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影响其他人继续讨论,董锵锵起身往旁边走开了几米。
“她拒了你?”董锵锵着实不想雷兰亭再住进来,但该有的场面话还是得客气两句,“可下午我看你们在大厅聊得挺愉快的,什么原因她说了么?”
“说了,觉得我再住进去中国人就太多了。我猜老白可能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所以短期内她才不想再租给中国人了。哎,你知道老白干嘛了么?”
董锵锵想起老白大白天醉醺醺跟房东说话让房东不满意的事,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老白靠醉酒“救”了自己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是老白的问题?是房东跟你说的么?”
“必然是老白啊,如果是你让房东不高兴的,他老白怎么可能住的进去?”雷兰亭分析道,“那什么,我给你打电话就想让你帮我去劝劝房东。”
“我?劝房东?”董锵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在说什么?你是也喝酒了么?”
董锵锵说完才想起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说“也”?
“我喝什么酒?”雷兰亭被董锵锵问得一愣,“老白之前跟我提过,说你和房东关系贼好,这次中国周也是你一请她就来了,这还不是关系好么?”
董锵锵无语。
“总之这事儿哥们儿就拜托你了,等你好消息哈。”说罢不等董锵锵再说什么,雷兰亭飞速挂断了电话。
董锵锵素知房东决定了的事很少有再变的,所以董锵锵根本没想过再去帮雷兰亭劝房东,但雷兰亭说的“好消息”三字却让他想起之前家具商拜托自己的事,赶忙给华侨去电,说明货物已从国内工厂发出,合同也已同步寄出,但非典已影响了跨境物流,港口临时通知暂停发货,还请华侨稍安勿躁,保持耐心,家具商说价格可以再商量。华侨听完表示自己每天也在关注国内非典,非常理解家具商此时的心情,也请董锵锵转告家具商,大家都是中国人,会有难同当,他不会因此解除合同,等港口能发货了通知他一声就好。
买卖双方你有情我有义,董锵锵听得心潮澎湃,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忍不住感慨双方都是可爱又可敬的中国人。
当他回到餐桌旁时,众人正在翻看留言簿上的寄语。
“你们那边看到什么有用的意见么?”郑春花边翻手里的本子边问。
“我这边都是中规中矩的表扬,意见还没看到一条。”纪封平翻着手里的本子头也不抬地应道,“‘照片和文字配得很好,感谢你们的介绍,让我看到一个和电视里介绍的不一样的中国。’落款是‘一个德国学生’。”
董锵锵有些不明所以,问方爽:“怎么这么多留言簿?”
“春花说多准备几个,防止就一个留言簿万一丢了比较可惜,”方爽数着手指头算道,“所以演讲一个,两个主题的展板区各一个,其他如万福,赞助商什么的一共一个。”
“哎哎,你们听我这个,”赵可发现新大陆般地举起手中的本子,嗽了嗽嗓子,操着播音腔正色道,“‘不得不说,看完两个主题所有的照片,让我感到震惊的并不是非典带给中国人的伤害,而是中国人面对灾难时同仇敌忾的勇气,我非常确定,只要有这种勇气,中国人不会被任何一种困难压倒,祝福中国早日战胜非典。另外,同样让我吃惊的还有中国的那些现代化城市,我感觉它们并不输法兰克福、斯图加特和慕尼黑这些德国城市,上海甚至让我感觉比德国任何一座城市都更繁华。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年暑假有机会能去上海亲眼看看。’”赵可念完评论马上又补了句,“但我这里还有另一条,说‘你们给我们看的都是假的’,这两条都是德语的,我也只能呵呵了……”
“还是你们的有意思,”顾欣有气无力地扬了扬手里的本子,“‘中国美食让我流连忘返,我希望非典能尽快过去,这样我就能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去中国吃所有美食了。btw:希望万福餐馆能尽快在特里尔开门营业,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我这边千篇一律都是类似的话。”
“呵呵,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纪封平笑道。
“我这又有一条,”赵可继续说道,“‘今天的演讲非常成功,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愚蠢的人哪儿都有,我们叫不醒装睡的人,只能做好自己,希望人们能早日战胜非典,回归正常的生活。’落款‘永远光荣骄傲的中国人’。”
“这句我很有感觉,”郑春花晃了晃自己的本子,“‘有一种声音叫说真话,有一种颜色叫作红。’”
顾欣在手中的留言簿上仔细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条拿得出手的,赶忙抢着念道:“‘今天可圈可点的地方实在不少,感谢中国周的同学带给我的惊喜和感动,祝活动越办越好。一个小问题:咱们的捐款箱是无人值守么?我直接把钱投进去不会丢了吧?你们还是得派个人看着呀。’”顾欣念完问道,“捐款箱不是方爽管么?为什么说无人值守?”
“可能她捐款时方爽跟我一起去忙别的了,”郑春花帮着方爽解释道,“万福那边、展板区那边时不时都需要人帮忙,方爽确实没时间老盯着箱子。”
“我这边的批评留言跟刚才赵可念的内容大同小异,了无新意。”纪封平一脸不屑,“有的德国人还真是疑心重,总觉得我们在蒙他们。”
“我必须承认,一开始老纪叫我过来弄这些我还真有些不乐意,因为没钱嘛,”赵可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意思,“但现在我感到既骄傲又自豪,感觉自己总算没白忙,这次中国周给我带来的体验和触动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我得谢谢诸位。”赵可说罢起身退后几步,冲着在座的另外几人一躬到底。
“虽然老赵说话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但这句也说到我心坎儿里了。”纪封平学着赵可,做了同样的一遍起身,后退和鞠躬,“谢谢各位。”
“哎,不对,我怎么就老赵了?我比你还小一岁呢。”赵可不乐意道,“还有,什么叫‘老赵说话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你倒说说我哪句前后不搭了?”
“老赵这话说得对。”方爽故意学着纪封平的语气,“我觉得他基本还是前后搭的,只是偶尔不搭,不能说经常。”
“哎,你到底站哪头儿?”赵可佯装不悦地问方爽。
“要我说,赵可你最该感谢的就是郑春花和董锵锵,不然你还真找不到这么好的体验。”顾欣真诚道,“之前我跟其他大学的朋友说起咱们要自费办中国周,她们都不信,也不看好,开会前我把白天拍的照片发给她们,给她们羡慕得不得了。”
“我同意顾欣的看法,从今天董锵锵那么快就赶到演讲现场开始我就这么想了,”方爽道,“演讲能成功,我觉得他和郑春花一人一半的功劳。”
“关键时刻有担当,很厉害。”纪封平发自肺腑地赞道,“我做不到的我都会觉得厉害。”
“我的发言稿都是董锵锵写和改的。”郑春花谦虚道。
“万福也是他请的。”顾欣道。
“赞助也都是他拉的。”纪封平故意把“都”念得很重。
“两个主题展板也是董锵锵和我一起校对的,还提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方爽继续补充道。
“别忘了捐款的大头也有他和他的朋友们。”郑春花提醒道,“所以这功劳都是他的,我不能贪他人之功。”
“我真没做什么,”董锵锵急忙摆手,“大家不要再捧杀了,我只是希望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把这件事做好罢了。”
“老董,要我说你这就是假客套,你其他都还好,就这点我很不欣赏,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大大方方承认和接受大家的表扬又怎么了?”赵可摇了摇头,批评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
“过分的谦虚是骄傲好么?”纪封平忍不住纠正道,“没文化,真可怕。”
“一个意思。”赵可满不在乎地坚持道。
“董锵锵……”郑春花忽然喊道。
“真不是我。”董锵锵下意识地推辞道。
“你手机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