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两眼发直,心中浮现出那个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小道士,于是不由问道:”为何他能当上教主?“
叶主持叹了口气。”他是黄教主的关门弟子,又得到了教主的衣钵。“
”可是......“道一嘴巴一张,”黄教主仙去前没说将衣钵传给他呀?“
这时,张子铨在一旁也开了口。
”对,毛少侠与那小道士从黄教主房中出来时,我也在场。小道士说黄教主要他送信给武当山的张道贵,当时人人以为黄教主是要传位于张道士呢。“
”张大侠当时也在场?“叶主持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只可惜......唉。“
张留孙手捻胡须,看了看道一。
“以贫道看,其中必有蹊跷。毛少侠身为黄教主仙去时见证人之一,难道不想查明其中真相?”
叶主持也接口道:”此事事关重大,少侠可愿随我去青城山一探究竟?”
“这个......”道一脸上犹豫,他虽然想知道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眼下张大哥和马家小姐在大都不是来游玩的。
道一扭头看看张子铨,见他也微微摇头,便婉言谢绝了叶主持,说自己还有要事。
叶主持听了有点沮丧,又长叹一口气。
“唉,看来五龙宫真是坏了风水,万事不顺啊。”
“哪里坏了风水?”张留孙问。
叶主持道:“去年夏天时,山下的五龙潭来了一伙人,在潭边买了块地,开始建屋,不但大兴土木,还像是要在潭中捞什么东西,不成后竟想抽干潭水。
五龙潭直通我五龙宫中的五龙井,动了五龙潭,这不是坏了风水是什么?”
张留孙眼睛一睁。“竟有此事!这些人是何来路?”
叶主持说:“这些人行事诡秘。我派人百般打探,来之前才得知这些人来自什么望海堂。”
道一心里猛地一跳。望海堂?他们怎么从辽东跑到武当山里去了?还是别的什么帮派,只是重名?
张子铨也在一旁皱眉。“望海堂?可是在辽东的那个?”
叶主持迟疑了一下。“据说这些人来自山东。”
“就是辽东望海堂。”张子铨肯定地说,“他们曾经在辽东势力很大,因帮乃颜造反,受到当地官府严厉打击,据说已逃到山东。”
张留孙点点头。“贫道也听到过此事,望海堂堂主耶律尚明曾是太一教两大传人之一。难道太一教有意到武当山拓展?”
叶主持也连连点头。“对,对,我看必是此事......大宗师啊,武当山是我清微派费尽周折才从全真教手中夺回来的,如今太一教又想来抢,还先坏我风水,大宗师奉旨提点荆襄道教,可不能不管啊!”
张留孙手捻胡须道:“言之有理。当年战乱期间,全真教乘虚进入武当山,那时武当还属南宋地界,因而纠纷不断......”
道一的心又重重跳了一下,一桩往事刹那间涌上他的心头,以至于张留孙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见。
片刻之后,他对张子铨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对主人说抱歉,问哪里可以解手。张留孙便唤来小道士带他去。到了茅房后,不一会儿,张子铨也来了。
道一赶紧说道:“大哥,我得去看一下那个五龙潭。”
张子铨问为什么。
道一想了想说:”此事十分隐秘,还望大哥守口如瓶......我师父年轻时曾受全真掌教秘密派遣,去襄阳助宋人守城。当时天下不少道派也派人去了。
他们曾在武当山中一深潭秘密做过法事,投入一根龙简,祈求襄阳平安,还有种种传言,说龙简事关宋室安危。我担心万一望海堂是去捞此物......“
张子铨眼睛一睁,又疑惑地问:”你如何知道此事?是令师所说?“
道一摇摇头。”我曾与清微黄教主同舟而行。他为救我遇到危险,他担心性命不保,情急之下才告诉了我。“
张子铨连连点头。”难怪他仙去时要你去他身边......好,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道一脸上惊讶。”那大哥的事?“
张子铨把手一摆。”不用多说,吾意已决。”
道一没想到张大哥居然要放下找宋室后人的大事,和他一起去武当山,惊讶之余,来不及细想,便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回到张留孙那里。道一对叶主持说,他改了主意,愿意去青城山一探究竟。张子铨也说要陪道一一起去。
张留孙和叶主持脸上大喜。张留孙让两人顺路去看一下五龙潭。这话正中两人下怀。
张子铨问:“不知望海堂在五龙潭可捞到什么?”
