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皓一抬头,正好和陈晓木四目相对,当下不由得骤然一惊,结结巴巴道:“陈,陈大人来啦!”
陈晓木面带微笑点点头,语中带意道:“喻坊主,本官过来已有一段时间了!”
喻皓一听,心里更慌,急忙拱手道:“老夫不知陈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陈晓木摆摆手,正要开口,却突听得远处有人气喘吁吁喊道:“师父,徒儿将两位内卫大哥找来了!”
喻皓闻言老脸一红,斥责道:“陈大人在此,三儿不得无礼喧哗。”
陈晓木哈哈一笑,轻松道:“无妨,你们忙你们的,本官只是寻思过来找辆车代个步而已。”
见到陈晓木如此随意,喻皓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一大半,赶紧陪笑道:“陈大人,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好新造出来的马车,刚刚路试过,陈大人可尽管放心去驾驭!”
说话间,陈晓木走到马车边,喻皓急忙抢先一步拉开马车厢门,陈晓木伸头往车厢里一望,里面比寻常的马车车厢要宽出一大半,看上去十分宽敞,另外,什么软塌,靠垫,地毯,把手,甚至连上下车的脚凳都是一应俱全,俨然相当于后世的一辆豪华轿车!
喻皓在旁边介绍道:“陈大人,这车内外全都是按您送来的图纸打造,连一点改变都没有,特别是车板下的那一层暗厢,足足能装下十五只木箱!”
陈晓木频频点头,赞道:“好啊!喻坊主,这马车我看得特别满意,不过,那四轮轿厢车的工艺有些复杂,不知当下进展如何?”
喻皓拍拍胸脯,豪言道:“请陈大人放心,虽说那四轮轿厢车制造工艺复杂,但有陈大人现成图纸在手,可就容易多了,眼下老夫已按照图纸制出两辆轿厢车的框架,只待铁工坊那边把铸好的转向轮送过来,即可安装上路试车,大人是否要去看看?”
陈晓木顿了顿,最终道:“算了吧,本官今天有事在身,等到路试之时,你再派人去告知我过来。”
喻皓一拱手,“遵命。”
随后陈晓木登上马车,卫羽心主动坐到驾车的位置,眼见要走,喻皓急忙上前道:“陈大人,老夫还有一事相商。”
陈晓木叫住抖缰欲走的卫羽心,从车厢里伸出头来,“喻坊主请讲。”
喻皓犹豫道:“陈大人,最近工期赶得比较紧,木工坊不仅要按期造出三十辆马车,还得再造出几百个木箱,人手太紧,昨天老夫自作主张,从难民里挑选出一百多个以前在家干过木匠活的木工,来木工坊临时帮工,您看……?”
陈晓木立刻点头,“可以,喻坊主,木工坊里的一切有你说了算!本官不过多过问。”
“可,可是……!”喻皓难为道:“陈大人,这工钱怎么算?”
陈晓木沉吟着道:“喻坊主,不如这样,你也别找临时帮工了,你看她们当中有老实肯干,手艺又好的,就直接留下来,工钱比照以前木工坊里老匠人标准给,所需花费你合算一下,去公主府管家毛素那里领来便是。”
“这,这好吗?”喻皓感动道:“陈大人,你就这么相信老夫?”
陈晓木笑道:“喻坊主,本官向来秉持一个信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将木工坊放手给你,你就放心大胆做吧!本官不会去相信任何流言蜚语。”
喻皓闻言后退两步,端端正正向陈晓木行一个揖手礼,沉声道:“陈大人如此信任,老夫定不负重托!”
陈晓木挥挥手,算是作答,并示意卫羽心驱车离开木工坊。
马车出了木工坊,来到外面道上,卫羽心喝停驮马,转头不无戏谑道:“驸马大人,是回庆丰公主府,还是去宫里和女皇相会?”
陈晓木舒舒服服斜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懒洋洋道:“去小校场。”
卫羽心听了一怔,闷闷道:“哎,我说驸马大人,你去小校场干嘛?那里驻军早都撤走了!挺荒凉的。”
周欢欢也跟着劝道:“哥,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回公主府吧?妹妹听说,小校场那边在楚国人攻占新京城那段日子,在那边杀了不少人呢!想想都渗得慌。”
陈晓木闻言,哈哈大笑,边笑边道:“哎,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是从人迹罕至的天山冰谷下山,一个是在善长装神弄鬼太行鬼门里长大,现今居然都怕起鬼来了!这事是不是挺滑稽的?”
“谁说我们鬼门善长装神弄鬼的?”卫羽心放下手里缰绳,忿忿道:“我们鬼门只不过是江湖一个门派而已,从来不兴装神弄鬼吓唬人!驸马大人,你再这样说,本姑娘不侍候了!”说着,便作势要跳下车。
陈晓木见状,赶紧阻止道:“卫大小姐,开个玩笑嘛!你们江湖上人,脸皮怎就这样薄?”
