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错误的信任，正确的信任
李生抬手的动作把副手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他既然都下达了命令，就不可能中途停下。
更何况。
“我只需要你说是我们没检测到安无平的生体信号，所以判断安无平在和左径灵能者的战斗中死亡，很难吗？”
副手一想到安无平的死有可能导致好几方势力，尤其是灵能结社和奥丹星域那两家上门质疑就感觉头痛。
如果真的有明确证据安无平在战斗里死了还好，他有足够的借口把事情推脱出去。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一样。
是李生先下令的开火洗地。
而安无平在经历了和左径的那个灵能者的战斗之后有可能在李生的命令下死亡，这才是关键。
可以不让灵能结社参与太多，毕竟事情的范畴太大，灵能结社没办法全面把控。
李生指着副手的鼻子质问道：“我问你，这次彩墨星域的事件对我们而言，我们能获取到的最大的好处在哪？”
关键奥丹星域那边也就算了，奥丹那边纯粹靠着不要脸的手段参与进彩墨这件事情里，他们的主要诉求可以堵回去。
副手沉默着不敢回应，他当然清楚他们第五军团到底有多少损失，也清楚这样的损失对于李生来说是多么沉重。
副手话刚出口就被李生带着一丝愤怒的语气打断了：“左径的受身者死了，他的灵能效果全面失效，维度感染的力量就此消失，我们前面的所有损失，做的一切努力全部白费。”
灵能结社的社长目前也可以算是整个帝国最顶尖的灵能者之一。
“在左径的灵能者被安无平杀死前，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星系被收复的消息。”
李生当然清楚副手的想法，所以直接用社长的话堵嘴道：“灵能结社社长那边给出的警告你知道吧？”
李生否认道：“解决左径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而且奥丹星域光是从位置上看也和彩墨八竿子打不着边，都不是在附近干事情的星域的势力对第五军团来说不需要太过在意。
副手没在意李生的态度，毕竟都已经习惯了。
甚至他们的主力舰队在出行之前都发生了一定规模的内乱，任谁都没办法否认他们的惨痛。
可他作为李生的副手理所当然地需要负责偏向文职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直面这两家的质疑和追问。
但灵能结社必须被尊重。
“那些样品我们也根本保存不下来，最后都会落到其他势力手上。”
“但为什么会最大的受益人是奥丹？”
李生是指挥官，基本上只负责战斗方面的事情。
“这样的人活着或许还有一些价值，会有人保护，但如果他死了，那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还有你别忽视了一个人，胡遗，他这个人的行事逻辑有问题，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大局观没问题，但在一些徐阿姨快速决策的小事情上容易犯蠢。”
“可……”
“谁做的？只能是他。”
灵能结社虽然一直都是一个松散组织，但也一直和帝国保持同一步调。
灵能结社那边给出的对安无平的态度也是相当友善的，跟他们完全相反。
这样的势力不是谁来都可以直接打发走的。
结社内部有些浑水摸鱼地人，但更多都是愿意在必要的时刻，也就是自身利益和帝国利益相符合的时候做出有利于帝国事情的灵能者。
“那些左径公布的研究成果？我们第五军团对彩墨星域的掌控力度前所未有，可以依靠彩墨星域里左径留下的那些样品进行研究。”
“安无平经历过两次维度感染，每次维度感染就相当于给另一个维度提供了一个坐标，”
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在几星系里发生，规模再小一些，那他们第五军团根本占不到优势，更不可能从灵能结社那边夺走一定的话语权。
李生自问自答了一句，对胡遗好像很熟悉地评价道；“他和安无平不同的是，安无平看到那些违背人类公序良俗的东西会清理。”
但是灵能结社不同。
“不管是灵能结社还是梵超研究所，都有能力从我们这里抢走这些东西。”
这一次彩墨的事件里他们第五军团能掌握话语权主要靠的还是这件事情被闹大了，情况紧急不得不需要一个军团的支援。
“到最后最大的受益人，居然是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奥丹，这种情况你能接受吗？”
“维度感染的研究方案所有人都有，左径公布那些东西的时候可不管能获取到这些方案的人是谁。”
他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试探地问道：“解决左径？”
综合这些种种，副手相当为难地对李生说道：“主要是其他人那边不好交代。”
“一般人可不会这样，是有人在背后教他做事。”
“那个星系我们的舰队打输了，把整个星系放给了左径，那个星系里最强的人，是胡遗。”
“其他人？交代？交代什么？人死透了就不需要给其他人交代了。”
副手说道：“我记得那个星系……”
