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在宝座上的奥莱恩凝视着喧闹的空地,但他却被池塘野兽的景象所困扰。野兽从他的记忆中爬出来,从树枝上望着他,低声指责他,还嘲笑他。野兽们看起来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可恨,以至于他开始咆哮,挣扎着相信野兽们只是幻想。
当奥莱恩跌跌撞撞冲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更奇怪的景象,他自己,血肉模糊,但却骄傲地抓住了一块看起来像蛇皮的东西,一个闪闪发光的红色薄膜。
“你注定要获得荣耀,你不能失败。”景象不断的闪动着,逐渐变得匪夷所思起来,但在奥莱恩看来似乎并不奇怪,直到另一个奥莱恩从阴影中走出来,对他呼唤道。
景象抽离了,坐在宝座在上的奥莱恩皱了皱眉头,他的记忆仍然是一堆碎片,一会是灰白之厅,一会是荒林,他看到了他曾经的生活。几个世纪前,他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站在一块燃烧的岩石上,举着一具毫无生气的、破碎的尸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奥莱恩点了点头,头脑里的景象变得更清晰了,但几乎马上,又有了新的记忆。他又看到了水池中的野兽,当他摇摇晃晃地进入水里时,恳求野兽们的支持时,野兽对他发出了嘲笑。
“你可以带我回去!我要见他们。”片刻后,奥莱恩再次挣脱了景象,他抬起手呼唤着侍立着的亚托米斯过来。
“谁?”微笑从亚托米斯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困惑。
“你知道是谁,你让他们来评判我。是你带我去的,你可以再来一次。”奥莱恩的声音因痛苦而嘶哑。
“啊,我知道了。我的国王,你看到了凡人所无法理解的东西,你看到了布鲁伊德,伟大的聚会。门户每年开放一次,在审判时。如果我们现在回到水池里,你只会发现杂草和泥土。”亚托米斯听明白了,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左右,确认稳妥后他低声说道,尽管是低声,但夹杂着敬畏。
奥莱恩凝视着亚托米斯,试图从亚托米斯的黑色眼睛中分辨出信息的真实性。
“我的知识有限,女王可以告诉你更多。国王,你看到了我们面前的残存,你看到了野兽议会的最后残余。”亚托米斯耸了耸肩,回应着。
“以前发生的事并不重要,我现在在这儿!”奥莱恩对仆人的谦虚口气感到愤怒,他抓住了从亚托米斯皮肤下面蜿蜒而过的常春藤,把亚托米斯拉得更近了,直到他们的脸几乎接触到了,他的声音是愤怒的耳语,“谁统治这片森林?你所说的布鲁伊德?还是你的国王?”
“有不同的统治方式。”亚托米斯变得犹豫不决,他眼中充满了恐惧,但又混合着别的东西,犹豫片刻后,他回答道。
“动物怎么能质疑我的权力呢?”奥莱恩把亚托米斯推开了,亚托米斯说的东西让他感到恶心,把他推回了池塘边的可怕一幕。
“不,不,不,国王,你不明白。他们不是动物,他们根本不是他们看起来的样子,他们……”
“你!肯定有办法!”奥莱恩打断了亚托米斯的解释。
“我……不确定。”亚托米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看到了奥莱恩的眼睛是两道愤怒的翡翠缝隙,闪烁着森林的火焰。最后,他实在无法忍受这可怕的一睹,他喘息道,“我们等着,直到日落,然后我们哼着一首古老的旋律。再后来我们就睡着了,当我们在午夜醒来的时候,树枝已经长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奥莱恩扬起眉毛,对亚托米斯发出了质问。
“这是一首诗,国王。我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有些神奇的存在可以操纵森林的隐藏空间……我的国王,我指的不是那些织法者,而是……布鲁伊德。”
“我不能等到天黑。”奥莱恩没有理会亚托米斯最后的话语,他开始搜索他的记忆,想找到与这有关的记忆,他回忆起奇怪的野兽,细长的手指是如何从杖头上倾泻下来的。
