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云纾今天干什么
作者:明冥拜白   姑娘,让我格一下最新章节     
    第257章云纾今天干什么
    七河湾之战,是大周转变对异族策略的分界点。
    这一次彻底的屠杀直接打崩了大周刚刚凝聚出的百胜军心,使得大周将士在此后面对异族时总会下意识地怯战。
    不过这也怨不得这些士兵,如果有人见识过当时金刚铁骑发动毁灭性冲锋的那一幕,相信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全副武装的大周重装步兵被高高扬起,身体向后飞扬数十米,鲜血与内脏在半空中爆裂成血淋淋的雾,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又汇聚成小溪流入背脊之中。
    那是灼烧般的温热,带着从地狱中传来的铁锈味道。
    尽管方乾义凭借个人武力阵斩了当时的拓跋可汗,但这对于阻止己方军队的溃败依旧毫无用处。
    他退回幽州城之后,收敛残兵,痛定思痛,终于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那个时间节点,和异族进行野外遭遇战,无论大周有多么大的人数优势,都是找死。
    当时正处于天命复苏直至全盛的狂野年代,士兵的平均修为要远比现在高上许多。
    那一万名金刚铁骑几乎已经达到了人马皆四转的恐怖修为程度,而同时期的大周士卒堪堪可以保证平均二转的修为。
    在一个有限宽度的战场里,方乾义就算是堆上再多的人命,也很难抹平这修为上宛如鸿沟的差距。相反,己方部队还有可能因为伤亡率过高而造成全军崩溃。
    方乾义,这位大周的开国皇帝深谙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以守代攻,寸土不让。
    依托于九镇枢纽和山河屏障,那一套宏大雄伟的长垣防御系统拔地而起。来自俊秀江南的坚硬铁石和中土神匠打造的的强弩投车将异族牢牢顶在了大周北方边境之外,直到如今。
    方未寒从沉吟中回过神来。
    他双手撑在马背上,翻身下马。
    这匹马实在太高,他甚至需要一个跳跃的动作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方未寒皱皱眉,他看向了这马的马腹的位置。
    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自己熟知的马镫。
    自己平常骑马的时候也只有马鞍,没有马镫。
    啧,我忘了……看起来马镫应该还没出现?
    自己的前世接受过先进的互联网教育和荼毒,自然对于马镫的重要性心知肚明。
    在马镫发明之前,所有的骑手的大腿都是空空荡荡的悬挂在马腹的位置,而保证自己会不会从马背上被抛下去的关键在于自己大腿的力量。
    在剧烈的颠簸之中,他们必须用大腿紧紧地夹住马背,同时压低身形,并用力抓住马鬃,否则便会落在马蹄下被踩成肉泥。
    这也是为什么骑兵的修为要求普遍要高于步兵,若没有强悍的体魄作为支撑,那恐怕让马跑起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因为双脚没有支撑,此前的骑兵都是尽力伏低在马背上,这也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马上作战能力。
    他们能够执行的战术仅仅是拿着长枪,同时向前猛冲,如同尖椎一般刺穿敌方军阵。
    马上挥砍之类的行为,只有最骑术精湛的骑手才能够做到。
    马镫的出现,则是为他们的双脚提供了一个着力点,使得他们不依靠大腿内侧的力量也能够驾驭战马。
    从此之后,骑兵得以进行更复杂的攻击动作,同时成为骑手的门槛也会大幅度下降。
    “从未有任何一项发明如马镫这般……简单,却又影响深远……”
    方未寒喃喃自语道。
    而现在,这项将骑兵推上战争之王宝座的伟大发明,尚未出现。
    那么发明这东西的殊荣……就是自己的了。
    方未寒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将陶琰骗过来的借口。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肯定能够知道这东西背后蕴藏的巨大价值。
    陶琰肯定是可以相信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自己这里的公信度甚至比方遵还要高一些。
    方未寒相信,以陶琰的人品,就算是自己当着他的面展现了这项技术,他也不会蛮横地抢夺过去。
    最后很可能会演变成自己和他谈条件的局面。
    到那时候,是无偿送给他,还是向他索取一些好处,主动权就全在自己手中了。
    方未寒拍了拍身旁马儿的脑袋,忍不住大笑出声。
    荧惑冲斗,大事可谋!
    “你做的不错,这点赏钱拿着吧。”
    方未寒扔给他一块碎银子,同时又指了指自己刚才骑过的那匹马。
    “这马千万要好生照料,我看中它了。”
    “多谢殿下!殿下放心,我保证这马一根毛都不会少!”
    那马夫如获至宝地接过银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
    方未寒走出马厩,心情很是不错。
    计划又完善了一步,接下来自己只需要解决掉那个盯着自己的眼睛,便已经是万事大吉。
    他在刚才的位置找到了萧伏威。
    成群结队的玄重卫三五成群地穿行在偌大的田园周围,看上去是在侦查地形。
    “萧二叔,侦查得怎么样了?可合心意?”
    方未寒上前问道。
    “此处是一河湾滩涂,两面临水,是个极好的埋伏地点。”
    萧伏威微微颔首,玄黑色披风在灼热夏风中猎猎作响。
    “位置倒是挑得不错。”
    自然山川皆有灵压存在,修行者在名山大川内的战力会受到极高压制。所以修行者轻易不会涉入这些地方。
    长明城的城墙便是采用了天下名山的老石浇筑而成,对于各类灵力攻击具有极强的免疫。
    而穿城而过的明河,自然也是一条有名有姓的河流,也存在灵压。
    追着自己的那人若是跳入水流湍急的明河,无疑是跳入了一片死地,但凡他还有一点求生的意识就不会这么做。
    但方未寒听着萧伏威的夸奖,脸色却是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挑选位置的时候倒是没有顾忌这么多。
    主要原因是……广陵王府在城外的田产只有这么一处庄子,若是他不在这里找人埋伏,他就得请陶琰在官道上吃饭了。
    虽然老将军不拘小节,但自己毕竟还是要脸的。
    “咱们什么时候回长明?”