“胡遗之前被左径带去了另一个星系，和安无平一样被左径当成了分散我们战斗力的诱饵。”
“从安无平做的事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所有被他找上门的左径据点没有一个左径活口，没有一点左径研究成果能存活下来。”
“安无平对这些东西的态度就是彻底清理，只留下一些纸面上的东西证明这些研究存在过。”
“但是对胡遗来说，他之前既然能跟左径有联系的人合作，那么现在留下这些左径空间站上的样本绝对不是问题。”
“而且胡遗这个人在灵能结社那边一直没有除名……你记不得记得胡遗之前是怎么登上灵能者通缉名单的？”
同样没等副手回答，李生就自己回答道：“胡遗主动协助攻击陈明这个和灵能结社社长关系匪浅，同时又是灵能结社新一代最出色的新人的人没有被除名。”
“好好想想里面的事情。”
李生一副告诫的语气：“所以我们不是唯一获取到左径研究样本的势力，这也算不上我们最大的好处，继续想。”
副手从李生刚刚的说的话里已经得出了答案：“那是安无平自己？”
这一次李生没有在反驳，承认道：“就是他。”
“一个刚刚从失踪中归来的，没有势力归属，能潜伏能隐忍，连续经历过两次维度感染依旧存活，并击杀维度感染源头，拥有连续击杀多名左径高层灵能者实力的5级灵能者，这样的人是不是这次事情里最大的好处？”
“你再想想安无平怎么过来的？”
有记录的内容副手很快就给出了回答：“他是在清剿了一个奥丹星域的左径空间站之后，正大光明地一路往彩墨跑，中途被左径设计陷害，混到了左径身边抵达了彩墨星域，最后他通过自己的肉体进入了超空间，通过某种灵能能力来到了路西。”
说完后副手又补充了一句：“只有最后一段记录有些模糊，其他的都是可以确定的。”
李生问道：“所以他跟哪些参与进这次彩墨事件里的势力有关系？”
“都没有，除了本来根本扯不进彩墨事情里的奥丹。”
“没错。”
“他帮过奥丹，奥丹也帮过他。”
“上一次左径设计他的时候，奥丹也对他叛变加入左径的行为抱着否定的态度。”
“就一会儿前，云落的供能塔那边出现两个安无平，确认其中一个是假的，是左径伪装的之后，奥丹那边也是第一个跳出来给安无平洗白的。”
“奥丹之前悄悄改安无平籍贯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之前奥丹都已经成笑话了，把一个犯下重罪的5级灵能者拉到了自己的星域。”
“谁能想到最后成笑话的人是我们？”
“蒙受了最大的损失，又没能拿到最大的好处。”
“奥丹和安无平之间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所以觉得最后安无平会去哪里？谁能拿到最大的好处？”
副手到这里已经明白李生的想法了，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要。
虽然有些恶劣，但这确实是一个必要时刻能够选择的方案。
但……
“……为什么我们不去试试招揽安无平？”
“我试过了。”
副手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李生解释道：“是我专门找的距离安无平最近的人，就是我派出去找左径受身者的那几个，你认识的。”
副手顿时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
李生派出去的那几个人他还能不知道吗？一个个都是灵能者，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素质极差。
如果不是一直有李生一直帮他们擦屁股绝对要得罪一大帮人。
交给他们一些战斗侦查渗透之类的任务还行。
把偏向于文职的招揽的任务交给他们，让他们去找安无平，这不是开玩笑吗？
副手刚想开口劝几句，让李生终止对云落星的洗地，再派出一些合适的人尝试着对安无平进行招揽。
李生的手指就在旁边的桌上轻轻敲了敲。
副手微微抬头，看到了李生的眼神。
这眼神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但副手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神中的劝阻，让副手不要多言。
而副手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李生眼神中最深处的一抹狠辣。
他立刻低下了头，紧闭上了嘴唇。
情况明确了，就是李生故意让那几个家伙去招揽安无平的。
李生似乎有什么额外的目的。
副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李生在第五军团资历比他老，待的比他久，做出的贡献也比他来的更多。
他作为李生的副手辅助李生做事就行，质疑什么的只有在李生明确犯下了什么根本性错误的时候才应该由他来指出。
现在这种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他们第五军团在之前内部决议是否要去获取左径放出来的这个维度感染的力量的时候。
这个提议是李生投出的最关键的一票。
也是李生主动提出让他来指挥，并冒着风险亲自压阵。
