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ca在东湾的这个崭新的会所占地两英亩,主体被干净整洁的猫舍狗舍占据,后侧还有鼠房爬行类和鱼缸,后院有马棚鸡舍兔棚。
前台大厅是黑色大理石装饰,除了浓烈的清洁剂的味道,蔚倩想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
“你好。”蔚倩把装着鸽子的纸盒放在台子上。
“你好。”前台是个年轻女孩,笑容满面。
“这里有只鸽子,在我们家后院被一只大黑鸟袭击,一直没动。你们能救治吧?”
“交给我们好了。”女孩笑容一点不减。
“就这样?”
“是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有,谢谢。”
蔚倩没想到这么容易,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转身就把鸽子扔了。
不过她只能相信她,又谢了一遍,出了门,开车回家。
秦凯推着自行车从轻轨列车上下来,出了站台,给蔚倩发了短信,我已经到快活屯站了,马上就到家。跨上自行车,开始用力蹬骑,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他这样已经有几个月了,一来是为了环保,二来是他工作忙,没有固定回家的时间,不想让蔚倩时时等着开车来接他。
秦教授最近真的是忙,在伯克利分校,他是新晋正教授,带着三个博士生,七个硕士生,教着三节课,十几篇论文要发表,两个专利要申请,数不过来的研讨会要参加。
在这之外,他任职cto的公司也占据了他不少的时间。他曾经的学生艾伦范思廷,和他在以色列服役的战友成立了一个公司,出乎意料的拿到两千万风险投资,在特拉维夫的coo阿萨夫,cfo朗尼,带领着十几人的团队,在技术上有了重大突破。
秦凯原本是个甩手掌柜,艾伦拉他入伙,需要他在科研方面做指导,而且利用他教授的身份为公司年轻的高层领导团队增加了可信度。所以最开始就是挂个名,仅此而已。
无疑的,秦凯在融资时起了巨大作用,慢慢的,特拉维夫那边的努力,使得产品升级,需要秦凯的指导越来越多,他常常和阿萨夫开会,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
因为时差原因,为了照顾特拉维夫那边大部分人的作息,这些会议通常是在他的早上八点以前,或者晚上十点以后。
现在公司正在进行下一轮的融资,今天他和艾伦加上美国分部的财政主管为了预算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一会儿晚上还要和阿萨夫开会。
如此忙碌,早晚各二十分钟的骑车成了秦凯唯一的运动项目,特别是晚上,他都是拼命加速,到家一身臭汗淋漓,进家闻着饭香,向姥姥老婆问好,先洗澡,然后一家人坐下一起吃饭,聊聊天,就到他和阿萨夫开会的时间了。
今天,秦凯未到家,肚子里已经咕咕叫了,想象着姥姥老婆在厨房做饭的样子,秦凯脸上露出笑容,脚下更用力了。
家里并不像往常的灯火通明,更没有饭香,秦凯推门进来,“姥姥,蔚倩,我回来了。”
韩文敏从屋子里冲出来,“小凯,你可回来了。”
“哎,我回来,”秦凯看着姥姥,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蔚倩呢?”
“是投币,小倩送它去急诊了。”
“投币病了?还是伤了?”
“病了,送去的时候就已经,唉,”韩文敏抬手看表,老花眼眯着,“四五个小时了。”
秦凯顾不上再问细节,“去哪里急诊?我去看看。”
韩文敏想了想,“小倩说去什么贝,贝医生。”
“贝尔?”
“啊,对,贝尔。”
秦凯抓起车钥匙,一边给蔚倩打电话,嘟嘟了几声,留言响起,“蔚倩,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等着我。”
韩文敏拉着外孙的胳膊,“我看投币情况不好,你也别着急了。到那儿好好劝劝小倩。”
“姥姥,知道了。我先走了。”
秦凯到达贝尔兽医院时,发现那里有不少人,平时五点就关门下班的地方,都快九点了,竟然有这么多表情沉重的毛孩子家长们等待,秦凯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向前台说是投币的爸爸,马上被领进治疗室,“秦先生,你先等一下,我叫贝尔医生来。”
“投币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贝尔医生会和你详细说明。”
秦凯正等得着急,贝尔医生进来,眼光在浑身上下汗水浸透的秦凯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谢谢你过来。”
“投币怎么了?我老婆呢?”
“秦先生,你也看到了,今天突然有大批猫狗生病,嗯,是食物中毒。”
“中毒?”
“是的,我们还联系了其他几家医院,情况不容乐观。”
“猫狗都有?肯定不是吃了自家的东西。”
贝尔医生摇摇头,“可以肯定是商品猫粮狗粮,而且应该是很畅销的一种,我们已经向各大厂家提出了警告。不过,”
医生迟疑片刻,“投币的情况很严重,肾衰竭,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秦凯垂下眼,“明白,不是你们的错。我能看看投币吗?”
贝尔医生伸出手,“我是说,投币已经没有希望了,与其让它煎熬,不如,不如安乐死。”
秦凯点点头。
“我早前也向你太太提出来了,可她一口回绝。”
“明白,”秦凯又点点头,“我可以看看投币了吗?”
“可以,我给你们十分钟?”
“二十分钟。”
“好,好吧。”
投币躺在手术台上,身上不知什么地方插着管子,嘴里插着氧气管儿,蔚倩抱着它的头,轻轻抚摸着。
秦凯走过去,手搭在蔚倩后背,“老婆。”
蔚倩头也不抬,“我为什么要给它吃那块肉干?”
“蔚倩。”
蔚倩摇着头,“我为什么给它吃那么一大块?”
秦凯蹲下来,扭过蔚倩的双肩,“老婆,你不能责怪自己,谁会知道食物里有农药?要怪也要怪我,是我买的,对不对?”
蔚倩两眼发直,“我不该给它吃那么多。”
秦凯绷紧了双唇,把蔚倩搂在怀里。
半晌,秦凯轻轻地说,“让投币走吧。”
蔚倩没有回答。
“它在遭罪,你能为投币做出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它走,让它解脱。”
“医生不管投币了吗?贝尔不管,我们去别的医院,我不能不管,我不能放弃,活着就有希望。”
“蔚倩。”
贝尔医生敲了敲门,推开一条缝,秦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