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是板栗？”
    艾芙蕾雅也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一堆三角形的物体。
    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爆金币了，结果是爆了几十个丑陋的东西。
    艾芙蕾雅可没忘记之前顾池取消认知处理后，蚁人大娘锅里的板栗变成了什么。
    那是一种外壳呈椎体的虫茧，还会蠕动，把这当做食物放进锅里翻炒，看着都反胃。
    现在还不止反胃。
    虫茧是蚁人死后所留下的“遗物”，二十多个蚁人劫匪都有，说明这不是个例，应该是某种类似于“灵魂”的物种设定，这个文明的主体生命，死后都会产生命核。
    也就是说，那个蚁人大娘是在吃自己的同伴。
    刚才装作很好心的样子让她给家里人打电话，多半就是想骗她进屋，然后杀掉，给锅里再注入一些新鲜的养分。
    艾芙蕾雅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知她有问题，你还送她大米。”顾池道。
    艾芙蕾雅：“还不是和你学的？”
    顾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让她吃好点，多吃点。”
    艾芙蕾雅意有所指地道：“吃饱了才好上路。”
    顾池：“……”
    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艾芙蕾雅居然还记得。
    “听我说，艾芙蕾雅小姐，优雅成熟的女人不应该记仇。”顾池道。
    “我没记仇呀。”艾芙蕾雅道，“这明明是在记你的好，未来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顾池忙道：“不用不用，已经报过了。”
    “报过了？”艾芙蕾雅还真认真回忆了一下，“什么时候报的，我怎么不知道？”
    “酒店的落地窗旁啊。”顾池道，“何止涌泉，简直是喷泉。”
    艾芙蕾雅：“……？？？”
    呸，你才喷泉！
    艾芙蕾雅猝不及防，双颊一下变得羞红，骂道：“变态！”
    说着，她仿佛把脚下的命核当成了顾池，“啪”一声踩了个稀碎，随后一脚踢飞，真就是把骨灰都给人扬了。
    剩下的命核艾芙蕾雅也没去捡。
    她没有遗体的习惯。
    艾芙蕾雅红着脸瞪了顾池一眼，收起剑，继续沿着小路往城镇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上一秒因为顾池骚里骚气的调戏有些羞恼，不想搭理这个家伙，下一秒心情又好起来，步伐都轻快了些。
    教科书般地向顾池展示着什么叫做女人，你的名字是善变。
    “喂，男人。”
    艾芙蕾雅好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你刚刚是在生气？”
    “生气？”顾池疑惑，“生什么气？”
    “你说呢？”这家伙还不承认，艾芙蕾雅轻哼，“别装了，我听出来了，你平时说话不是这种语气。”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顾池一直都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说话温和，心思也细腻，不变态的时候还挺绅士的，可刚刚在那劫匪头目说要抢她回去当压寨夫人时，顾池的语气就跟地平线入夜以后的气温似的，瞬间冷了几十度，还扬言有什么后果他都自己担着。
    很有那种为了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这么说可能有点俗气，她也从来不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生，但那一刻，顾池确确实实有让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和小时候在家里的感觉不同，更像是长大以后离开家在遥远的城市买下一座只属于自己的庄园，有了一个新的避风港。
    “哦，伱说这个啊。”顾池一脸淡然地道，“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他们这种强盗作风罢了，何况你是我朋友，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欺负。”
    艾芙蕾雅一个字都不信，故意问道：“真的只是朋友？”
    顾池：“是的。”
    艾芙蕾雅：“女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
    她在变着法让顾池向她表白。
    可顾池哪那么容易对付，当即否认：“在我这，朋友和女朋友是两种不同的关系。”
    艾芙蕾雅：“是吗？可我认为你说的朋友就是女朋友。”
    顾池：“你确定？”
    艾芙蕾雅：“不然呢？”
    顾池：“那我还说过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艾芙蕾雅压着唇角：“男人，你在转移话题？”
