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竟然这么能吃.”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吃.】
晚上八点半左右,吃完了面前的一小碟松仁鳜鱼,上了最后一道菜的清汤松茸
这是个高汤菜。小盅里有琥珀色的高汤,是开水白菜的那种高汤。里面不只有白菜,还有从云南空运来的松茸,以及泡发和猴头菇和海参。
坐在旁边的郑世杰,和对面的敖藏一起喝着敦煌酒。一起来喝的,还有开场之后才和敖藏一齐入席的“社长”,也就是伊鲁花百货的实际主理人。这两撇小胡子、三角眼,塌鼻梁,还有耸肩伸脖子的体态,把海龟的相貌保留了三分,这变化之术的本事一看就比旁边的有“天日之表”的龙王要逊色不少。
当然,这化形是藏拙也未可知也。龙宫这个东海小朝廷也有自己的规矩,或许并非龙族的龙宫成员就不能,也不应该变化得太像人——商洛不知道别处是什么样的,但这屋子里有几个龙王的侍从看起来就和常人一样,但龙王谈到些龙宫的秘辛时那些侍从也依然站在后面。
能知道这些的不可能是人,因为龙宫那地方没人去得了。能留在这里的,那就只有可能和乙姬一样是人形的龙众了。或许更进一步,他们是可以随意化形的真龙也说不定。
龟丞相的职位显然是比这些作为侍从的龙众要高。但因为龙宫的规矩,它似乎并不能太像人。
“这你就猜错了。”龟丞相忽然开了口——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旁边的龙众,我看你是在猜为什么我不像人?答案是,这是龙宫的规矩。”
“啊这,我不太好问这个吧?毕竟这是龙宫的规矩?”
“他们是否愿意来公司上班,完全基于他们的个人意愿。他们中确实有人愿意来给龙王端盘子,公司也就给他们开一份端盘子的工资,仅此而已。不过就算来这里打杂,他们也还是我们公司的股东,所以穿着股东的制服。”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龟丞相摇了摇头:“简单,又复杂。拥有与被拥有,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也最接近的距离。究竟谁来认定某人能够‘拥有’一件事物呢?这天地万物归根到底都从宇宙洪荒中来,谁又有权力宣称眼前这物属于自己呢?第一个宣布自己拥有某块土地的人,第一个占有画家死后的画作并且将其拍卖出高价的人,是不是进行了第一次犯罪呢?”
“???”
“商天君,你认为呢?”
“我说.龟丞相,我是该这么称呼您老人家吧?”
“诶,诨名罢了,商天君这么叫算是给我面子。比起名字,我说的事才更重要。不知道商天君你听了我这番话,有没有想到眼下的一些事:比如东海宣称自己拥有那所谓的‘孽生出来的8231万2381人’。”
“我说,商天君。”敖藏出来打了个圆场,“你别把他说的话太当一回事。多看了两本经,所以喜欢找人念叨而已。”“不过君上,今天你把我叫到这里和商天君见面,就是要让我说说吧?你是希望,我把龙宫的一部分观点传达给商天君?”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敖藏喝了口敦煌酒,“毕竟我们都同朝为臣,也不一定要在政见上保持完全一致。商天君的决定,才是最终的决定。”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君上你在一定程度上赞同我的话?宣称自己拥有整个倭国的人命,这实在是过于草率了。父母之债怎么能绵延万世,先祖的许诺怎么能让几千年以后的子嗣为之负责?这首先就不合法,大明律不允许贩卖人口,有关于人口的一切交易都不被承认。”
“嗯。”敖藏望向了商洛,“所以,商天君,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讨论方略比进攻倭国更重要。不知道商天君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啊果然”商洛摁着额头,“果然这种复杂的问题,就是得让我来决定是吧?”
“我听闻天子也曾经对是否要处理杀人案而犹豫。只因为是父杀子,他犹豫了整整3年。所以,商天君你怎么看?”
众人都默不作声。法厄同,还有文鸳和韩行知都看着他。
旁边的郑世杰倒是在饶有兴致地吃着点心,嘴角挂着微笑——他经常见朱先烯受到这种两难问题的拷打,现在轮到商洛了。朱先烯要处理的尚且是凡间,现在这直接上升到超凡世界的冲突了。
“你也别想太多。”郑世杰放下了杯子,“他们二位愿意把问题摆在这里,说明大家看得起你。既然大家问你了,就一定都认为你可以做这个主。”
说完,他望向了敖藏:“敖藏阁下,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既然你让商天君帮你们两个人分锅,那不管商天君怎么说,你们都要服从安排——这道理很简单,要么你们内部解决。要是非得升堂,就按照衙门说的办。”
“当然。”敖藏立刻点头道,“我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都得交给商天君了。”
“所以.”商洛摇了摇头,“那既然二位要到我这里来升堂,那我就升一个。首先——”
他望向了敖藏:“我们先强调一件事:暂时还没有天条这种东西。天庭的律法,目前并不存在。”
“商天君你的话,就是天条。”敖藏回道,“在天条并不存在的时候,商天君你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天条的一部分。”
“所以,还请商天君来断明这件事。”龟丞相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