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云的破裂代表着做梦者的惊醒，位于城市一角的贫民聚落，破旧的公寓楼里，略显狭窄的两居室中，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呼……”
    娇小的身影剧烈的喘息着，身体微微颤抖活像一条被从水里粗暴地捞起来，又猛地砸在地板上的鱼。
    “姐姐……”
    睡在她身边的幼小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坐起身。
    “没事……姐姐只是去上厕所……”
    安抚着自家妹妹躺下继续睡觉，黑发女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下床，先摸黑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伸手摸索着柜子最里面的位置。
    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还在，女孩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在……
    犹豫片刻后她小心地将盒子拿了出来，又从柜子里摸索出一只手电筒，借着手电筒的光，她将盒子转移到了床铺底下，像是不放心一般，又把原本就摆放在床下的杂物进行了挪动，以挡住铁盒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女孩才似乎放下心来，从床铺下爬起身，又用电筒照了照床头柜上的座钟，时间是凌晨三点半，正好是她日常“开工”的时间。
    很难想象一个应该还是初中生的孩子需要凌晨3点就开始为了生活忙碌。
    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女孩名叫“李洵”和自己的妹妹“李云”生活在一起。
    李洵靠着经营一辆流动餐车养活自己以及更加年幼的妹妹，至于父母在哪，母亲身体常年就很虚弱，两年前已经去世了，父亲是一个烂酒鬼，一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对母女三人拳打脚踢。
    前几天那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就回来了一次，李洵拿出一部分钱给他后依然不满足，像是一只贪婪的野猪一样叫嚣着需要更多，得不到就是一顿暴打，还是看不下去的邻居赶过来制止，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自从李洵从母亲那继承来的流动餐车跌跌撞撞地走上正轨，这位所谓的父亲就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家里。
    对于这样的“家事”，这个畸形世界的“官府”自然是不会管。
    而对于离开这栋小公寓连住处都找不到的两个小女孩，无力的她们也只能忍耐下去。
    没有人能帮助她们……
    也没有人能拯救她们……
    凡事往好处想想，母亲留下了这一间破旧的公寓作为容身之处，并且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教会了稍微年长的小洵一手不错的厨艺。
    这也是后来两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耐以生存的依靠。
    李洵来到厨房，开始熟练的准备早上需要出售的早点，瘦小的身形站在略高的灶台前，多少有点不便，但好歹没到需要搭个小板凳的地步。
    擦拭了一下头上冒出的汗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噩梦的关系，即便是站在灶台旁她依然感到心慌与恶寒。
    ——我这是感冒了么？
    不断有一些想法从李洵的小脑瓜深处冒出来。
    明明身体还在机械而精确地进行着工作，脑子却逐渐有点迷糊了。
    她想到了过世的妈妈……
    想到了幼小的妹妹……
    想到了暴力的爸爸……
    最后又莫名的想到了这几天突然出现的某个奇怪的“客人”。
    “他”也许是“她”看起来像是穿着一套臃肿的“玩偶服”的人型生物，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感到亲近的气息。
    但通过几次接触，李洵隐隐感觉对方似乎并不简单。
    也许是恶劣的生存环境造成的，她对某些异常事物的感知特别的敏感。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的话，就像是某些游戏或者特殊的世界观之下，“灵视”或者“灵觉”特别高的个体。
    李洵曾经怀疑对方是持有特别“力量”的恶魔猎人，但在询问后却被否决了。
    “力量”啊……
    多么迷人的词汇……
    李洵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是一个早熟且很有想法的孩子。
    此刻她的脑海中回忆起早些时候，那个像是穿着玩偶服的人型生物仅仅是一个接触就治疗好她身上被亲生父亲殴打出的伤势，意识之中迷蒙的话语再次溢出。
    “溢出”的讯息，像是污水一般污染着人类的思维……
    【白色的砝码……代表凝固与维持…赋予万物以形…】
    【黑色的砝码……代表流动与活性…赋予万物以理…】
    【若无觉悟.保持缄默……】
    一个类似天秤的影像浮现在脑海中，不是思维或者想象那种虚无缥缈的事物，而像是真正的漂浮在她的大脑之中。
    那是女孩此刻“理解”的同时又“无法理解”的事物。
    以思维之中矛盾的“情报”为核心，在“零件”自主吸附“污染”以及自我“组装”的规则的作用下。
    她那被污染的“思维”波聚合在一起，最终形成某种灵魂上的增殖物。
    哪怕是透过抱有“善意”的外皮，“它”所作出的行为，也会在被作用的“物质”或者“生物”上留下污染。
    而“污染”又会遵循“博士”设定的规则运行。
    “这是……恶魔的力量么？”
    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工作，李洵停下来勉强休息了几分钟，脑子里有些混乱的思绪才逐渐趋于“合理化”，此刻那些天马行空的“臆想”重新被基本的“逻辑”能力“捕获”。
    人类在面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的时候，就会用尝试用自己已有的逻辑框架将其适配进去。
    在“李洵”的世界观中是有着“恶魔”与“恶魔猎人”的概念的，因此她很容易就将一些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归于“恶魔”的影响。
    但是她现在并不敢轻易尝试触及意识之中逐渐成型的某个“概念”或者说“力量”。
    ——天秤……
    【若无觉悟.保持缄默……】
    好似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勾起毫无缘由的强烈不安与恶寒感。
    ——如果你真的是我拥有的力量的话……那么……我……
    晃晃头按耐下心底的恐惧与悸动，女孩勉强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锚定回那辛劳的日常生活之中。
    一切准备妥当，李洵准备出门了。
    路过不大的客厅，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简易的灵位前摆放的照片，一名颇为秀丽的温婉女子正静静的微笑。
    “妈妈……我去工作了……”
    对着灵位的照片喃喃自语一声，这是她的习惯。
    走出屋子关上门，推出餐车摆上蒸笼，又是一阵的忙碌，等到天蒙蒙亮，看着冒着滚滚白气的蒸笼，李洵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
    ——时间刚好……
    推着餐车……
    小小的女孩开始了新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里，一个个沉睡的意识缓缓苏醒。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它”的感染者们。
    一只小白鼠，在铁锈区的臭水沟中恢复了“意识”。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几个衣衫褴褛在水沟前打捞“垃圾”的小男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