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是老巫婆！居然现在都还没睡！”
    “更正，在大夕织百科里，老巫婆是可以不睡觉的邪恶生物。”
    近卫千代只是向双胞胎方向冷冷瞪了一眼。
    聒噪的双子瞬间就噤声了。
    和不足一米五的双胞胎对比起来，身高156cm的近卫千代，竟真有一点大姐姐的气场。
    这种矮子里挑高个的感觉有些残念。
    “对，要走了。卫宫先生和森先生人呢？”
    “浅间大人，二见大人，卫宫先生和森先生他们已经在大门口等你们。”
    看她的语气和姿态，浅间不由想到，原来卫宫白才是整个近卫家最有礼貌的女孩？
    近卫家下一代真的要完蛋了。
    没有必要和小矮子寒暄，浅间带着二见，从这对主仆身边走过。
    近卫家大小姐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比她高至少20cm的浅间。
    无暇的脸上，带着令人看不出深浅的笑意。
    “浅间同学，在离开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些事情没了结？”
    浅间只感受到了装模作样。
    “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没了结的事。”
    因为近卫琢磨的插手，浅间最初自保的目的已经达到，近卫千代现在连对他的日常也造成不了多少影响了。
    与意图动作都捉摸不透的近卫琢磨相比，近卫千代只是一个哥布林级的boss。
    他的高中生涯不必再警惕近卫千代，不代表着和她今后再无瓜葛。
    毕竟答应了她父亲的请求。
    即便他和近卫千代成为朋友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看在近卫老头的份上，他也会在今后的日子里，不吝给近卫千代一些基础的帮助。
    前提是近卫千代的行事需要符合他的价值观。
    浅间的冷淡在近卫千代的预料之内。
    “救命之恩，可不能就这么抹去了，我不会让近卫家蒙羞的。”
    “听不懂。”
    “救了我两次，一次被动，一次主动，你不承认么？”
    近卫把游轮行的那次也算进去了。
    她觉得需要算进去。
    她当时是故意当诱饵的，但那次如果没有浅间，自己已经死了.她的后手是警方以及林间学校的那群叛徒，警方迟到了，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完整调动那群叛徒的权力。
    她如豪赌一样，把一切希望放在了给她痛楚的人身上，而这个人果然没有辜负她。他用不知名的力量，像收拾垃圾一样，将游艇上的暴徒清理干净。
    只是，她没能抓住任何把柄。
    只是，他那天又给了她一巴掌。
    只是，他在天台又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只是，他无时无刻都在试图扭曲她、改造她。
    密集的回忆被她如数家珍。
    近卫千代直直盯着面无表情的浅间。
    卫宫知道一部分真相，双胞胎则觉得是老巫婆在胡扯。
    对她的话真正起反应的，反而是同样被浅间救赎过两次的二见。
    “要说那两次的话，你爹已经给报酬了。”
    浅间轻轻拨开眼前的手，但没有成功。
    近卫家大小姐的整个手臂用力紧绷着，没有动摇。
    她的眼神也一样紧绷着。
    “浅间静水，和我比试一场，如果你赢了，我不会再妨碍你，但如果我赢了”
    “你也知道一直在妨碍我啊比试什么的，没有兴趣，你要继续使坏，尽管来。代你父亲好好管教你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近卫千代已经习惯这个男人[没兴趣]的口头禅了。
    他口口声声说对她没兴趣，却用一纸策划，把她在[醍醐书屋]的努力全部埋葬，用各种各样来历的人侵蚀她的[龙心会]，甚至让所有家主们都不再视她为近卫家未来的正统继承人。
    是的，稍微动脑子就能发现，浅间静水一直都在用狩猎者的眼光盯着她。
    近卫千代深吸一口气，
    “真剑，生死局。你不敢？”
    “不敢，近卫同学，无论你有多么抖m，也不要轻易找死。走了。”
    浅间一指弹开近卫的手臂。
    他和二见的脚步还未走远，手臂上残留着剧痛的近卫千代，却露出了笑容。
    “就算我把你在东京湾对我和白做的一切都公诸于世，也没问题吗？你的兴趣，可不是正常人拥有的兴趣。”
    “.”
