竟然也试图腐蚀二狗的灵能，其激烈程度就好似强酸遇上了强碱，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也亏得二狗的灵能几乎都是最纯净的本源灵能，那些诡异的能量纵然如蛆蚀骨的纠缠，却也难以对二狗的本源灵能造成多少真正的消耗，唯一能够被腐蚀的，却还是他所有灵能上限当中仅有的那一点无法被彻底净化的普通灵能。
    那是灵魂与亚空间链接的根源，理论上是无法被彻底净化为本源灵能的，甚至二狗猜测，如果有一天他真正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他将会彻底断开与亚空间的联系，至于因此他将会变成甚么样的灵能生物，那就不是二狗所知的了。
    当然，就算这部分灵能并没有被彻底净化，其灵能特性依然远超正常的灵能者，便是在那股诡异的灵能的侵蚀下，却依然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韧性。
    如果量化一下的话，任何一份属于二狗的普通灵能被腐蚀转化，却需要接近一百份的的诡异灵能进行消耗稀释，然后形成一种较为中性的灵能，数量为一千份。
    而每一份这种中性灵能，却还需要那诡异灵能消耗十倍，才能继续转化成一种偏向诡异的灵能，其转化倍数为一百倍。
    即一份中性灵能可转化为一百份偏诡异的灵能。
    最后这份偏诡异的灵能再融合两份诡异灵能，然后转化为真正的诡异灵能，成为那些恶毒星辰的一部分。
    问题在于，二狗自身的灵能亦并非是只被消耗。
    每一份拥有二狗烙印的普通灵能所转化的一千份中性灵能，其中九百九十一份却会自动回归二狗自身，然后被本源灵能一卷，以一比一的比例重新转化为一种次级普通灵能，最终被引入【绝对寂静】的灵能器官，成为支撑二狗维持能力且增长自身的能量。
    只有九份中性灵能才有机会被继续转化为偏诡异灵能，最终被恶毒星辰转化吸收。
    别人亏不亏二狗不知道，至少他自己从能量角度上来说是不亏的。
    当然，这倒不是二狗的灵能能级有多么高，而是他的灵能在经历了来自帝姬领域的不知多少次的净化之后，其基本结构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而诡异灵能想要强行打破并改变这些结构，就需要付出数千乃至上万倍的消耗。
    这也就意味着，单从能量角度上来说，二狗并不怕拼消耗，至少他能坚持一个足够漫长的消耗期。
    但是对于二狗的对手来说，这种虽然貌似有些亏损的消耗战就有些不太尽如其意了。
    这倒不是对方消耗不起，而是如此直白的争斗方式实在是过于平淡，完全不符合其本性风格。
    很快，周围密布的恶毒星辰便就弥合于一处，化作一个头戴高冠，身披锦袍，腰系丝绦的古朴道人。
    这道人生得好生风采，飞燕眉，丹凤目，玉胆鼻，细方口，黑漆唇，眉心一点朱砂痣，腮边两道龙须垂，手持一杆五色麈尾拂尘，腰悬一面花渔鼓，大袖飘飘甚是逍遥。
    那古朴道人将拂尘一摆，渔鼓一敲，却笑道：“小友既能闯到此处，何必躲藏？！但出来一见便是！”
    二狗却背对那道人，不敢应话。
    道人知晓二狗就在近处，可惜任他施展些神通法术，却终不能发现二狗的踪迹，
    故强搜二狗不得，却只好以言辞蛊惑道：“小友莫疑，本尊乃清宝座下弟子，玄微子刘务滋是也。近闻小友被困岐山红砂谷，色迷心昧，本尊知晓后，十分的忧心，却待来襄助，不想小友竟自得脱困，实可喜可贺也！”
    二狗只细耳倾听，却还不出声。
    那道人继续卖弄道：“要说这红砂谷，乃是昔年十位天君级高人联手布设的大神通术式。
    其于内可借幻像演化时空，借假炼真，化天、地、人、神、鬼、魔、怪，包罗万象为一处。
    人若进入其中，多被其中业障所迷，难脱灾厄。
    如昔年之武王，便曾困于此红砂谷百年，转世一劫方才脱身而去。而小友只困顿其中半载便得自如脱身，比之昔年武王强胜多矣！
    吾人类一族又出得此一英才，当为之贺也！”
    这道人说着却对四方拜了一拜，却听得四周的虚空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似是在回应道人一般。
    二狗心中叹了一口气，却忽的消去了隐身的能力，侧对道人拜道：“道长，小子这厢有礼了！”
    道人对二狗的突然现身却是吃得一吓，故意拍了拍胸口道：“小友来得好生突兀，突然现身也不提前说得一声，吓煞本尊了也！”
    二狗笑笑，却道：“道长似乎挺了解小子当前的处境，却不知有何以教我耶？”
    道人露出些笑意，问道：“愿闻小友之所虑。”
    二狗道：“昔日我曾误闯入一仙宫，不幸走失了一匹鴃騠，此我之一虑也；其后我闯入申阳洞，诛杀申阳公于人前，应言救诸失陷女归乡，却失期难至，此二虑也；我率军民十万入岐山，欲伐鬼方之国，只受制于红砂，身受迷陷，不明去途，此三虑也。
