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听到这个称呼，艾华斯微微怔了一下。
    毫无疑问，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正是永世教皇。
    但永世教皇，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晋升仪式中的代号……
    仅仅只是一刹那的失神，艾华斯就瞬间反应了过来。
    ——等等。
    说起来，格蕾与晋升仪式中的那个“纯白”的性格似乎不太像。那个纯白看起来屑屑的，有着一种让人联想到老梅格的洒脱自如的气质。
    可格蕾却是一个相当认真而沉稳、对感情异常执着的人……要说的话，她身上的那种气质要倒是更接近大守护者。
    但不管是“托帕”齐格弗里德、“蓝花楹”玛蒂尔达，还是“活银”西里尔……他们却都明显就是艾华斯所认识的那个人。
    能指使他们的，除却纯白圣女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永世教皇本人！
    想到这里，艾华斯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我早就和永世教皇见过面了吗？
    怪不得，格蕾初次见面的时候总感觉有些紧张与矜持……
    虽然脑中在飞快思考着，然而艾华斯却并没有丝毫停顿。
    能让永世教皇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并且严肃认真对待的家伙、不管是哪个……都不是自己能逞强的对手。
    他拉着伊莎贝尔与莉莉，就直接躲到了永世教皇背后。
    而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种越发强烈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种感觉并非是恐惧灵气、恐惧领域、恐惧术之类的超凡能力的作用，而更接近于一种生物本能的畏惧。
    ……就像是昔日夜魔初次降临之时，所带给艾华斯的那种恐惧感一样！
    只是，它甚至比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在前天晚上，就被艾华斯切换出来的焰蝶莉娅在剧烈的危机感下被瞬间唤醒。
    她从艾华斯的袖口中裹着火焰飞了出来、悬停在艾华斯脑袋旁边。
    “——教皇陛下，还有……新任教皇陛下。”
    突然，伴随着掺有大量阿瓦隆口音、有些拗口的精灵语从远处响起：“真是幸运……我莫非有着品尝两位鲜血的荣幸吗？”
    一个艾华斯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人，伴随着强烈的压迫感、缓步出现在艾华斯面前。
    他应该……正是先前曾化为野火巨人、又被艾华斯击败的“红酒先生”，吸血鬼作家布莱姆·斯托克！
    可他此刻的样子，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身上不再穿着先前那贵族般的华服——也并没有穿上象征着犯人的囚服。
    全身上下不着片缕，对此却没有感到丝毫羞愧。他礼貌的停在还有二十多米的位置，并没有继续前进。
    之所以说是“应该”，正是因为“布莱姆·斯托克”此刻全身上下并没有一点毛发，全身皮肤闪耀着纯净神圣的光辉。
    他变成了一个光头！
    除此之外，他也完全失去了作为男性的特征——他的身下一片光洁，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胸口也是平平整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突起。
    他的瞳孔也变成了银白一片、不分眼白与虹膜。而在眼球的正中心，还有一个黑色的十字，此刻正如同星星般闪耀着。
    ……等等，这看起来似乎——
    看着他的这幅模样，艾华斯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这是……‘完人’？怎么可能？！”
    而在他们开口说话之前，第一个说出声来的，却居然是仍旧被捆缚着的“蜜獾”女士！
    她愕然看向布莱姆，眼中流淌着一种恐惧。
    ……是的。艾华斯在心中肯定她的猜测。
    这副模样……除却身上还没有烙下大罪烙印之外，就和艾华斯记忆中的“完人”几乎一样——还少了一对翅膀，以及头上的光之王冠。
    先前布莱姆也不过是个第四能级的小菜鸡，甚至不到第五能级……而完人理论上是爱与超越双道途到第六能级的升华产物。
    并且，根据教国的情报，这位“红酒先生”的真实道途是威权、超越与适应。虽然他的威权道途仅仅只有一点，但是三道途也已经穷尽他的精力。他不可能再得到爱之道途的力量……他的月之子身份，实际上是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偷来的。
    而如今艾华斯已然知晓……那正是蛛丝密续。或者说，是来自灰天司的力量。
    第四能级的威权，连爱都没有。更没有吸食过来自永恒圣女的血——他凭什么变成完人？
    “……‘完人’应该只存在于假设之中。它并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职业进阶，而是一个基于神学的假设……或者说，它是个悖论。”
    多米尼克枢机眉头紧皱：“完人应该是不可能诞生的才对……”
    “完人？”
    伊莎贝尔下意识的发问道。
    “所谓的‘完人’，是一种仅存在于神学之中的概念。指未来的一种可能，即‘圆满之月’。”
    稚嫩如少女般的永世教皇开口，皱着眉头仍旧注视着“完人”布莱姆，同时头也不回的解释道：“我们可以认为，当恒我有朝一日彻底战胜兽主，也就完成了她昔日未完的超越之举。到那时，人类也就可以彻底摆脱兽性，变成纯净无暇的满月之民。
    “恒我昔日希望能够以爱而胜欲，因此她选择以爱之道途而登临柱神，试图抚慰、接纳来自兽主的野性。然而在接纳兽之道途之后，爱本身却又变得混杂而不纯……并非是爱的包容吞噬了兽的欲望，而是互相融合在了一起。
    “爱会带来野兽的欲望，而野兽的欲望中也包含着爱。爱最终成为了生物本性之一，人类或许能够凭借着爱的力量而打败兽的本能，却无法完全根除欲望却又保存着爱。正因如此，恒我几乎不可能完全战胜兽主——除非她能够给出一个例证。
    “‘月之子’这个种族，最初便是恒我制造出来完成这一大功业的钥匙。它们的本质是承受月光之力而妖化的人类，也是除却兽性之外抹除几乎所有瑕疵的‘纯粹兽性人类’。只要月之子能够再度超越自身的兽性，就能变成‘完人’。”
    “……也就是说，”伊莎贝尔很聪明的听懂了教皇陛下的意思，“因为恒我没有完全战胜兽主，因此不可能诞生完人？而因为没有完人诞生，因此恒我就不可能完全战胜兽主？”
    她的目光再度投向彬彬有礼，坦然站在远方的完人布莱姆·斯托克。
    正因为失去了生物本性的羞耻心，因此它并不为自己的暴露而感到惭愧；
    因为不需要生物本能的繁衍、也因此就没有对应的欲望，从而也就没有对应的器官；
    ——这正是完全根除了“兽之欲望”的纯粹爱之使徒，仅存在于悖论中的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