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之城莱比锡,黑堡区。
在很久很久以前,莱比锡还不叫“知识之城”的时候,它曾是赫拉斯尔帝国的军港要塞。
对于赫拉斯尔帝国来说,他的南方并没有敌人可言。反倒是北方——无论是精灵、巨人亦或是矮人,都是值得警惕的敌人。
因此这里的港口风格,与玻璃岛那边也是截然不同。
完全看不到来来往往卸货的劳工与吊车,以及各种浸满了鱼腥味,墙皮剥落、锁头锈蚀的低矮仓库。
取而代之的,则是漆黑冰冷的铁石堡垒、以及四处林立的监视塔与哨戒炮——狰狞恐怖的机炮密密麻麻伫立墙头。还能看到一种特殊的抓锚射机……
“那是什么?”
阿莱斯特站在甲板上,随口问道。
守在她身边的埃尔万船长立刻答道:“那是曾经用来抓捕、控制巨龙的装置。”
“……星锑人还和巨龙战斗过吗?”
“或许有,但那不重要。”
这位容貌凶戾的半蜥蜴人船长笑眯眯的答道:“关键是让人们相信他们受到了保护——看呐,我们威武的港口甚至做好了与巨龙战斗的准备!多威武啊,哈哈哈!”
听到船长的话,其他水手们也都纷纷笑了出来。
按照教国的规矩来说,专程来往教国与星锑的客轮,它上面的船员就不可能有星锑本地人。
这是为了防止主动或者被动的走私……毕竟他们只要拿着教国的东西到家放下,稍微歇口气就也能算是一种走私了。
因为这种行为的混淆,当地想要追查走私行为就会受到很多的混淆与抵触。教国也容易背上乱七八糟的锅,干脆就一刀切了。
而听到这种星锑笑话,水手们自然是没有任何抵触情绪的。
“我第一次走这条线的时候,得是八九十年前了,”这里的二副是一位精灵,他开着玩笑说道,“那个时候就摆着这些抓钩。这么多年下来,我就没听过有巨龙要袭击莱比锡……想必这些抓钩从来都没发射过,里面的机器应该都已经生锈了。”
“是啊,毕竟在海边嘛!”
有人笑道。随后便是一阵欢笑。
他们那破破烂烂的船就这样停在闸门门口,又等候了许久、那闸门才终于缓缓打开。
“……咦?”
塞勒涅有些好奇:“他们不来盘问我们吗?那我们等在这里是干嘛的呢?”
“已经审核完了,小姐。”
埃尔万船长显然不只是第一次回应这个问题:“当外来的船只即将驶入港口之时,便会被港口内部的眼魔以透视眼进行观察。
“眼魔总共有两只。当两位眼魔都确认没有潜伏在船内的伏兵、没有安置炸弹或者危险的仪式物品,船长与水手也都没有被控制威胁,并且身上没有特殊的超凡力量残留——比如说爱之道途的惑心能力,它们就会通知自己的主人打开闸门。
“而唯有当两个闸门同时确认打开之后,闸门才会确认抬升;当两个闸门都确认要放下之时,它才会放下……”
埃尔万船长一边说着,那沉重而巨大的黑石闸门便开始吱嘎吱嘎的缓慢抬升,积蓄的洋流从内部冲刷出来。一个崭新而瑰丽的世界,如同拉开的画卷般在眼前逐渐展开。
“听起来……还挺麻烦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来看向那沉重的黑石闸门:“这里的客流量不高吗?”
这道厚实的黑曜石闸门,光是其厚度就足有十米以上。比起薄薄的一道门,倒更像是一块立在水上的砚台。它要是开一次门,恐怕要消耗不少能量、对装置本身的寿命也是一种磨损。
“这里只走大型船,克劳利小姐。”
那位容貌丑陋而凶悍的埃尔万船长,此刻正像是哈巴狗一般守在阿莱斯特身边。
阿莱斯特只是随口抛出了一个话题,他便立刻迫切的将其接住:“那些小船都是走另外一扇小门的——但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这样的实心大黑柱。”
“下马威,是吧。”
阿莱斯特眯着眼睛说道。
“没错,赞美您的智慧。”
埃尔万船长奉承道:“只要来上这么一出,人们就会感到恐惧……而且它也算是一种‘压势不压人’。您找不了他们麻烦。
“因为并非是针对某个人而找麻烦,也不是非要按规矩走那些令人烦躁的流程——仅仅只是进个门而已。这门就摆在这里,大家都从这里过,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但实际上,只要港口的哨兵认为情况不对,就可以随时放下闸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他人。一旦过了这样的关口,多少会对莱比锡生出些许敬畏。”
埃尔万船长说着,那破破烂烂的轮船便摇摇晃晃从完全升起的闸门处经过。
这东西就这样悬在高空之上,给人带来了强烈的恐惧感——尤其是当外来船只向内驶入之时,因为隔音性能的提升,突然从光明的海域骤然驶入漆黑而安静的领域中的那一瞬间。
如此沉重的大块实心黑曜石,若是突然落下,将会像是杵臼一般将下方的船只捣成废铁。
里面的乘客,想必处境不会比汉堡里面的肉饼更健康。
这种静谧的压迫感,让船舱内的旅客们顿时沉默了下来。
阿莱斯特清晰地感受到塞勒涅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呼吸变得粗重。她回过头去瞥了一眼,便看到塞勒涅的瞳孔已经化为了横瞳。
在完全被黑暗吞没之时,埃尔万船长那弯曲咧开的嘴角,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恐怖。
“——这道门被莱比锡伯爵称为‘知识的重量’。”
“听起来确实蛮重的,重到让人的一生都无法承受。”
阿莱斯特的声音幽幽响起。
“哈哈哈,您说的是!”
船长开朗的声音响起,他的瞳孔在漆黑的环境中反射着暗金色的光,而阿莱斯特的双眼也亮起了幽幽红光。
“所以它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我们一般叫它,狂妄者的断头台。”
当船只驶入黑暗许久,那沉重的石门突然呼啸着下坠、重重砸在河床之上、激起一阵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