    顾池：“没有，我是想告诉你，既然朋友的朋友是朋友，那蕾拉作为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代入朋友等于女朋友计算可得，蕾拉是我的女朋友。”
    “不仅是蕾拉，你所有女性朋友都是我女朋友。”
    艾芙蕾雅：“？”
    顾池：“啧，这么一算，我好像还挺赚？”
    赚你个头！
    艾芙蕾雅没好气地道：“我还有男性朋友呢，他们也是你女朋友？”
    “我们继续往下算。”顾池一本正经地道，“我个人对男人不感兴趣，但陈医生是我的朋友，那他也是你的朋友，即你的男性朋友也是陈医生的男性朋友，所以他们都是陈医生的女朋友。”
    艾芙蕾雅：“……”
    意思是女的归你，男的归陈医生？
    骚死你算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拉扯来拉扯去，一直到进城艾芙蕾雅也没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结果，顾池这条傲娇杂鱼，嘴不是一般的硬，不过没关系，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顾池今天生气就是一个预兆，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藏无可藏，乖乖臣服在她的脚下。
    “你先找个酒店吧。”顾池道，“接下来的时间你自己安排，我再找几个副本添加成就。”
    《亡者峡谷》只是蚁人文明众多可干扰的“事件”之一，除了这个本，顾池还可以为其它副本也添加成就，顺便验证一件事——未来是否真的无法改变。
    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有点像一个更高维度的“文明观察者”，可以选择任意时间节点进行干扰、观察，艾芙蕾雅就是他的眼睛，这样得出的结论无疑比他们在海底对着天帝号一阵捣鼓更有说服力。
    没有什么比一个可选择时间的完整文明更适合用来做时间实验。
    从注意到小破游给出的副本情报中标注出了蚁人文明的现实时间线开始，顾池就在考虑该怎么操作，他退回到球体的透视建模界面，又挑了几个首次攻略时间在1875年7月9日之前的大型副本，分别编辑一条与主线任务相关的正经成就，且上调了可获取该成就的人数。
    他复制了一堆史诗级的物品扔进去，只要能达成目标，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获得奖励。
    小破游也不说话。
    就看着顾池在它眼皮子底下刷道具。
    时不时给顾池发个表情。
    /微笑
    /微笑/微笑顾池假装没看见。
    小破游笑小破游的，他刷他的，不冲突。
    顾池心里其实也有点奇怪。
    他这次可是明目张胆地钻空子，有一点试探小破游底线的意思在内，可小破游居然管都不管它，就在那一个劲儿地微笑，这是被他气糊涂了？
    还是说，“眼”的逻辑是正确的，有些bug，是小破游故意留给玩家卡的？
    顾池一时没想明白，也没去问，这种问题，问了小破游也不会搭理他。
    这和现实世界中很多事一样，你可以悄悄去做，但不能放到明面上说，否则大家都下不来台，反正是好事，暂时不管那么多，接着刷就完事了。
    而除了设置奖励，顾池还在这些成就内容中给出了《亡者峡谷》里“天帝馈赠”的线索和提示，这是最关键的部分，如果过去可以影响未来，那一定会有很多蚁人玩家去和艾芙蕾雅抢成就。
    于是，艾芙蕾雅又被坑了。
    她本来心情真的很不错。
    虽然刚一来到这个文明就碰见了一群坏比，但这影响不了她的情绪。
    尤其是在稍微了解一些事情之后。
    副本要明天才排，剩下半天顾池让她自己安排，艾芙蕾雅找好住处后，便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打探情报，包括不限于看电视、去当铺换钱、找报亭购买报纸、去图书馆查历史人文资料等等，以及钓鱼。
    鱼饵仍旧是高端大米。
    只有玩家才看得见大米的信息。
    由于保密协议的存在，蚁人玩家在讨论游戏时也非常谨慎，但艾芙蕾雅不怕，这里对蚁人文明而言是现实，对她而言却只是一场游戏，副本里是不用遵守保密协议的，在她主动开口提起“净土”后，那些蚁人便放了下戒心。
    它们无一例外都很贪。
    像是街头贩卖情报的狡猾小贩，经常一件事说到一半便不说了，用眼神看着大米，疯狂暗示艾芙蕾雅加钱，这要换成平时，艾芙蕾雅早就以德服人了，她是很有钱不错，但不是傻子，敢敲她的竹杠，真以为她对谁都那么有耐心？
    但一想到自己是“神明”，艾芙蕾雅和这些蚁人说话又心平气和了。
    平静中还带着一丝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必和凡人斤斤计较、一般见识，权当是她这位优雅之神心情好，对眼前次级文明的赏赐了——艾芙蕾雅连名号都给自己想好了。
    倒不是她自傲，是来自更高级文明的她，对这些蚁人来讲的确和小破游说得一样，与神明无异，像个人实力这种相对抽象的概念都不说，只凭一点，便可以较为直观的了解到蚁人文明的整体水平。
    他们游戏商城里卖的高端大米，提升属性的效率大约为1-2点一个月，搭配其它高端食材才能达到3-4点，这个数值其实是很低的，可在蚁人玩家眼里，这一个月连5点都不到的属性却是真正的“海量”，因为它们商场里的高端食物，每个月只能提升0.01-0.02总属性，成就给的更少，还要多一个零。
    至于神性……