“如果布鲁伊德允许你进入黑暗的道路,你将需要时间,你甚至可以在离开之前回到这里。”亚托米斯再次耸了耸肩。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愿意等!”奥莱恩点了点头,但他的思想又回到了过去。当他想起恳求布鲁伊德时,他感到一种羞耻的寒意,他就像一个胆小的婴儿,这是他无法忍受的耻辱。片刻后,他的意识又回到了宝座,他看着还在空地中心跳动的艾瑞尔说道。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面对我,你这个懦夫!现在谁是哭喊的可怜虫?”奥莱恩咆哮着,他怒视着周围的雾水。
“是你。”声音是耳语,是从奥莱恩背后传来的,隐匿于阴影之中。
奥莱恩转过身看着雾水聚集在石头之间,形成了一个靠在一根棍子上的驼背身影。一看到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他就想到他们最后一次遭遇时的愤怒和羞耻。当他把长矛对准身影时,他的身体在颤抖。当他看靠近时,他看到了身影的奇怪,以及身体移动的原因,长袍下的形状完全是由扭曲的白蛇构成的。
“你要向我跪下,因为我是国王,我将得到你的忠诚。”
“你是一个虚伪的国王,你注定是失败的,我能闻到。”拉赫发出了嘘声,一丛苍白的、像蠕虫一样的蛇从他的嘴里涌动出来,当他斜倚在法杖上时,蛇变成了咆哮。
“你是个骗子!对我下跪!”
“我不会的,你不是我的国王,从来都不是。”拉赫低声说着,当他说话的时候,雾水在他周围盘旋,再次遮蔽了他。
“我是国王!”奥莱恩穿越水雾,却发现是空的,没有身影,也没有石头,他发出了咆哮,徒劳地将长矛刺进迷雾中。
“那就是吧,你不需要证明给我看。”
奥莱恩旋转着,凝视着扭曲的白色景观。薄雾卷了回来,形成了一条飘荡的林荫大道,而身影就在大道的另一端,而且就像之前那样头戴兜帽,倚靠在法杖上。
“到我这儿来。”沙沙作响的耳语再次出现在奥莱恩的耳畔,刺耳的声音不断的挑战着他的神经。
奥莱恩移动蹄子向林荫大道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有些摇晃,当耳语再次响彻他耳畔的时候,他低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蛇群出现在了他的脚下,他腿部以下的皮肤萎缩了,露出闪闪发光的肌腱和一闪一闪的骨头。
“痛苦、虚弱、恐惧、愤怒,软弱!你很害怕。”嘲笑的耳语再次响起,随着法杖的抬起,像海洋一样的蛇群抬起了头,看着奥莱恩发出共鸣。
“他值你的命吗?他做了什么?”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拉赫发出的,而是奥莱恩灵魂中的另一个奥莱恩。
“他怀疑我!”奥莱恩咆哮着。
“当然,你可以很容易地离开,森林在等待着你。”拉赫发出耳语后,伸出手向奥莱恩身后的方向指去。
奥莱恩转过身,顺着拉赫指的的方向望去,一片宁静的树林,满是斑驳的阳光和鸟鸣声。
“我不会让他嘲笑我!”最终,奥莱恩还是转过了头,对着拉赫发出咆哮。
“我什么都配的上。”
当奥莱恩沿着弥漫着迷雾的林荫大道奔行时,又有几十个尖牙划破他的皮肤,痛苦以惊人的速度绽放着。痛苦淹没了他的四肢,有一秒钟,他以为自己连一步都走不了。他试着把自己思想从痛苦中分离出来,消除自己的疑虑,他对着自己说道,然后向前越近,向远处的身影跑去。
“你比我想象的勇敢,但你也比我想象的愚蠢。”面对直面而来的奥莱恩,拉赫没有不敢置信的摇头,也没有退缩。他低声说完后,抬起了一只胳膊,几十条细长的蛇从他的大袖子上垂下来,伪装成手指。他把其中最长的一个指向奥莱恩的胸部,继续耳语着,“你已经自杀了,伟大森林的力量将不再馈赠于你。”
奥莱恩仿佛没有听到拉赫的话语,发出了满意的长叹,他凝视着拉赫消失的身影和那块被他紧握在手里的石头。石头被擦亮得像一滩油,在他的拳头里闪闪发光。石头看起来甚至是波涛状的,仿佛水流在石头的中心飘荡。身影彻底消失后,他不顾一切的穿越了迷雾,当他停下来的时,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美丽的橡树林,被正午的阳光染得斑驳。蹄子踩在大地上的感觉格外的真实,他能感受到地面上的岩石。