    浅间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答道，
    “没印象、没做过，随便你，在冤枉好人、操纵舆论这方面，你是有一手的，但这些对我没用。”
    近卫千代转过身。
    不知道有几分演技，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既脆弱又嘲讽。
    原来，这些事情只是你口中的[没印象]、[没做过]么？”
    云遮蔽了月亮，路灯与地灯照耀的庭前，随即暗了一分。
    在场的六个人都陷入沉默。
    除了近卫和浅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卫宫白也没有想到，浅间对近卫千代做过这样的事。
    扒光衣服、每个姿势.怎么听都不像是正经健康的事情！
    双胞胎躲在远处用极小的声音，叽里咕噜地说悄悄话。
    “呜哇！好重口味，浅间哥哥居然对老巫婆出手了！纱夜有些担心浅间哥哥的精神状态。”
    “喜悦，利好情报，各方面都胜过老巫婆的夕织机会更大了。”
    “那纱夜的机会就更大了。”
    “更正，是夕织的机会更大。”
    “哼，等你的胸部发育超过我再说这话吧。”
    “提醒，被抓次数更多的会变得更大，纱夜你赢不了。”
    浅间自动滤去了这些杂音，他此刻展现出了比近卫千代更高明的演技。
    “没有就是没有。我也不是一个在意名誉的人，你这种污蔑能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二见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刚刚发呆的时间里，她全在脑补浅间也对她那样做的情景。
    好吧，这些事情只能是妄想。
    双胞胎开始附和，说老妖婆果然说谎，估计以前家族业务盈利的报表也是假的。
    连卫宫白也更愿意相信浅间的说法。
    “你用便当当做筹码，让我针对有马吉彦的事，泄露出来也没关系吗？”
    “现在ai技术这么发达，你就算拿出我计划谋杀天皇的录音，也不能真正证明什么。事实如果没有发生，再利害的谣言也不会有攻击性。”
    “是么？”
    近卫嘴唇紧闭，阖上双眼数秒，又随着一个笑容睁开，
    “谢了。你又给我上了一课，真相的含义是人们[真的愿意相信]，而口口声声要追求[真善美]的你，从来不拘泥真假，不囿于善恶。”
    “这节课不收费。”
    不知道近卫千代又脑补了什么东西，浅间不再看她，拍了拍楞在一旁的二见的香肩，说道，
    “不管她，我们走吧。”近卫千代没打算就这么结束。
    “那么，换一个赌注——如果我赢了，恋爱咨询部解散，你去竞争下一任学生会会长，只要你配合，我可以在下学期让换届选举提前；如果我输了，就当你的狗，一条言听计从的狗。这个赌注，你满意了么？”
    “千代大人！！！”
    卫宫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近卫。
    连双胞胎也被这句绝不可能从近卫千代口中说出的话敲晕了脑袋。
    “没兴趣。”
    被云遮住多时的月亮终于露出头来。
    近卫千代一直维持的笑容，
    淡定的笑、会心的笑、傲慢的笑、轻蔑的笑、讽刺的笑、嘲弄的笑，全都坏掉了。
    可代替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憎恶，不是不甘，而是有些伤心的平静。
    她身后的另外三人，只觉得近卫此刻的背影，安静的可怕。
    近卫家的大小姐，真的坠入爱河了。
    她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是一条冰封的河流，谁也不知冰有多厚。
    偌大的近卫宅，仿佛经年累月沉积的死气从土地里浮起，月光下的庭园，安静的像墓园。
    浅间和二见没走几步，身旁就多了一队女仆和保安。
    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二见没好问浅间刚刚的事情。
    近卫千代喜欢浅间静水，是她早就发现的事。
    但仔细想想，在浅间面前，近卫和那些递情书的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二见偷偷看了眼浅间，拒绝近卫后的他，和拒绝自己后的他，表情是不一样的。
    发现这点后，恋爱脑少女的心里比头顶的明月还要敞亮。
    走到近卫宅大门前，果然，近卫家和一条家的管家都在等着他。
    一条的老管家森浩一，首先迎了过来。
    “浅间少爷，非常抱歉，鄙府的和澈少爷做了许多失礼的事。”
    “看在一条先生和i桑的面子，我已经原谅他的冒犯了。但是，不让犯错的人亲自道歉，而是让一位老者等到深夜，一条家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森浩一带着歉意笑道，
