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花会意,把筷子轻搭在自己的食碟边上,主动起身:“是我请他们来的,我介绍你们认识。”
“那麻烦领导了。”李老板恭敬地侧过身。
郑春花和李老板前脚离开,后脚顾欣突然又想到什么:“哎董锵锵,你既然都能听懂,有没有什么窍门或捷径?跟我也呗,我不求一次考五门,能一次考两门也行,不然猴年马月才能毕业都不知道。”
董锵锵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包里传出一阵聒噪。他边从包里翻出手机边朝顾欣点头:“抱歉我接个电话,回来。”
“喂,蜀楠,你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哈。”
走出餐馆,萦绕在董锵锵周遭的食客喧闹顿时消失,扑面而来的是和煦的夏风。
进餐馆前还在宝蓝色空中飘荡的几团白云已被骄阳撕成几绺白絮,无力地喘息着,云下就是蜿蜒盘绕于山崖之间的摩泽尔河,河水无声流淌,河面金光跳跃,货船逆流而上,如绿毯般绵延至山崖顶部的葡萄园看起来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成行的垂杨拂柳,精致如沙盘模型、五颜六色的德国房子,以及隐藏在繁茂林间若隐若现的古堡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在董锵锵眼前徐徐展开。
“最近怎么样?上课、打工都还顺利么?是不是快报考试了?”董锵锵本来不想过于八卦,但还是一个没忍住问了出来。
“嗯,已经报了,不过吸取了上学期的教训,没敢报太多,当然确实也是这学期事太多。”跟董锵锵王蜀楠从来不用藏着掖着,有话都是直。
“你是想那笔钱的事吧?”董锵锵接电话时就猜到对方打电话的缘由,见王蜀楠完便是一阵沉默,心里更加确定,他之前借钱时王蜀楠好七月一定还,一般人都是借钱时难张嘴,还钱如果也难开口一定是因为还不上,好在他最近并不急着用钱,七月底第一批期权又到期,大众最近又是一路狂涨,有银子入漳他心情很好,更何况王蜀楠那边的情况他了如指掌,“我知道你最近用钱的地方多,七月还不了就以后慢慢还,不着急,反正你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董锵锵故意的不痛不痒,给王蜀楠解心宽。
“嘿嘿,”王蜀楠那边一阵坏笑。
董锵锵正在诧异,手机“叮”的一声,短信显示他的户头刚有笔三千一百欧的入账。转账人正是手机那头的王蜀楠。
“你这是……啥情况?你不是缺钱么?干嘛还我那么多?我借你三千,所以你还三千就够了。”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没参加中国周前,我的财务确实紧张的一塌糊涂,差的不能再差,可自从拿到中国周的那笔劳务费,我的好日子就来了,先是找到诊所的工,既能养家糊口,又能积累工作经验,关键是老板、同事,甚至病人都对我很友好,工作一点儿都不累,不是和养老院比,是真的不累。目前仅是每个月诊所的收入就能让我对未来的生活和学习不用有任何担心,即使我需要交学费在周末上课考中医从业证,钱也绰绰有余,当然我也没什么时间花钱,主要是跟上学期那种每都要提心吊胆发愁以后生计在哪儿比,如今的我真是无法形容的轻松,没有任何精神压力和后顾之忧,不光打工不累,听课和看书的效率也都高了不少,这是我没想到的。”王蜀楠心中充满对董锵锵的感激,一字一句的很慢,“能有这种运气我已非常知足,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中国周后有不少人来找我作中医讲座或表演,以前也跟你提过,我拒绝了其中一些纯商业的,但后来有其他德国大学的中国学生会来找我,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我尽可能的参加,零七八碎又攒了些,但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过程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而这一切的发生全都拜中国周所赐,所以我应该向你表示敬意和最正常的感谢。谢谢你,董锵锵,谢谢你当初鼓励我的那些话。”
董锵锵知道王蜀楠并不是善于言辞和巧言令色的人,她能一口气这么多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心中登时淌过一阵暖流,嘴上还是习惯性地推辞道:“哎,也没你的那么好,大家都是朋友,举手之劳而已,你真不用还我这么多,一百欧的利息啊,我都赶上放高利贷的了,这让大家知道了该怎么看我?你等着,我一会儿再转给你。”董锵锵心想反正自己有王蜀楠的账户,一会儿去大学前先去城里银行给她转回去好了。
“大家知道就知道呗,谁还能什么?这是我光明正大、一分一厘的挣的,又没用他们的钱,我觉得心安理得就校”
“受之有愧啊。”董锵锵努力婉拒。
“你该却之不恭。”王蜀楠纠正完顿了顿,“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
“还有事?”董锵锵还以为上课和钱这两件事是最容易让留学生烦心的,“你还需要更多工么?我可以帮你问问汉堡万福餐馆的李老板,餐馆水吧暑假可能需要人,就是你还有时间打么?”董锵锵怀疑道。
“其实……不是我的事,”王蜀楠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我可能多管闲事了。”
“到底什么事啊?”董锵锵愈发好奇。
“捕蝉的办公室里添了张长条沙发。”
“因为这两个月有很多潜在客户的公司去办公室拜访,端木考虑不是所有外国人都习惯那几把中式椅子,所以新买了沙发,”董锵锵自嘲一笑,“你是觉得沙发和办公室的中式风格格格不入么?”
“我每周末都要打扫办公室,晚上也要在办公室住,这你是知道的,有时我就睡在沙发上。”
“你觉得沙发太硬了么?”董锵锵不明白王蜀楠到底想什么。
王蜀楠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董锵锵准备问对方还在不在时,就听王蜀楠终于道:“打扫卫生时,我在沙发缝里找到一条内裤。”
“内裤?”董锵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马上想到可能是端木的,但又一想也不对,端木在汉堡有住的地方,就算偶尔在办公室忍一宿也不至于把内裤藏到沙发缝里,但嘴里还是秃噜了出来,“可能是端木的,回头我批评他的不文明行为。”
“不,不是端木的,”王蜀楠笃定道,“肯定是女性的。”
“啊?”董锵锵第一个想到的是端木和叶英,“不会吧?”
“我不会看错的,因为不止一条。”
我嘞个去。董锵锵心里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