    今我又逢道长，不知吉凶祸福，四虑也！”
    道人笑道：“鴃騠乃有大欲之异兽也，大欢喜菩萨欲收之为仆，奈小友在申阳洞胜之一局，鴃騠当归还矣。
    骊山仙宫之中，小友释一桃精，于释迦有大恩德，其若脱困，必之于厚报也。
    红砂历战，小友帅众破阵杀生，所向无前，锤炼部属，真意铸就，乃天生将种，杀破狼之相也，军主必不敢相难。
    至于本尊嘛，愿渡小友入吾清宝一系，届时入世，可作得个人间之主也！”
    二狗却摇头道：“可惜我从不拜神！”
    道人笑道：“清宝不是神！”
    二狗亦笑道：“既然清宝不是神，那我就更不能拜了！”
    道人听得薄怒，喝问道：“汝这也不拜，那也不拜，却要拜个甚耶？！”
    二狗笑道：“我只拜祖宗！”
    道人笑了，却道：“清宝乃前古大能，有恩德于世道，汝这小辈称之一声祖宗也不为过也！”
    二狗却大笑，问道：“纵清宝大能，恩泽世道，与我祖宗何加焉！其姓谁名谁，于凡人娶妻妾几何，生子有几，生孙又有几？子子孙孙可曾绵延？！若无此等恩德于世，何敢称祖宗耶？！”
    道人哑然，清宝天尊自来便是天之骄子，后入化超脱，更不曾与凡人女子有过任何牵扯，何来妻妾子孙也！
    道人争辩道：“清宝传道法智慧于世，与天下人有大恩德！岂不比几缕血脉传承更显功业！”
    二狗笑道：“道法智慧之所传，师之功业也！非祖宗之道也！却不可混为一谈！”
    道人有些羞恼，祂想过自己与二狗争辩，会有多种获胜的方式，不管是让二狗心悦诚服，或者其口服心不服，祂皆有随后的招式套路给这个小子安排。
    只不曾想，二狗只问一句，清宝天尊于凡间可有子嗣血脉流传？就把清宝天尊的一条破绽给点出来了。
    无血脉子嗣流传，总结一句话就是：
    未来人间无你！
    道人深思之后，忧虑愈甚也。
    祂为甚么忧虑？
    清宝天尊自来把人间视作自己的基本盘，祂自信只要有这根基在，就算邪神本尊来了也须让祂三分。
    但是经过二狗一点拨，道人却发现往常他确实忽略了一个本不应该忽略的盲点。
    每一个时代的人类英杰，其所能独领风骚的时代并不是永恒的。
    时代已去，英杰便就过气了，徒留下名望供后人祭奠。
    而属于清宝天尊的时代早已过去了无数世代，其本身已不属于当下。而祂想要重新下场，就得有锚定其本质的血脉子嗣流传下来。
    否则不管清宝天尊有甚么谋划，最终他都只能作个无痕的过客。
    道人细思极恐，却露出些惊怒之色。
    祂与二狗道：“小友一语破开本尊迷障，此恩不能忘也！罢了！本尊这命运之井沾染了一丝造化命运的气息，有些危险，汝且归去！未来但本尊解决了隐患，必寻你再续此辨，以求成败也！”
    二狗笑道：“如果我还活着的话，随时欢迎道长前来邀战！”
    道人心中一动，却笑道：“小友这话倒提醒了本尊。凡人寿数不过百载，若汝等不到本尊回归，便即老死于尘土，岂不是大谬也！本尊便传汝一长寿不死之法，以延汝寿数也！”
    只说着，道人便抛出一人皮卷书，落到二狗手中。
    二狗接过那人皮书，只看了两眼，便自抛在地上，冷笑道：“以无辜之血肉灵魂培植血参肉芝，此延寿之法乃邪术，吾不取也！”
    二狗言罢便反掷人皮书而回。
    道人吃惊道：“此寿法书人间千万人难求，汝何以弃之？！”
    二狗昂然道：“大丈夫立世，当顶天立地，行事光明磊落，岂可为一己之私而害无辜？！吾宁问心无愧而死，亦不愿蝇营狗苟的留恋世间！”
    道人苦笑道：“又是这般宁折不弯的人物！人间英雄何其多也！既然【寿法书】汝不肯受，吾有一避世袍，汝穿在身上，人间十年，你寿度一日。只穿得此袍衣，汝便不能自如行走世间，须得寻一僻静之地沉睡，百年一醒，游世九日再沉睡百年，如此往复循环。”
    老道说着却脱下身上的锦袍，折叠了欲要递给二狗。
    二狗哈哈一笑道：“如此终年沉睡，虽空活万载又与朽木何异？！此碌碌之寿，吾定不为也！”
    道人终究还是恼了，却怒道：“不过是一凡俗小儿，何敢挑挑拣拣！旁人百般难求的延寿之道，汝这也不取，那也不为！当真是可恼！须知道爷也不是好脾气的！最后一般寿法，汝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接着吧！小子！”
    道人却从那虚空中摘出一团星光，直直贯入二狗的脑门，然后拍着手哈哈一笑，便一脚把二狗踹进了那所谓的命运之井中去了。
    二狗吃得一脚，却忍不住“啊呀”一声惊叫，手舞足蹈中却各抓了一卷经书和一叠袍衣，便攸然消失在了那命运之井的深处。
    道人有些傻眼的看着消失的二狗，忍不住道：“好个贪心的小崽子！几乎连本尊都骗过了！哈哈哈！好极了！这般贪婪的人儿，简直就是本尊最好的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