    艾芙蕾雅都没问，蚁人文明现在最厉害的玩家总属性都不超过3点，神性什么的太难为它们了。
    除此之外，蚁人玩家的道具品质划分也和他们不同。
    没有传奇，没有史诗，甚至连稀有和优质都没有，它们的道具品级划分，似乎是建立在“普通”品质之上，经过认知处理后的翻译名叫做“垃圾”、“可回收垃圾”、“高等垃圾”和“没那么垃圾”。
    顾池也没想到这次级文明会穷成这样，还琢磨着不上不下的史诗比较合适，结果他们的史诗，在蚁人文明眼里却是连想象都难以想象出来的终极大宝贝。
    艾芙蕾雅一度怀疑这所谓的蚁人文明，会不会个体真的只有蚂蚁大小？
    只是因为小破游给她上了伪装，把她也变成了蚁人，顾池那边看到的画面又基本取决于她的视野，所以他们俩都没看出来。
    否则以她现有的认知，很难想象出一个正常人大小的生命体属性能低到用小数点来计算。
    可如果真是蚂蚁，又会出现一个问题。
    不论食物还是装备，型号大小都远远超出了它们身体的承受范围，它们该怎么去使用？
    还是说，小破游也会对这些外来物品进行特殊处理，让它们适配当前的文明？
    艾芙蕾雅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不过这也没那么重要就是了。
    重点是当神明的体验真的很不错，随随便便扔点什么出去，便能收服一大群小弟。
    自己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东西，蚁人文明却当做至宝，优越感直接拉满。
    这已经是一件让人很愉悦的事了，而她还可以和顾池聊天，满足自己的分享欲。
    双份的愉悦，艾芙蕾雅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直到第二天，她准时通过特殊按钮进本，在峡谷中兜兜转转，发现了一座神似顾池的巨大雕像。
    且雕像上不止雕刻着顾池，还有一个眼神迷醉的金发少女，正满脸享受地舔着顾池的手掌。
    艾芙蕾雅：“？？？”
    她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当场气晕过去。
    顾池适时地将口令告诉少女，像耳语一般小声说道：“艾芙蕾雅小姐，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只要对着雕像大声呐喊，从今天起我就是天帝大人的爱宠，便能开启天帝秘藏，获得无上至宝。”
    艾芙蕾雅：“？？？”
    还天帝秘藏，无上至宝？
    我打死你，狗男人！！
    艾芙蕾雅做梦都没想到，顾池会在这里埋伏她。
    她以为这次是她吃定了顾池，结果一切都在顾池的算计之中！
    最要命的是，她还亲口答应了会尽力去完成成就……
    “艾芙蕾雅小姐那么真诚守信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反悔吧？”
    顾池声音很温柔，落到艾芙蕾雅耳里却像是魔鬼的低吟。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男人能有这么多套路？
    他是从小是吃千层饼长大的吗？？
    顾池忍着笑柔声催促：“艾芙蕾雅小姐，快，趁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大声点也没关系。”
    艾芙蕾雅脸色憋得涨红，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当个耍赖的女混蛋。
    什么优雅成熟、愿赌服输，都见鬼去吧！
    她现在只想干掉顾池，和这个混蛋同归于尽！
    可要真这么做，她也不是艾芙蕾雅了。
    主要同归于尽也同归于尽不了，她和顾池这会儿相隔着不知多少光年，真想报仇，也是打完本之后的事了，现在发飙不仅收拾不了顾池，还会显得她是在无能狂怒，艾芙蕾雅只能咬牙忍耐，俏脸血红地攥紧拳头，眼睛一闭，极度羞耻地喊出了那句话。
    “请尽情吩咐我吧，主人。”
    少女幼嫩地声线带着动人的倔强和羞赧，回荡在亡者峡谷之中，久久不绝于耳。
    天知道艾芙蕾雅下了多大决心。
    “主人”两个字一出口，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袋快埋进胸脯里，根本不敢给顾池看她的脸，直接转身奔向boss所在的位置，一剑秒杀亡灵蚁后，连周围众多蚁人玩家震惊的面孔都没心思欣赏，光速结束这个副本。
    她要下线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
    按照原计划，这事基本算过去了，拿到弯刀后，她还是会扔掉或送人，顾池必须赔她一个礼物，这样看来也不是很亏，起码找回了点损失。
    但真当倒计时结束，艾芙蕾雅进入结算界面时，才发现没有弯刀。
    她没有拿到那个成就！
    顾池：“哦，那应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艾芙蕾雅：“？？？”
    被人捷足先登？
    意思是，这家伙还把口令告诉了别人？
    那为什么不提前和她说一声，还要让她当爱宠，大声喊“主人”？？
    “顾杂鱼！”
    “我跟你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