奥莱恩的头脑在痛苦中挣扎着,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在时间的潮流中旋转着离开。他看到了一系列的地方和人群,一系列令人迷惑的场景,使他陷入困境。有那么一刻,他感到非常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到底理解多少?喘息片刻后,他看了看一张他认识的脸,一道火光环绕着一双无尽悲伤的眼睛。
思想像长矛一样扔向艾瑞尔,梦境消失了,世界回归了。
时代橡树下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环绕着一个高高的草台和一堆高高的树根,成百上千的精灵聚集在空地上欢笑着,舞蹈着。
“你回来了?”艾瑞尔看向奥莱恩的眼神充满了兴奋和惊喜。
“回来了。”坐在王座上的奥莱恩喘着气,他意识到艾瑞尔在观察自己,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一个梦境中。
当艾瑞尔再次离开后,奥莱恩紧握的拳头张开了,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手掌中多出一件东西,一段染着血的蛇皮。
当奥莱恩凝视着蛇皮时,感受一阵喜悦,他是森林的主人,对呈现的可能性感到醉意。他感到一种强大的自豪感,这种自豪感以敬畏为基础。他们都错了,他意识到他注定要统治这片森林,我会比他们更坚定地统治森林,他们都要向他下跪。
站在树林边缘的费纳瓦尔看着坐在宝座上的艾瑞尔和奥莱恩,看着艾瑞尔对臣民发出问候,用一句恰当的话照亮了臣民敬畏的脸。但奥莱恩没有兴趣取悦臣民,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宝座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掌里的东西。他能感觉到奥莱恩的状态不错,看起来似乎比刚才走出来时还要强大。
费纳瓦尔不知道这种感官是真实的,还是某种幻觉,或许他是被误导的,因为奥莱恩和艾瑞尔是神的化身。当火焰点燃时,奥莱恩的力量是艾瑞尔的弱点,奥莱恩此刻的力量是否与这有关?因为女王的统治有一个前提:和谐。
只要艾瑞尔能保持平衡,森林就会允许她留在这里。平衡是关键,也许她忘记了?如果有更适合森林的需要,那森林是否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想到这里费纳瓦尔不禁思考着,如果与国王展开对决,是否会被压垮?一切都不会改变?他的亲族将会在这片毁灭性的森林中死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孩子。片刻后,他又露出了微笑,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他似乎不需要想这么多,他只需要发挥莫拉依格赋予他的天赋,完成莫拉依格的交待。
“可以给我弹些我能唱的歌吗?”不再思索的费纳瓦尔从林子中走了出来,他紧紧地抓住竖琴手的肩膀,靠在竖琴手的身边给予一个宽阔的笑容。
“我见过你,贝尔-盖登,无论你要什么,我,无论你要什么,神的仆人,我都要……我为你演奏!”竖琴手停止演奏,转过头专注的看着费纳瓦尔。几秒钟后,她的表情不再迷惑,而是变成了微笑,她点了点头,试图严肃地表示。但她的话渐渐地消失了,她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片刻后,她终于做到了,她为自己能讲出一个连贯的句子而感到骄傲。
“莫拉依格的悲叹。”费纳瓦尔松开了竖琴手的肩膀,起身清了清喉咙说道。
“真的吗?在春天的第一天?你确定吗?这是你真正想要的歌吗?”竖琴手皱起了眉头,说的同时环顾四周的场景,她感觉这首歌现在有些不合时宜。
“相信我,难道我不知道主人的旨意吗?”费纳瓦尔急切地点了点头。
竖琴手扬起眉毛,试图让自己做出轻蔑的表情,但她没有成功……随后她照要求做了,开始演奏悲伤的曲子。