卫羽心佯装想了想,歪头道:“好吧,这次念你初犯,本姑娘就原谅你这回,不过,当初答应给的银子要加倍!”
“行,加倍就加倍,好在本驸马现时最不缺的便是银子!”陈晓木无所谓道。
周欢欢则幽幽说道:“哥,天山冰谷又不是鬼谷,何来与鬼扯上关系?”
陈晓木哈哈笑道:“哈哈,原来二位都不怕鬼,那我们现时去小校场。”
“去就去,谁怕鬼呀!”卫羽心嘀咕一句,随后猛一抖缰绳,马车转头向小校场奔去。
要说小校场这边真的是偏僻荒凉,虽然同在新京城内,可随着车外的房屋渐渐稀疏,荒凉中带有一点鬼诡的气氛扑面而来,一大片雪地上遍布着凌乱的车痕和脚印,远处的阅兵台孤零零耸立在冬日寒风里,阅兵台旁边是一片密密麻麻被禁军遗弃,现今犹如鬼屋破烂不堪的营房。
“吁……。”卫羽心止住马车,转头向车厢里问道:“驸马大人,小校场到了,我们要去那里?”
陈晓木闻声,伸头向外面打量一下,说了句:“当然去有房子的那边,难道要停在荒地上。”
卫羽心狠狠白了车厢里的陈晓木一眼,使劲一抖缰绳,吆喝声:“驾”马车再次走动起来,不一会便来到荒废已久的旧营房前,还没等车完全停下来,营房的破门里突然冲出一个人,足实把卫羽心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伸手去拨刀,不料来人却哈哈大笑,双手冲她一抱拳,粗声道:“哈,原来是卫小姐来啦!吓我一大跳!”
卫羽心惊魂未定,闻声定睛一看,竟是熟人王五,当即脱口骂道:“原来是你这泼皮,知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姑奶奶险些被你给吓死。”
王五嘻皮笑脸道:“哟,在下一直以为卫小姐不会骂人的,没想到骂起人来竟然这样顺溜!”
“你……。”卫羽心正要再加斥责,陈晓木已拉开车厢门,探出头对王五训道:“王五,你该当何罪?”
王五闻言一惊,慌忙跑过来,请罪道:“殿下息怒,是属下大意失职,属下这就去将今天当值的兵士找来严加惩处。”
陈晓木跳下车,横了他一眼,骂道:“我看应该惩处的是你这个坊主,管理不严,导致哨兵私自脱岗,打你二十军棍不屈吧?”
王五吓得浑身一激凌,急忙小声辩解道:“殿下,主要是这几天招来的人手太多,粮食不太够,因而一到吃饭时,去的晚点,怕是就没得吃了,大冷天哨兵怕饿肚子,就,就……!”
“就脱岗抢饭去了!是吗?”陈晓木瞪眼问。
“是是。”王五连连点头。
“你们现时有多少人手?”陈晓木放缓语气问道。
王五惶恐道:“殿下,现今属下这边有一千八百多人。”
陈晓木听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怪不得说粮食不够吃,一下扩招几倍的人手,能够吃才怪呢!随即问道:“怎么招这么多人,开始不是只有五百人么?”
王五苦笑道:“殿下,当时您不是对属下说过,若是人手不够可以再扩招一些吗?”
陈晓木无奈道:“我是对你说过人手不够,可以再扩招一些,可也没让你一下扩招几倍人手!”
王五叫屈道:“殿下,不招这么多人手,活根本就干不完,总之每天天一亮,胡家铁匠铺那边就会送三大马车铜壳和铁尖子过来,加起来足足有四五万个,还有那个叫什么209坊的作坊,每天也会按时送三车火药过来,殿下,这些都是细致活,不招这么多人手那能干得完?”
陈晓木听完,也是无语,在这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他又能怎办。于是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哦!对了,你们今天晌午饭吃的是什么?我们几个都还没吃饭呢!”
王五搓搓手,为难道:“殿下,我们吃得是咸菜豆腐汤,外加一人一个粗面干菜饼,只是这样的粗食怎能让您吃呢!您稍等一会,属下这就去吩咐厨房,给您用细粮重新做小灶饭吃。”
陈晓木摆摆手,“不用,你们能吃得,我们自然也能吃得,你去给我们三个一人盛一碗咸菜豆腐汤来,再一人来一个粗面饼即可,还有,饭不够吃,让厨房再做,粮食不够,去公主府找管家毛素支钱去买,我回去和他打声招呼。”
“哎哟,殿下,这可太好了!”王五一听,顿时喜不自禁,笑道:“属下这就去告诉大家伙一声,以后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王五进去时间不长,便领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走了出来,王五手里托盘上放着三个粗瓷大碗,身后妇人手里端着一个同样的托盘,上面放有一摞黑色面饼和三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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