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的惨死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大多村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石板上,偶尔有人看了一眼正旺盛燃烧的房子,念头又转向自身的生死。后来的一切如按了快进键一样从夏言蹊眼前闪过,在几个闪回后,整个村子又恢复了平静潜入黑暗里。旁边树木上的树叶已经换了颜色,土里的庄稼也换了种植物,被烧毁的房屋旁边也冒出一些杂草。不知道离那件惨案过去了多久。夏言蹊凝眉沉思。先前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显然是发生在曾经的大尖村,因着被条石封住的所谓的“山神”,大尖村村民出于某种原因要用小孩进行祭祀,而这祭祀显然是非常残忍的,不然小孩的母亲不会拼着把小孩扔下悬崖九死一生,也不让他成为祭品。那么,需要献祭人命的“山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夏言蹊缓步走向条石,打开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条石上面刻着的符文阵法清晰可见。封鬼符咒图。夏言蹊眼里闪过一抹嘲弄。常有错把珍珠当鱼目,大尖村的村民则是把恶鬼当成了山神,祭拜不说,还用生灵的血肉魂魄祭祀,原本或许只是普通的小鬼,在村民这么“虔诚”的祭祀下,怎么不化成凶恶残忍的厉鬼,夏言蹊可不认为尝过活生生人祭的厉鬼,在破除封印后会变得良善,从而放过大尖村这首当其冲的“补品”。大尖村一共二十来户人家,若是恶鬼每年都需要祭祀,那么“祭品”是远远不够的,那么大尖村的村民是从哪里凑齐这么多小孩的?抢,或是买。以罪孽滋补罪孽,又反育村民,村民为了祭祀再滋生罪孽……正当夏言蹊苦思这里到底封印着什么恶鬼的时候,一阵声响从远处而来,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爬行的动静,她忙关了手电筒闪身到暗影处,晃眼间瞟到条石上方几个小洞有些奇怪,她来不及细想,刚藏好就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蠕动过来,等靠近后,夏言蹊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是一个瘦小的小孩,或者说是个婴孩,他额头上的皮肉都已经掉落,露出森森白骨,手脚奇怪地向外别着,形成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或许是手脚用不上劲,他的身躯一扭一扭的,像只毛毛虫一样往前爬。夏言蹊心里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孩子或许就是被他母亲扔下悬崖的那个孩子。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死亡,他没有主角的光环,掉下悬崖后没有奇遇,也没有奇迹,他的母亲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想要救下他的命,却终究还是没能成功。他是回来给父母报仇的?如果是普通的三岁小孩,就算再天才再聪慧,也不会有这个能耐与整个大尖村的村民为敌,如果他变成了鬼魈之类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小孩蠕动的动作非常快,他没有往自己家的方向去,而是径直爬向斜坡,在条石前面停下,然后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条石。咚咚咚。不知疲倦。他额头上的伤口越来越深,但是条石却纹丝不动。或许是累了,小孩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转身从旁边的斜坡上蠕动到条石上方,条石很大,小小的身体只能占据一部分地方。小孩趴着躺到那几个小孔上,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似乎觉得很满意了,才将脸贴在条石上,一副引颈受戮的平静。夏言蹊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原本就这么看只觉得小孔的位置有些奇怪,等小孩趴上去之后才能发现,那几个小孔对应着的,正正好是五脏。夏言蹊还来不及反应,小孩的身体抽搐几下,肚子位置快速地干瘪下去,就算被挡住了看不见,夏言蹊也能很清楚地知道,条石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透过那些小孔吸取小孩的五脏。五脏各有神主,心神,肝神,脾神,肺神,肾神,合称五脏神。表面看,那东西是吸食了小孩们的五脏,而实际上是吸取他们体内的精气神来壮大自己。夏言蹊一时想到了盘龙村姚家祠堂里的老鬼与虺蛇,又想到缅国眉季所布置的困住卫知渠的五神锁魂阵。想来想去,脑子却越来越糊涂。没等她想明白,面前的画面又是一转。天色依旧昏暗,条石上面的小孩却没了踪迹,旁边庄稼又换了种类。夏言蹊从思绪中回过神,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那是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其中除了浓重到实质几乎要溢出来的仇恨,就再也见不到其它。夏言蹊悚然一惊,身体紧绷,双手已经握住冰凌,下意识地就想戳过去,但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后,也不知怎么的,就没忍心动手。那女孩十五六岁,站在被烧毁的废墟之上,全身笼罩在一层深深地悲伤之中。没站一会儿她就走了,不是出村子,而是往村子里面走去,夏言蹊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踮起脚尖跟了上去。大尖山有山涧,但离得稍远,村民们洗衣服是去山涧稍微平坦的地方,但吃饭洗碗的水还是要挑回来的,因此大尖村每户人家里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水缸供平时使用。夏言蹊见那女孩动作利索地翻墙进去,便趴在墙上偷看,女孩摸着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又摸到第二家里去,如此再三,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几乎将大尖村的人家走了个遍。说是几乎,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进去村口第一户人家,那位三爷爷的家里。她做好一切后快速地离开村子。画面一转,又换了一个晚上。村口三爷爷家里亮着灯,他嘴里依旧含着一杆烟,啪嗒啪嗒地抽着,偶尔在脚底敲敲烟锅。一声惨呼打破了看似安宁的气氛。半掩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血人闯进来,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看起来像是斧子一类的东西劈砍出来的。血人刚闯进来就摔倒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都没站起来。“三,三爷……”一个人影跟着走进来。相对于血人的激动与害怕,跟进来的人相当的冷静。是那天晚上站在废墟上的女孩子。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却一身的血腥,头发上浓稠的血滴在她脸上,又顺着脸庞滑下来隐没在衣襟里,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走出来一样。三爷爷明显也被这样的女孩吓到了:“怎么回事?”倒在地上的血人又惊又怕,说话间还打着哆嗦:“三爷爷,她,她把其他人全都杀了!”女孩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整个大尖村的活人,都在这里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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