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东明脸上写满无语。
真不愧是狄洛南你啊,什么都敢吃,拿金丹当糖豆呢?
一日之内,一天之间,元东明接受太多的讯息,古州也窥伺到元铠星文明的一角,准确的说为咒神星文明,但大邦始皇改天换地,生生杀死了本土文明,改写历史,重建元铠文明。
反正咒神已死,文明已没,元东明假借咒神之名也没人能怪罪。
要怪……谢也是谢大神探狄洛南,若是没有他讲述远古史诗咒神文明,元东明还不知道如何扯谎,一点点曝露自己身上的秘密。
赤天师尊绝对不能暴露。
起码现在不能暴露。
若是被那些大人物得知,说不定会把自己当小白鼠豢养囚禁乃至解剖。
而且,退一万步讲,他心底最深处的私心涌动,万一师尊因之结识更有天赋的弟子,抛弃自己怎么办?自己还拿什么崛起?
当然,这念头或许连元东明自己都不曾念起,只是隐没在心底的某个不可见的角落,如同潜伏黑暗的野兽般让元东明冷汗直冒,不自觉的作出选择。
他沉默片刻,道:“金丹有很多种,我所知晓的丹方仅仅是最寻常的金丹妙方,传说,最强大的大罗金丹,吞之可立地成仙,但即便是最普通的丹方也需要搭配合适的秘法,吞之可改写生命的本质,跳出生死的藩篱。”
他看向一脸期待的狄洛南,道:“如是之前,我自然可以教你,但你是始皇与汴后的后裔,流淌着始皇之血,吞服金丹会让你失去引以为傲的始皇血脉,彻底失去继承汴京京主之位的可能性。”
纵使之前的元东明不学无术,也知星铠与基因相互绑定识别。
寻常人改变基因无甚紧要,不过是如手机般重新绑定手机号,随意可为,但狄洛南需要继承遗产,血脉继承,一旦验出来基因序列不对,那可就是天塌地陷之祸了。
京主天隆仁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牛头人了。
狄洛南之母也必然百思不得其解。
一轮家庭惨案将传遍汴京。
狄洛南色变。
“不行!”
可旋即狄洛南又失笑:“如是能改了基因序列也好,彻底失去京主继承权反倒是无牵无挂,跳出藩篱,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发生阋墙之祸!”
他眸子里涌动着少见的深邃,随即散去,流淌着化不开的忧愁,凝视着元东明,沉声道:“我要吃你的丹,改我的命!”
“你决定了吗?没有回头路。”
“我心意已决,谁若反悔,天打五雷轰!”
轰——
窗外雷声滚动,吓得狄洛南缩了缩脖子:“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那我便开诚布公,再不隐藏,从此以后,你我共同去追寻咒神文明的史书,将那早已破碎历史的真相挖掘出来。”
当即,
元东明取来纸笔,思索片刻。
脑中浮现出被赤天师尊直接打入脑域的关于金丹的妙方,挥笔如风,顷刻写成。
狄洛南喜笑颜开的接过丹方,面旁笑容顿时僵住。
“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钛铬锰铁钴?镍铜锌镓锗?你这是元素周期表吧!”
“这便是金丹的妙方,除却常见的有机物,还需要诸般金属元素辅佐,构成大丹,若无秘方擅自吞服,只有一个死字!”
元东明信誓旦旦,赤天师尊怎么会骗他?
饶是狄洛南见多识广,也心头狂跳,暗吞唾沫,幸亏没有比铅元素更重的放射性元素,但这……
他皱皱眉:“这丹方以如此多金属元素铸就,有何妙用?”
元东明侃侃而谈,将师尊赤天所言一一道出:“此丹唤作龙象大丹,乃是壮骨增肌之丹,可易经伐骨,生铜皮铁骨之相,具力撼龙象之威!”
“什么?!”
狄洛南的光头整个亮了一圈,发出沈腾般震惊,湛绿的瞳孔猛然缩成针尖:“这岂不是人形的铠皇?”