    方未寒苦笑道。
    “毕竟……没有二叔的保护,我自己不敢回去。”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萧伏威瞥了他一眼。
    “广陵王殿下也有怕的时候?”
    方未寒:“……”
    所以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又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
    方未寒有些欲哭无泪。
    他实在是摸不准这萧伏威的说话方式究竟是怎么个路数。
    “人活在世上哪里能有不怕的时候……恐惧是一定时间下的必然结果,但我会用更短的时间改变它。”
    方未寒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
    他谨慎地挑选了最完美无缺的回答。这句话总算说得应该没什么毛病了吧?
    可萧伏威的反应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方未寒眼看着这位冷面修罗大人又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他好像还……叹了口气?
    方未寒不能确定。
    “走吧。”
    萧伏威挥挥手,又恢复了往日的面瘫样子,率先向着庄外大路的方向走去。
    方未寒没辙,只好带着胖鸟又跟上了他的脚步。
    “嗷。”
    瑜沫懒懒地叫了一声,换了个位置,趴到了方未寒的脑袋顶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方未寒还不太敢动它。
    这玩意是凤凰,鬼知道动它一下会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就这样,方未寒在玄重卫的保护下又重新回到了长明城。
    此刻已然是下午时分,他在一处小摊上匆匆吃了饭后,便已经来到了傍晚的时间。
    “唉……今天一天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又过去了?”
    方未寒叹了口气。
    “怎么会,我感觉你今天过得挺充实的。”
    一天没见的云纾突然说道。
    方未寒:“?”
    “今天一天你都没怎么说话,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方未寒询问之余又有些担忧。
    这云纾该不会是消耗了太多的能量,睡了一天吧?
    “今天干什么去了?跟我汇报汇报。”
    听见这话,云纾瞬间不乐意了。
    “你说什么!本座为什么要跟你汇报啊?”
    蓝裙子的少女在方未寒的身侧缓缓凝聚出身形,伸出裹着白丝的小脚踹了他一脚。
    “临渊阁主在我这里都是小字辈,你是哪根葱!”
    云纾叉着腰,气鼓鼓地仰头瞪着他。
    似乎是发现这样有失圣器的风范,她又默默地悬浮起来了一截,将自己的视线和方未寒的眼睛保持平齐。
    “所以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方未寒又重复问了一遍。
    这次他的神情很认真,其中透着些许关心。
    云纾那原本的汹汹气势瞬间矮下去了一些。
    傲娇的圣器小姐最不擅长应付的言语就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关心了。
    像是喝习惯冰水的人第一次喝到甜软的热咖啡时候的感觉,明明不适应,却依旧不舍得离开;尽管滚烫,却仍然想要小口小口地亲近。
    “睡觉了呗,还能去干什么了……”
    云纾有些心虚地说道。
    少女不去看方未寒,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像是在欣赏他身后的风景一样。
    方未寒眯起眼睛,默默地盯着她。
    “你的眼眶周围……有黑眼圈了。”
    他低声说道。
    “啊?!”
    云纾急忙变出了一面小镜子,手忙脚乱地对着自己的眼睛照了照。
    “不可能啊……我这不是拟造出的躯体吗?怎么会有黑眼圈这种东西?”
    少女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随即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果不其然,当她抬起头来之后,便看到了方未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云宝,你的反应这么大不太对呀……是怎么回事啊?”
    方未寒瞪着她。
    “你今天肯定不是在睡觉……说,你到底是去干什么去了?”
    云纾浑身一僵,大眼睛对上了方未寒的视线,可爱的娃娃脸上有些无措。
    完了,被发现了。
    “我……”
    她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却没有说出来任何话。
    方未寒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言语。
    关于云纾今天去干什么了这件事情,方未寒的确不知道,但他有个模糊的猜测。
    云纾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又从侧面印证了方未寒内心的怀疑。
    她……是不是又像之前一样,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去预言未来了?
    云纾曾经说过,自己和她的相遇都是借由命运因果的伟力,在无数条未来的可能走向中挑选出了自己和她注定相遇的那一条。
    为了做出这个预言,她的挚友付出了生命,她自己则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被迫陷入五百年的彻底沉眠。
    如今云纾的这种嗜睡状态,在方未寒看来,便和那沉眠前的征兆何其相似。
    她是不是想……在自己的生命彻底消亡之前,做一件自己最后能做到的事情?
    方未寒很想质问她,做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为这方世界博一个可能的存活结局到底应不应该。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无法做到对于行为价值远远高于自己的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若是方未寒设身处地,将云纾所经历的一切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的话。
    付出了亲友的生命,付出了自己的命运,付出了无尽的孤独,还得不到一丝报偿……
    方未寒扪心自问,最终得出了结论:
    他做不到。
    若是拯救世界需要付出这种代价,那么还是让这世界干脆彻底毁灭算了。
    方未寒无法强求云纾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来,但他可以依靠自己的行为改变云纾的人生。
    她一心求死,那我便偏要她活下来。
    到时候云纾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方未寒默默想到。
    他成功地感动了自己。
    “好啦好啦……别摆着个死人脸给我看了,我告诉你便是了……”
    云纾实在是忍受不了方未寒现在的样子。
    她感觉心里有些堵,没来由地涌起毛刺刺的烦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就是……在你的记忆中看了一部番嘛……看得实在太入迷了,我就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云纾超小声地嘀咕道。
    见方未寒没什么反应,她用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方未寒的腰。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冷暴力我是不是……”
    方未寒:“……”
    他看着云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