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还是慢慢地切断了嬴政诸多经济来源。
    嬴政花销太大了，大的让扶苏咋舌，让萧何瞠目，让张苍跺脚。
    就是冯去疾也有时候捂不住嬴政的大窟窿，反正大秦在秦始皇执政中期就已经开始出现入不敷出的局面，全国经济持续崩坏。
    直到扶苏上台全部赋税降三成，这才起死回生。
    没过几天，嬴政就感觉自己的饭菜开始变味了。
    宫殿里的宫女也不漂亮了，那种好闻的兰花香味没有了，香炉里也没有西域特供的香料了。
    最可恶的是，嬴政大晚上睡不着翻起来要看书，每次都要用到的鲛人灯，嬴政最爱的鲛人灯，现在也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宫廷里普通的明灯。
    搁别的没了嬴政也就忍了，偏偏没了的是他这鲛人灯！
    那可是嬴政最为心爱之物。
    为此嬴政大发雷霆，可是他麾下的人面对他的愤怒一个个却没有反应。
    将士们在殿外岿然不动，不管嬴政怎么叫喊，他们都不理不睬。
    殿内的宫女只是并成一排，在嬴政面前恭恭敬敬站着，面对嬴政的勃然大怒低着头不吐露任何字。
    “信不信朕杀了你们？”嬴政咆哮着。
    侍女们没有什么反应。
    “来人啊！”
    嬴政大怒，喊了一声，可是回应他的是无尽的孤寂。
    夏日凉爽的风从外吹进来了，宽阔的大殿内三道门齐齐大开着，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宫殿内的门窗齐齐地拍打，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宫女们的衣服只是随风摆动，每个人都不抬头答话。
    嬴政先是汗毛一竖，随后像是丢了魂魄一般，身子往后一顷，久久瘫软在了宝座上。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之后嬴政得了一个更奇怪的病，他不愿意再向外人表达他不开心了的事实了，他更加不愿意再向外人言说他的病痛。
    过去他头痛，好歹会说出来；现在他不会了，头痛就痛吧，哪怕宫女看出他有异常，他也不想去召见医家了。
    他这次是真的变了一个人啊，整天嘴里嚷嚷着说，“一切都没意义了。”
    “真是没意思啊。”
    嬴政过去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天喜地地看着扶苏给他写的《始皇颂》，但是现在他是一边看一边流泪。
    季心、周勃很快就将这件事报给扶苏。
    扶苏听到了这个理想的好消息，但是也高兴不起来。
    反正，他从穿越伊始就知道了，他们这种帝王家的父子，永远都不可能像是寻常父子那样相处。
    不过……这当然只是秦始皇暂时的状态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暂时性低迷，持续性精神亢奋想要干大事。
    过不了几天，他又会生龙活虎，又或者说，他会进入到一个更高的境界之中，开始过上另一种生活。
    他就是有着这样强大的生命力，有着这样强大的精神，不如此，他就不是始皇帝了。
    这个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在扶苏慢慢给秦始皇切断供养补给之后，嬴政也开始慢慢认清徐福，乃至于卢生的真面目。
    不过现在的大秦，那是扶苏的主场了。
    之前乐水夫人担心秦始皇，想要亲自陪伴他。扶苏不允许。
    但是这后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人所共知，竟然闹得吕雉也知道。
    “陛下为什么不答应呢？”
    “乐水夫人并无恶意，只是想要陪伴太上皇而已。何况宫中多少女眷，都对太上皇抱有恋慕之意。陛下如今拒绝乐水夫人，这就是授人以柄，会被人议论的。”
    扶苏听得来气，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反正横竖都有人说。
    “那就让他们议论吧。”扶苏有些烦躁。
    吕雉的好处就是，她很聪明。
    这个时代，男女的社会地位还没有太大的差异。
    更何况是大秦帝国，秦国历代王储的奶奶，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家风如此，女子干政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关键是看女子干政他都干什么。
    扶苏躺在吕雉的腿上，他的颅顶贴着吕雉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和吕雉的孩子，未来将在历史上有很丰富的故事，不论成败。
    吕雉则轻轻地给扶苏按摩头颅，“陛下，其实妾身倒有个主意，可以让太上皇从此能够安安心心在玉真宫修行，而陛下也能够安心处理政务。”
    扶苏不说话……
    吕雉继续柔声说，“陛下之前的苦心，大臣们都见到了。可是陛下不能一直通过给太上皇进献好的文章，好的丹药让太上皇高兴，这么做一定会引起他人非议的。”
    扶苏听着，渐渐觉得有意思了。
    吕雉说的不错，其实扶苏不是不想好好侍奉嬴政，让他有一个美好的晚年。
    而是嬴政影响力太大了，自己只要为他做点事情，就会惹得满城风雨；当然，他自己整点幺蛾子，那闹出来的事情就更大了。
    这就让扶苏尽孝这样一个普通的事情变得代价更大，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损失。
    扶苏闭着眼，享受着吕雉的侍奉。
    “那你有什么主意？”
    “不如派一位年幼的公子去陪伴太上皇吧。太上皇年纪大了，让一些懂事的人去陪着太上皇，总是不妥。可如果是年纪小的公子，甚至是太上皇的皇孙的话，太上皇一定会每天都很高兴。”
    吕雉说罢，还不明白这番话有什么不妥。可是她清楚地看到二世的脸上泛起怒意。
    “陛下您……”
    “其实贱妾是想，太上皇说到底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太上皇年纪大了，又没有了权势。势必渐渐地将要和那些平常人家的老者一样，渴望颐养天年的生活。”
    “可是太上皇何等身份，并不缺人侍奉，衣食住行也都有着最好的照应。可偏偏就缺一样。”
    扶苏听得来了兴趣，“缺什么？”
    “陪伴。亲人的陪伴。其实乐水夫人的想法很好，只是她的身份不太合适。可如果换个人前去呢。”
    “像是太上皇的话，我记得过去皇后曾经说过，太上皇最喜欢的就是长孙宁和世子曜了。”
    扶苏眼前一亮，“是这样没错。”
    随后吕雉向扶苏推荐了公子宁，“世子曜毕竟还要在宫中学习如何做个储君，私以为公子宁最合适，只是要让韩夫人割爱了。”
    扶苏想了想，让宁离开，今淑受不了。
    而且派宁跟着秦始皇，这不是乱套了吗。
    其实在此之前，扶苏一直在担忧王位继承人培养的问题。
    说实话，他真的很忙，没空亲自教育曜。
    最多偶尔说他两句。
    但是扶苏他要培养的不是一个好儿子，而是一个堪当大任能够完成接续他理想的皇帝。
    不管曜有没有这样的资质，扶苏都要倾尽全力去打造出一个合格的储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