窗外狂风抖擞,案几旁的星铠背包嗡嗡作响,仿佛感受到威胁般抖动,随时会出鞘。
元东明道:“嗯!可是有些元素之物非常稀有,我没有铸成此丹的条件。”
狄洛南眉头挑起,又舒缓:“奥,的确如此,有些稀有金属矿产被各大元铠之城占领,是熔铸星铠和修复星铠的必要原材料,莫说是你,连我也没有办法。”
元东明眸光暗淡。
他涉险暴露一些秘密,便是想要借助狄洛南身份便利获取稀有元素,实在没想到连狄洛南也无能为力,不由神伤,难道我元东明将命尽于此?
狄洛南却又摸着光头,话头一转。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城市里的所有资源都受到管辖,但野外的矿藏皆是无主之物,若要凑齐龙象大丹妙方中的原材料,我们得离开汴京,去往苦寒之地!”
“苦寒之地?是地表吗?”
元东明的手指猛然紧绷,他的三位哥哥便是丧命于地表,深仇大恨,来日必报。
狄洛南失笑:“地表?那可是红巨星照耀之地,你敢去我也不敢去啊,我们俩小菜鸡,面对地表穷凶极恶的超级凶人,连一招都扛不住!”
“那我们去的是?”
“我们所看到的穹天是由地壳改造而成,三千元铠之城都处在星球的地壳层或者更下,但三千元铠之城也仅仅占据地下大陆的千分之一,大部分的地区都是未知的生态迷雾,既有恐怖的地下野兽,植物,也有穷凶极恶的凶人,甚至还有其余城市的兽铠者……但危险性要比地表小太多太多倍。”
“原来如此!”
元东明长吐一口气,摇摇晃晃起身:“那我们即日启程吧!”
狄洛南摸了摸脑袋,失笑:“看来你真的不想死,但凭你这副样子,可去不了城外啊,那里的生态环境,空气成分等等都不适合我们生存,瘴气迷雾,皆含剧毒,唯有兽铠者才能穿行其中。”
他从狭小的房间中起身,两米多高的身影遮住瘦小的元东明。
“我们首先,要为你申请到一副元铠,虽然没有兽引,但却能让你在野外自由的呼吸!而且,那疯狂变态剃头客必将趁机出手……”
狄洛南自信的摆摆手:“你也放心,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陷入险地,哼,趁机将剃头客一力擒拿,终结此案。”
剃头客的大案,不能再拖了。
大神探狄洛南的名头不能折戟在此。
嘎吱!
商量一番,两人推门而出。
只听啪嗒一声,白婶白叔叠罗汉似得扑倒在地。
元东明:“……”
狄洛南:“……”
白叔尴尬的跳起,急忙解释道:“我们不是在偷听,你们知道,白叔我是个老实人,我是想问,想问……”
白婶也赶忙爬起来,一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姿态,笑靥如老菊:“东明啊,你们忙活完了,年轻人还是不能太操劳,要学会节制,怎么,出门啊?”
好嘛!
倒打一耙!
元东明苍白的面庞泛起一缕缕红润,眼角的肌肉如蜘蛛网般绷起,似随时会挥出拳头,病态的气笑道:“咳咳,白婶儿,出门,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如果我没有回来,这五十平的房子,就是您的了。”
他取出钥匙。
“这……哈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哈哈哈!”
顿时,白婶喜笑颜开的一把夺过钥匙,试图捂住咧到耳朵根的嘴角,却遮不住那一口大白牙,和王熙凤般爽朗开怀的笑声。
白叔脸有些漆黑,戳着白婶的圆腰,担忧道:“东明啊,这身子养养说不定就好了,没必要冒险,你元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了!”
白婶的笑容僵住,回过身捂住脸,身体轻轻发抖。
元东明洒然一笑,道:“正是因为是元家独苗,才要拼死一搏,跨越生死的天堑,寻觅那唯一生存的机缘!”