并且还派遣重要的亲信手下去那颗左径占据的随时都有爆发维度感染风险的星球上做事。
可以说李生是贪图功劳，但李生要面临的危险也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人，
肯定不会做对第五军团这个整体有害的事情。
副手看向李生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
李生见状也放缓了说话的语气：“所以这已经不是我自己的喜好了，而是我们第五军团的问题。”
“损失最大，收益最小，所有人都会看我们的笑话。”
“我对于做这种事情也是不情不愿的。”
“不管怎么说安无平都是一个对左径有着极端仇恨的灵能者，这很好，”
“但不是对我们的好，他的存在反而会让我们失去威信，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们吗……
副手顿时感觉他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你去处理好这件事，必要的时候就装死，挨骂几句就过去了。”
“多学学那些政客，脸皮厚比主力舰装甲还厚，只要脸皮够厚，不触犯底线，什么事情不能做？”
副手彻底明白了李生的意思，做好了把整件事情处理好的准备，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不过就在他走出指挥室十几米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安无平还活着怎么办？一个这样的灵能者如果活下来了，那不是更会导致他们的威信出问题？
他想回头去问，但最终还是没有转头。
李生做事总归是有他的道理的，在他下令做这件事情前应该也会想好各种可能的发展。
或是做好了让某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的计划。
他继续迈步走了出去。
而指挥室的李生看着刚刚关闭的大门，脑海中却在思考着他是不是需要换一个不会有那么多问题的副手。
在指挥室的李生和他的副手解释着他做事的缘由的同时。
陈明依旧开着车在前往空天机场的路上。
然而地面载具的行驶速度相比于太空中主力舰洗地的速度来说实在是太慢。
在陈明计算中如果继续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他绝对来不及赶到机场，找到合适的飞船逃生。
如果选择进入虫化状态的话，他的精神力也不足以支撑着他抵达最近的机场或是直接离开星球大气层。
往地下挖掘，也没办法挖掘到足以扛得住热脉冲激光的深度。
好像真的来不及了。
安无平貌似死定了。
好在影响其实不算太大，安无平终究只是一个假体，本就是代替陈明去做一些他不好亲自去做的危险的事情，死亡本就该是假体的归宿。
安静地等待死亡，回头弄个新的就行。
就是可惜了安无平心脏里的那个融合过的混乱本源。
还没来得及用就要没了。
不对。
说起混乱本源，陈明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个灵能可以救安无平的命来着。
那个在灵能者即将死亡的时候，被动地将躯体转化为纯粹精神力体的【灵化】。
虽然他的精神力现在貌似不太够，但是如果从现在开始积攒精神力，并且只转化躯体的一部分的话应该可以将一小部分躯体保护起来。
只要能保护住一部分，比如最核心的融合了混乱本源的虫族核心，也就是安无平的心脏，安无平就能活下来。
虽然不知道保护假体是否会对陈明自己本体的精神力状态造成影响，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的危险感知能力又不是吃白饭的。
陈明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就立刻静下了心，把所有可能会损耗精神力的行动都停了下来，默默的等待着精神力恢复。
而就在等待的过程中，陈明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在十四军团的分部那边的假体还在和社长打电话，通信还没有断开。
于是陈明立刻对社长那边问出了一个他十分在意的问题：“第五军团那边下令洗地的指挥官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
陈明总不能说是为了在安无平没保住的情况下回头找机会报复一下吧，他立刻扯了一个理由说道：“问一问，那个安无平在好歹目的上跟我们是一样的，最后却被这个人背刺了，我可不想步安无平的后尘。”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社长也没有怀疑，告诉了陈明答案：“第五本部来的一个指挥官，叫李生。”
“他本来应该要去前线跟第七军团轮替的，不过这次第五军团元气大伤，我估计第七军团应该会继续驻扎前线，等第五军团恢复。”
“第五军团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到处跑，你和他没什么碰面的机会，他就算有小人行径也影响不到你，别太在意他。”
“知道了。”