    “和澈少爷被关禁闭了，等家主大人消气，少爷和我会再次登门致歉。”
    嗯，所谓管家护主，挺称职的。
    “不用了。麻烦森先生替我带句话给一头和澈，没人管教他的话，我不介意帮他父亲和姐姐管管他。”
    看浅间不喜不怒地说出这话，一条家的老管家没有质疑他有没有管教的资格。
    在五摄家所有人心里，【浅间静水】这个名字的重量，已经超过了太多人的想象。
    在他们理解背后原因之前，他们已经学会了接受。
    “好的。放心，浅间少爷，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森浩一尴尬一笑，继而拿出一封信函，说道，
    “这是一条家一点小小的歉意，请浅间少爷收下。”
    浅间估计信封里面八成是一笔巨款，但他没有一点要接住的欲望。
    “不用，也不需要日后登门。要道歉，要赔礼，都让一头和澈去给她姐姐赔礼道歉吧。
    做继承人就要有继承人的样子，建议学学隔壁家的鹰司要。连至亲都不能团结，还能团结谁呢？”
    “这”
    卫宫心斋前来打了圆场，
    “浅间大人既然表态，森先生就不要过于介怀了。计较下去，我们【五摄帝师】的肚量，就要被人看小了。”
    “既然如此，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浅间大人的体谅，您对和澈少爷的教导之恩，一条家不会忘记的。”
    森浩一拍拍手，大门口的一辆车打开了后备箱。
    “和澈少爷不懂事，还请浅间大人高抬贵手。这几箱是我私人的心意，都是您喜欢的酒。”
    “.”
    大多都是欧洲行其他女孩子喝的。感觉自己的风评被害了。
    “不用，我不爱喝酒。真的，森先生如果真的感到抱歉，把买这些酒的钱，都捐给这家福利院吧。”
    浅间将手机递给了老管家看。
    老管家郑重地对着手机拍了一个照，和浅间核实了一下福利院信息，客气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二见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浅间，整个人完全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这气场就算许多大学生也比不上。
    明明打了五摄家继承人，反而要五摄家赔钱，然后还指导他们做公益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就算静水君不承认自己是[五摄帝师]，也是没有用的吧？
    二见搜索了一下帝师，得到[诸葛孔明]这个答案，又开始搜索，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诸葛孔明。
    卫宫心斋也掏出了一个信封。
    “家主大人说，如果浅间大人没有过夜，也不要报酬，就将这封信交给您。”
    “是么？”
    浅间自然地接过信。
    这种与他拒绝一条赔礼截然相反的表现，竟让一众近卫家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荣誉感。
    “浅间大人可以将信留到回家看。”
    “不用。”
    浅间直接拆开了信封。
    他对里面的内容不感意外。
    还是一张卡。
    同时，还有一句【终日乾乾，飞龙在天】。
    卡先收着了。
    和一条家不一样，他把一条家少爷打成猪头，可不是为了报酬。
    至于近卫家的钱，多拿一点，就当精神损失费吧。
    卫宫心斋客套寒暄了几句后，一辆加长版的丰田世纪停在了众人的面前。
    “浅间大人和二见小姐的行李都在后备箱。今天就让我来送二位回家吧。”
    浅间点点头，和二见一同上车。
    二见不太喜欢这辆过于豪华的车，浅间监督她系上安全带后，两人的距离就隔得太远了。
    她怀恋起可以轻易靠在浅间肩膀的飞机经济舱。
    车上的年轻司机下车换到了副驾，大管家卫宫心斋，则坐上主驾驶位。
    “浅间大人，那我们出发了。”
    “嗯。”
    车安静起步，转眼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慢着！喂——等等我啊!！！”
    藤原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大门，听着轮胎驶过地面的声音，看着已经没半分车影的道路尽头，恋爱咨询部前部长不由懊恼道，
    “醒来也不告诉我，回去也不带我!浅间浅间你这个大笨蛋！
    大——笨——蛋——！”
    夜半的呐喊，惊起了群鸟和数声狗吠。
    听力超乎常人的浅间，透过隔音玻璃，听到了藤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