随着节奏的响起,费纳瓦尔吟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尖锐,以至于竖琴手弹起的曲调也发生了改变。
莫拉依格的悲叹不是简简单单的曲目,而是一段饱含悲怆与教训的史诗,讲述了一个双重自杀的悲惨故事,揭示了傲慢的毁灭性力量。故事发生在遥远的过去,那时艾索洛伦还未完全稳定,精灵们的命运在风中飘摇……
当费纳瓦尔的歌声达到令人心碎的高潮时,阿斯莱贵族们安静了下来,被他那温暖而悲伤的声音所触动。甚至那些跪在艾瑞尔面前的贵族也转过身去,想看看是谁敢在这场盛大的仪式中唱这么不合时宜的歌,而且唱得还那么优美、婉转。
“我不是国王吗?”奥莱恩像没有听到歌声一样,继续与他的骑士对话着,用他另一只手敲着手掌里的蛇皮。
“布鲁伊德是这些东西的守护者,只有他们懂。其他人都不知道森林的思想,即使是我们最熟练的施法者也难以……”亚托米斯站在宝座旁边,凝视着奥莱恩手里的蛇皮,他的黑眼睛充满了疑虑,片刻后,他迟疑地说道。
“我没有统治权吗?你不是从所有人中挑选了我吗?”奥莱恩的肩膀颤抖着,他低声咆哮着。
“当然,你是我的国王。”亚托米斯说完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没有布鲁伊德的力量,森林就会分崩离析。”
“可是,在那些生物面前,我不得不俯伏在地,我不得不忍受他们的嘲笑和怀疑。”奥莱恩说的同时望着艾瑞尔,看着他的爱人对着那些敬畏的臣民说着无意义的废话。臣民的故事单调的令人窒息,而艾瑞尔的头倾斜到一边,保持着一个善意的微笑继续聆听着。
有一刻,一切都消失了,奥莱恩和艾瑞尔独自站在他们统治时代橡树下,充满着希望。就在那时,奥莱恩意识到,很久以前所有的那些,在艾瑞尔的眼中有一种超自然的东西,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不可知的东西上。
“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想到这里,奥莱恩再次感受到他的重担。
艾瑞尔感受到了奥莱恩的注视,她微笑着向奥莱恩伸出手,但她的手立刻被一位阿斯莱贵族抓住了,贵族亲吻着手,并开始讲述一些可笑的故事,试图逗乐她。她没有抽出手,她一直凝视着奥莱恩,当人群挡住她俩的视线后,她发出了微笑。
“有一个孩子,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他把我当作一个可怜的骗子,他们叫他西风。”奥莱恩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亚托米斯的身上,他的声音低沉且紧急,当他回忆时,他的身体产生了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对这种事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似乎是孩子的保护神?你的女王会比我告诉你更多。几千年来,她一直与布鲁伊德交流,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森林的灵魂。”亚托米斯往后退了一步后,摇了摇头说道。
亚托米斯的想法让奥莱恩感到恶心,艾瑞尔怎么会与这帮存在有联系呢?他不想和艾瑞尔讨论这个问题,甚至这个萌生的想法都令他感到恶心。
“还有谁知道他们?”
“女先知?但她很少和同类人混在一起。你将在仲夏夜见到她,她会来表达她的敬意,并见证疯狂狩猎的开始。”亚托米斯望向空地,试图寻找他想找到的存在,空地上有长长的阴影,很难清晰地看到人群。
“我不能等到夏天,我不是傻瓜,亚托米斯,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束缚在季节之中,我没时间了,我现在必须赢得这些可怜灵魂的效忠。”奥莱恩凝视着亚托米斯的黑色眼睛。
“但是……你能赢得他们的效忠吗,国王?”亚托米斯皱起眉头,他被奥莱恩的话语吓到了,下意识的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当话说出口后,他意识到了不对,接着他又补充道,“还是他们的仇恨?”