陈明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了李生这个人。
最近李生这个人可是正在风头上，肯定是不好针对的。
但只要过段时间彩墨的事情热度下去了，他在暗，李生在明，他总有报复回来的机会。
私事暂时先放在一边。
陈明继续问起了灵能结社现在要做的公事：“这一次有多少灵能者接触了维度感染了？你那边防治维度感染的压力会不会太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就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而且那些灵能者也都心里有数，他们的命是自己的，没必要替别人填线。”
“云落星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撤走了很多人，没撤走的真的接触到了维度感染的灵能者数量并不多，也都可以检查的出来。”
“到时候这些人的名单会被单独罗列，找机会统一管理或是分散管理，只要别再接触到维度感染相关的事情就行。”
“防治问题的话也不用太过担心。”
“维度感染的接触者里能活下来的人的数量会比你想象的少的多。”
陈明插嘴问了一句：“大概有多少灵能者经历了维度感染？”
“目前已经有二十多个灵能者了，算上之后可能还会有的，预计总数不会超过四十。”
“最后能活下来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
陈明有些意外地问道：“哪怕是灵能者死亡率居然也这么高？”
“对，看起来挺多人接触了维度感染还活着离开了，但他们的存活只是暂时的。”
“如果不能做到利用灵能彻底保护自己一直到脱离维度感染直接影响区域，哪怕只有半秒钟的放松，维度感染就会彻底渗入他们的体内。”
“就算能及时救治，进行脏器切除手术，存活率也不会太高。”
“这还是因为这一次维度感染的目标是肠子，如果是其他的器官，后果更加严重，死亡率还会更高。”
“这些都是我通过建立的数据模型分析出来的结果，和现实情况应该大差不差。”
陈明对于受维度感染影响的灵能者后续如何提高存活率的这个问题还真没怎么了解过，毕竟据他所知到目前为止从维度感染力活下来的灵能者就他和社长两个人，也就只有社长会去专门研究这个了。
不过这不妨碍他提出一个想法：“那冷冻休眠能暂时阻拦维度感染扩散吗？”
“不行，人休眠了，维度感染可不会，一旦灵能者被维度感染了就必须立刻进行手术，稍微拖延一下就有可能导致器官全面感染，并且向其他器官扩散。”
“维度感染的影响严重起来了，灵能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陈明忍不住说道：“这就像是一种特殊的癌症。”
“癌症早就被攻克了，而且癌细胞也不会在手术台上爬起来和医生打架。”
“所以这也是另一个限制遭到维度感染的灵能者存活率的原因，我们没有那么多至少拥有一定灵能能力，可以利用我设计的装备自保的医生。”
“用医疗机器人和普通灵能者配合的话虽然也勉强可以，但肯定是比不过专门的灵能者医生效率高的。”
“所以真的很少有人能从维度感染里活下来。”
“也就没有防治的必要了。”
就在陈明十四军团的假体和社长交流着维度感染的事情的同时。
安无平这边已经停下了车，在路边安静地等待着。
不断地聚集着精神力，准备灵化。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灵化无效，安无平被热脉冲激光直射直接汽化的情况。
毕竟黑雾灵能都可以依靠强光进行限制，一些保命的灵能，在主力舰的主力级武器的轰击之下能不能生效也是一个未知数。
在陈明原地休息的同时，周围已经有一些血肉怪物追踪着他一路发出来的动静逐渐靠近，想要将安无平也同化为他们的一部分。
而在更远的地方，那一道道足以单发摧毁一艘启动了护盾的巡洋舰的赤红流星正在不断地在地表上留下可怖的创痕。
甚至陈明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两三艘不知道属于哪家势力的穿梭艇正急匆匆地离开星球。
也不知道这些太晚才得到通知，并且肯定已经被维度感染的灵能者能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陈明没有在意他们，对他来说安无平的灵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他逐渐放缓了心跳，彻底地集中起了精神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时候。
他突然眼尖的看到远处有一艘本来还在升空的穿梭艇，突然间好像注意到了他这边，拐出了一个接近于直角的弯，向着这边高速飞来。
在那艘穿梭艇打开的舱门边缘的，是那个追了安无平一路的奥丹星域的灵能者，梁肥。
只见梁肥一手抓在舱内，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一条灵能波动构筑的锁链从他的掌心出现，被他朝着安无平的方向甩出。
“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