楼廊的赤光如血般洒在地面上,如同晕开的血污。
白叔搂着白婶,望着那两道身影踏着如血云的光幕,拉出长长的影子,最终消失在楼廊的拐角处。
“他,还会回来吗……”
……
夕阳如血,街道上身影稀稀落落,距离下班还有数个小时。
如白叔白婶,寻常亦是要加班加点的得过且过,但因白西华地位的提升,两人年纪轻轻就过上了美好的退休生活。
元东明走在前头。
狄洛南背着蛾铠背包,如同炸毛的小猫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擒拿凶贼。
可知道走到汴京东郊服务中心,也未见剃头客出现。
狄洛南可惜道:“他是在忌惮莪的恐怖实力吗?真是胆小鬼啊,剃头客不过如此。”
说着,
二人步入服务中心。
街道拐角,楼顶,各栋窗前,一道道漆黑蚁卒身影迅速闪灭,并相互交换信息。
“狄先生顺利进入服务中心。”
“附近可疑人员已全部抓捕,附近安全。”
“便服蚁卒提前进入服务中心,探明情况,内部人员已清空,确认安全!”
“收到收到!”
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迅捷消失在阴影中。
……
服务大厅。
常年坐在大厅招待未升职加薪的小姐姐看到面白如病虎的元东明又来了,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一块狗皮膏药。
她有些耐不住脾气,如雌虎发威。
“说过多少遍了,没有你的星铠档案,您不是兽铠者,无论你来问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答案!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京主儿子的朋友吗?还是回家照照镜子,认命吧!”
元东明坐下,一副办理业务的正经模样。
那姑娘皱皱眉,忽的恍然道:“哎呦,你不会是喜欢我吧?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一副病殃殃的活不长的死模样,一辈子也找不到老婆!以后别来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元东明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洗了洗脸,无奈道。
“我真的是来办理业务的。”
“你办?你办个屁,我这是星铠业务区,你想买肉去旁边窗口。”
姑娘一副拽拽模样,收拾桌前的文件,俨然是准备提前下班了。
元东明无奈一叹,扭头看向身后的狄洛南:“兄弟,看来仅仅知道路不行,还得有披荆斩棘的镰刀啊!”
办公桌对面的招待小姐姐正低着头收拾文件,扭曲幽暗的影子顺着桌面爬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她咬咬牙,抬起头便要痛痛快快的再骂几句,将这些年工作上的委屈趁机全部抒发出去,便见那元东明已经静静的坐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仿佛眼镜蛇般张开宽厚的脊背,肌肉垒砌的小山般的肩头,按着一颗清秀稚嫩却阴沉的脸庞。
狄洛南目光幽深,寒声道:“把你们经理叫来!!!”
“你又是个……”
话音未半,却瞧见狄洛南腰带上悬挂的玉佩,镌刻着一个大大的‘狄’字,面庞瞬间苍白如纸,身子抖若筛糠。
“你,你……”
一个踉跄,从椅子上瘫软在地。
“狄,狄先生,您……”
“哼,难怪你年纪一大把还未升职加薪,坐在案前,赶紧叫你们经理出来,算了,先带我去贵宾室。”
“是是是,狄先生,元先生,跟我来!”
那女招待爬起来,顾不得形象,弯腰弓背之姿态直叫元东明滋味莫名,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一路上,元东明再未说话,静静看着。
看着一个在他面前高傲如天鹅的女人低下头弯下腰,匍匐在权势的光芒之下,他没有半分的欣喜,反而心有悲凉。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过是仰仗权势的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真是,令人讨厌啊!”
狄洛南亮出身份表明来意后,两个人便安静的坐在贵宾室喝茶,什么也不用做,只见人来人往,茶热茶凉,不过几许,便有数名蚁卒提着黑箱子而来。
那经理弓着腰,谄媚笑道:“狄先生,一切都办好了。”
“嗯!”
狄洛南目不斜视,放下茶杯,转头努努嘴,示意道:“东明,提着你的东西,走吧!”
元东明努力让自己镇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汴京顶级圈层的权势,他害怕自己沉浸在权势带来的喜悦中,害怕喜欢上如君王般颐指气使的快乐。
“这不是我的权势!”
“我只是人间一蜉蝣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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