“我让他们跪下,我让他们跪下!这就够了,他们不会再质疑我的力量!”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那不是玩具。”亚托米斯又看了看奥莱恩手中的蛇皮,他的眼中闪烁着痛苦。
当奥莱恩在与亚托米斯对话时,空地上的阿斯莱们还在寻找歌声的来源,他们期待着看到一个高贵的贵族,但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肮脏表演者。
费纳瓦尔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他还在完成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他忽略了竖琴手的指法错误。他的声音在最后的短语中高扬,他凝视着奥莱恩,讲述着歌曲中的故事。
音乐停止了,空地变得安静了。
奥莱恩仍然没有注意到,不可自拔地沉寂在持续的精神分裂中。但艾瑞尔注意到了,数以百计的贵族屏住呼吸和费纳瓦尔一起等待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费纳瓦尔看到艾瑞尔擦了擦眼睛后凝视着他,有那么几秒钟,他感到艾瑞尔那永恒凝视的重压。但艾瑞尔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对着臣民露出疲倦的笑容后,表示庆祝活动应该继续。
得到艾瑞尔示意后,一位吟游诗人马上站出来唱出了一首更欢快的曲子,贵族们又开始了他们狂野的、仪式化的舞蹈,为尴尬时刻的流逝松了一口气。
当奥莱恩正要回答亚托米斯的问题时,他注意到有人在犹豫地向宝座进发。仍拥挤在宝座周围的贵族停止了他们的喋喋不休,互相交换眼神。而艾瑞尔则对向前的贵族点了点头,当贵族向她鞠躬的时候,得到了她承认的微笑。
“伟大的国王。”阿尔戴德的声音粗哑,双颊因尴尬而通红。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环顾着聚集在一起的贵族,显然在其他贵族面前他很不自在。他笨拙地单膝下跪,试图遵守女王宫廷的礼仪,他说得又慢又仔细,“你记得我,我很荣幸。”
奥莱恩感觉到了与阿尔戴德的直接联系,他仔细搜索着关于阿尔戴德的记忆,几秒钟后,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一起骑行的情景,他们高高地飞越了树梢,仿佛能感受到风在他脸上呼啸,当他们冲向雨中看不见的猎物时,他们欢声笑语。
“我们曾一同狩猎。”
当他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阿尔戴德时,他意识到,这位笨拙的战士是他的一位朋友,比在场的其他贵族更加亲近,他稍微缓和了声音。
“是的,国王。许多次,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许,到了夏天,我们可以再次一起狩猎。”得到奥莱恩的肯定后,阿尔戴德抬起头来与奥莱恩交换眼神,他那纤细且干裂的嘴唇微微露出笑意。
“阿尔戴德王子,你想要什么?”奥莱恩靠在自己的宝座上,他意识到整个聚会都在注视着这次交流,于是他用他通常使用的凶猛语气填满了声音。
“国王,我……”阿尔戴德变得结巴起来,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因为他艰难地试图清晰地表达。他紧张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重新开始了表达,“请原谅我,但我来是为了献上我的帮助。”
“你的帮助?我需要你的帮助?”奥莱恩的声音是低沉的,声音中的威胁是切实能感受到的,以至于他身边的贵族开始后退。
“国王并不需要帮助,但偶尔,他会满足他最忠诚的臣民,允许他们为他服务。”阿尔戴德依然跪在地上,他的声音保持缓慢、谨慎。
艾瑞尔轻轻噘起嘴唇,显然她被阿尔戴德的言辞逗乐了。
“你想要什么?”
