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本身就善理财,又曾在南直隶任职,自然对那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陛下,臣并非妄言,这朝廷赋税本就有制度,有定额。这与当时矿税使滥收赋税能比?
孙尚书刚才说,怕万一大规模追补欠税,怕会激发起民变,臣适才也说了,江南欠税主要是地方大族。
臣想问尚书,不知道是怕会让地方大族不满,还是真怕激起民变。
孙如游一看毕自严如此说他,怎么能忍,当即反驳道:
“江南赋税重地,既然有苏州先例为鉴,就不可不察,毕大人切不可血口喷人。”
毕自严听了更是不以为意,他心忧国事,对于江南这一套极其看不惯,听孙如游如此说,也不给其面子,回怼道:
“尚书说神宗朝苏州抗税一事,那臣甚觉好笑,臣尝查当年事迹,也素了解苏州等地民风。
时任苏州矿税使孙隆,代管税事。因为苏州当地偷税漏税实在太过猖獗,本就很低的商税收还不断缩减,以至于挪借其他银子填补。
因此这才要打击偷漏税行为。当时苏州黄建节、汤莘等人投附孙隆,提议对丝织业征税,每机一张,税银三钱。
这税额极低,臣曾任松江推官,知道这织机如果干得好,一年最少可得利六两,三钱银子相比一年利润何其少。
但一时有人肆意讹传,说朝廷施以重赋,导致当地的丝织业工人在各种流言煽动之下,发动暴乱砸死倡议者黄建节、汤莘等人,尽毁其家。
臣又写信询问其中原委,当时苏州有人说,人皆赤身,不持一械,不抢一物,矿税使孙隆逃走后,苏州官府出面,居然就停止了。
并且首恶葛成被官府羁押,但当地官府居然不施惩罚还将其名字改为葛贤,然后上报奏闻。导致苏州城中居民多歌颂其人,待其出来后,缙绅皆待以宾礼,称曰义士。
臣想如此有组织抗税行为,定会有当地大族官绅指使,不然不会如此。怪不得张太岳曾言苏州以赖粮著名,其乡人最无赖,此地可称‘鬼国’,果实如此。
孙尚书是江南人士,又是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缘由,现在身为朝廷重臣,不仅不为朝廷分忧,还在为其说话,实在不知是何居心!”
毕自严一点面子都不给孙如游,孙如游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更是难看,在场诸人看了一会的戏,心中也感叹这毕自严言辞犀利,以后怕不好对付,是不是要多加拉拢才行。
不过他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也让朱由校明白其缘由,甚合他的心意,但现在也不欲让他们这般争吵下去。
“好了,不要吵了,毕自严你说的看似也有道理,但光说不练假把式,只说问题谁都可以说,那朕就问你,你觉得江南三省前税这么多,应该怎么办,在场诸位也可建言献策,多多商议。”
毕自严也在等这个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向皇帝上述建言了。
“臣认为例行追补欠税,不能只派重臣前往,还要权归一、设专职、严考成、多惩治!”
毕自严说完,户部尚书李汝华立刻会意,捋须点头,面露敬佩之情。
毕自严的嫉恶如仇,极擅长理财,也经常跟他讨论财赋之事,但今日之举却跟他没有商议,估计是知道他这么做会得罪太多人,不想连累他。
“哦,那你具体说说,此四策何解。”
毕自严闻言,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要说的必将引起朝中乃至南直隶官员不满,到时候必定弹劾如雪,自己也怕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他来之前就已有决断,只希望皇帝能够听进去去自己的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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