叶主持说:“去年他们忙到秋后,似乎什么也没捞出来。入冬后便停了,不过,今年开春后难保不会有所动作。”
张子铨转脸看向张留孙。“宗师既然奉旨提点荆襄,不妨修书一封,严责在五龙潭动土一事,当地官府见了,也好有个依据。”
张留孙连连点头,命取来纸笔,当场写了书信,交给叶主持。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离开崇真宫,道一问张子铨为何不继续留在大都了。
张子铨叹口气说:“到这里已经三四个月,事情毫无进展。道一,你说的五龙潭龙简一事,或许更为重要。再说,你要去那里,马姑娘肯定跟着。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孤掌难鸣。”
道一呵呵笑了两声,心里却在发问,要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大都,马家小姐究竟会不会跟着。
回到住处,道一把清微派,还有五龙潭的事对马家小姐说了。马兮彤对谁当清微派教主不感兴趣,却对五龙潭里的龙简大发感慨。
“你从前对我说你师父曾去襄阳助宋。老实说,我总是有点怀疑。这下才算真信了,你想的没错。望海堂千里迢迢跑去武当山,哪里不去,就去五龙潭,一定是想捞龙简......
可是他们捞上龙简有什么用?难道这个真的可以号令天下?”
道一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可他和马家小姐商量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有。
第二天,张留孙按期启程去上都祭六丁神祠。又过了几天,叶主持也完成了最后一次求雨法会。道一等人与他会合。
叶主持见到马兮彤,十分高兴,立即对她回忆起当初她和道一逃到五龙观的情形。
“两位这回到五龙宫,一定要多住几天。”
马兮彤道:“上回我和道一来时,主持似乎不大欢迎呀。“
叶主持脸上发窘。”上回贫道说话不算。这回贫道身为主持,定会好好招待。”
......
就这样,叶主持带着随行弟子,和道一等人择日离开大都。他们沿太行山麓一路向南到洛阳,在那里渡过黄河后,经南阳,新野,终于来到武当山口的谷城县。
叶主持带领众人住进县城一家客栈。道一一看招牌,便想起自己住过这家店。
那是几年前,符箓三山道士从五龙观押他和两位姑娘回龙虎山时,就路过谷城县。结果当晚珂儿杀了想非礼马家小姐的上清派弟子,三人于是连夜逃跑。
道一看看马兮彤和珂儿,两人显然也记得这里。从大都来的一路上,住宿时都是道一和张子铨各住一间,马兮彤和珂儿住一间。今晚这里似乎客人很多,他们四人只拿到两间房。
道一要和张子铨住。张子铨却笑着让他去另一间。
“我看你一路上少有与马姑娘亲近。今晚你去陪她吧。”
道一不好意思告诉张大哥,他正在练功,不能近女色,于是硬着头皮来找马兮彤和珂儿。
两人让他进屋后,调笑了一番。为防止他忍不住,马兮彤坚持要他睡在地上。道一只好这么做。
临睡前,马兮彤和珂儿一起去外面解手。回来时,珂儿一脸的兴奋,说她俩在过道里遇见一个奇怪的女子。道一好奇之下,开口询问。
马兮彤说:”那人一头黄发,扫帚眉,眼赛铜铃,下巴微凸,而且肤色发黑,肯定不是中原人。“
”也不像我这几年见过的人。“珂儿接口道,”可她穿的倒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不。“马兮彤说,”我看那身衣裳根本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