“国王,不久前一队外来者从灰色山脉进入阿兰洛克……”阿尔戴德把目光从奥莱恩转向艾瑞尔,然后再次回到奥莱恩身上,咳嗽了一声后,他开始诉说着。
“外来者?阿尔戴德,你害怕血腥吗?”奥莱恩眯起了眼睛,审视着跪在地上的阿尔戴德。
“当然不会,国王,但……这不是自然生死的循环。”阿尔戴德停顿了一下,语速变得更加缓慢,他不想被误解。
艾瑞尔的笑容消失了,她向前倾身,专注地聆听。贵族们挤得更近,急于听到阿尔戴德与奥莱恩的对话。而奥莱恩则保持着沉默。
“有人背叛了我们,这些外来者得到了帮助,你的臣民和森林正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你不将力量联合在您的旗帜下,整个森林都将岌岌可危,外来者正在将你的王国据为己有。”
回应阿尔戴德话语的是轻蔑和嘲笑。
“联合?你是在说我们不能自卫吗?”一位贵族喊道。
“荒谬!你是在给我们下命令吗,你要教我们如何保卫自己的树林?像你父亲那样?”另一位贵族愤怒地质问着。
“你过份了。”
争执一段时间后,贵族们安静下来,等待奥莱恩的回应。
“我们的边界就是一个陷阱,阿尔戴德。任何闯入的杂种不过是玩物罢了,如果我乐意,我会狩猎这些东西。如果我不乐意,我就不会,不论如何,都没有威胁!”奥莱恩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但他的大脑却在急速思索,毕竟这是臣民第一次见到他该如何承担起国王的职责,随后他用轻蔑填满了声音。
“你说我们被背叛了?”就在这时,艾瑞尔接过了话题,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是的,我的女王,外来者在森林中穿行着,就好像他们出生在这片树荫下,他们走的是只有阿斯莱才知道的秘密路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联合起来。”阿尔戴德回答道。
“谁会背叛自己的女王?”艾瑞尔真的困惑了。
“女王……我在外来者的队伍中看到了……看到了女先知……”阿尔戴德摇了摇头,看起来显不安,他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贵族们又一次发出惊呼,有些人甚至把手放在了武器上。
“你是说……你看到了丽弗?”艾瑞尔有些迷惑了,她举起一只手示意安静下来。
“我来是为了表达我的敬意,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我在外来者的队伍中还看到了暮光姐妹。”阿尔戴德的局促感加剧了,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奥莱恩,但国王正在对亚托米斯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对这次对话毫不关心。
“你看到那些野兽了吗?”片刻后,奥莱恩怒吼道。
“野兽?不,他们自称杜鲁奇,与我们有着同样的面孔。”
“野兽,你叫什么来着?声称统治森林的幽灵议会?”奥莱恩转向亚托米斯,声音充满了敌意。
当亚托米斯从宝座后面走出来时,阿尔戴德拼命压抑着不去颤抖,那无特征的黑眼睛和血腥的、覆盖着常春藤的皮肤几乎和奥莱恩一样可怕。
“布鲁伊德!”奥莱恩的低声咆哮还在持续着。
“他们对你说了什么,我的爱人?为什么你对他们充满如此的仇恨?”艾瑞尔瞪大了眼睛,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他们就像动物的幽灵,怪异的蛇、臃肿的蟾蜍,嘲弄我们语言的狼和用月光组成的鹰,这些都是胡言乱语。”奥莱恩无法直视艾瑞尔的眼睛,这会让他再次想起他在池塘边遭遇的羞辱,他咆哮的时候向前倾身,直视着阿尔戴德。
阿尔戴德摇了摇头,看向女王,期待得到解释,但艾瑞尔已经被奥莱恩的敌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过这种事情,但他们不是野兽,是杜鲁奇,是……”
阿尔戴德的话语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贵族们对他发出的嘲笑和讥讽淹没了他,贵族们们意识到他正失去奥莱恩的兴趣。几名贵族挤过了他,挡在他与奥莱恩的视线之间,使他踉跄地远离了宝座。他绝望地看向艾瑞尔寻求支持,但他只看到艾瑞尔正愤怒地低声对着其中一位侍女说着什么。
“野兽!是的,野兽我必须行动,森林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我会尽快回来的。”坐在那里思索片刻的奥莱恩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接着他拒绝与艾瑞尔对视,转身拿起了库诺斯之矛。
今日话题:遗憾是什么呢?为了繁忙的工作而牺牲家庭和友谊?没有足够的自信心?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是不是……是起了一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
达克乌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但他来的刚刚好。
一声震耳欲聋的狩猎号角在森林中回荡着,猎犬嗥叫声和鸟儿喧闹声伴随着狩猎号角的回响一起充斥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