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在即,王家宾客不断,远近亲友纷纷来道贺,王家皆盛情款待,因此时常今日小聚、明日大宴,每天从早热闹到晚。
王敬向来不擅理会人情世故,且身体状况不佳,王敦和周云娘不得不代为劳碌。
在此期间,王敦和周云娘也曾多次劝说王敬暂且将司姚接回王家,待平安度过玉儿的婚礼再另做打算。
王敬固是不从。
直到成婚前一日,王家又摆宴款待客人,来者皆是堂客,周云娘在后院设下东西两席。
东边是些年纪稍长的妇人,由周云娘招待;西边尽是未出阁的姑娘们,王环、王玉在那里作陪。
两边都十分热闹,时不时相互串桌、敬酒、闲话家常。
起先的话题多半是夸赞太子品貌、美名远扬,众人都说王玉好福气,能嫁得此等如意郎君。
有个都尉的夫人苗氏,乃是萧睿母族的侄媳妇,大约是不服这般夸赞方式,便也夸起王玉来:“玉儿天生丽质,与太子十分般配。能娶到玉儿,何尝不是太子的福气呢?”
鸿胪卿孟泓的夫人贾氏听到,忍不住一笑:“这小时候的玉儿,我是见过的,的确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至于如今的玉儿么……”
话到这里,贾氏故意顿了顿,往西边瞅了一眼,又接上了方才的话:“想来依然是国色天香。”
同桌的几个人也都不由自主目光旁移,只见王玉蒙着面纱,正给别的姑娘们倒果酒。
自玉儿从永昌回到建康之后,只要走出闺房,就一定是蒙着面纱的,连在王敦、周云娘面前也是如此,从不与家人同桌而食。
外人面前,自然更不会露脸了。
五兵尚书陈冲的夫人邹氏像是有些好奇,乃俯首低声问了挨着坐的王敏之妻何氏:“听说王玉姑娘是不慎伤了脸,究竟有多严重?你可知道?”
何氏轻笑着摇了摇头:“没见过,不敢说。”
“你们时常往来,竟然都没见过?”邹氏感到难以置信。
正招呼上菜的周云娘也听到了这些话,却当做没听见,还只管张忙着。
恰好孟泓的两个女儿孟瑶、孟婉来东边串桌,那孟婉只有五岁,一脸童稚之气,听到了几人议论的言语,想也没想就直奔回西边,伸手揭掉了王玉脸上的面纱。
王玉没有防备,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刺字被一览无余。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投来惊异的目光,现场一片安静,只响起孟婉的声音。
“看!她脸上有个「贼」!”孟婉口无遮拦,小手还指着王玉的脸。
王玉不知所措,手中酒壶跌落,双手捂住面颊,眼神慌乱无比,恨不能在此刻死去。
王环气极了,快步走来,一手推开孟婉的小手指,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孟婉被王环的声音吓得后退两步。
孟瑶赶紧从东边跑过来,将幼妹孟婉护在身后,也朝王环喊起来:“你那么大声干嘛?她这么小,她懂什么?”
王环听了,越发来气:“年纪小就是欺负人的借口了?你跟着她,就只是来当酒囊饭袋的吗?”
“你才酒囊饭袋呢!”孟瑶说着,就上了手。
王环半分不退让,两人就厮打起来。
孟婉突然站在原地大哭。
王玉也不禁眼泪滴落,却一手捂住脸上的刺字,一手试图劝阻王环:“姐姐……”
东西两桌的女人们,都渐渐站起,赶来劝架。但因为两人的势头都十分凶猛,许多人只是用嘴劝,不敢太近身。
由于人多嘴杂,劝解之言也乱糟糟听不清,只觉得人声鼎沸。
周云娘和何氏一左一右拉住王环,王环却还是不服,两脚前踢,一脚踹翻了一个椅子。
贾氏从孟瑶身后抱住孟瑶,却又让孟瑶挣脱了。
孟瑶上前,双手掀起离王环最近的桌子,将所有菜肴都掀到王环身上。
站得离王环不远的田乐也被溅了一身菜汤。
田乐抖抖裙摆,上前劝和道:“大家好歹曾一起御前献舞,也算姐妹一场……”
话未完,王环一脚踹向孟瑶,孟瑶一躲,那一脚正好踹在田乐身上。
田乐被踹得四脚朝天,躺到了一地碎盘碗、散落的食物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王环也吓了一跳。
周云娘忙暂时松开了王环,上前去扶田乐:“田姑娘,你要不要紧?”
贾氏再次扯住孟瑶的胳膊,一巴掌挥在孟瑶脸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王家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孟瑶这才消停。
田乐忍着疼站起,勉强对着周云娘笑笑:“我没事。”
“真的没事?”周云娘很不放心,又回头斥责王环:“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田姑娘去换一身衣裳,找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我爹就是大夫,我回家就好……”田乐仍满面堆笑,不想让场面太难堪。
王环赶紧过来扶住田乐,先引着去了自己房间。
这里何氏又去劝贾氏不要太难为孟瑶、贾氏与周云娘又相互赔礼道歉半日,事情就此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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