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开始轻轻地颤动起来。

    城头上的士兵也慢慢感觉到了。

    小兵的喉咙又干了，他觉得握着长枪的手有点无比，而双腿开始抖动起来。

    如果这时让他双手拿着一个箩筐，他能筛出最细的面粉。

    “闭上嘴！想想女人！”

    老兵从旁边狠狠地给了小兵一脚。

    说来也怪，就是这一脚，小兵的腿立刻不抖了。

    身子也站直了，手上也有劲了，关键是，嘴也不干了。

    呼吸都慢了下来。

    像小兵这样的士兵并不在少数。

    不是所有的人都视死如归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临危不乱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阿尔文看到由远及近，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魔兽大潮，心情也紧张起来。

    他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魔杖，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抓在手里特别有安全感。

    但是他的呼吸开始短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停止了。

    阿尔文突然感觉头一晕，然后自己好像超脱了肉体，灵魂轻飘飘地向上飞。

    然后，他感觉灵魂又一下子被吸回肉体。

    他一下子恢复了呼吸，随着呼吸正常，他一下子脱离了那种两军对阵，你死我活的那种杀气激荡的氛围。

    此时他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紧张的感觉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找不到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握着魔杖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而指节变形发白。

    阿尔文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松了松手。

    活动了一下四肢，他甚至连续蹦了几下，

    全身的僵硬感全都不见了。

    阿尔文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对嘛！

    就是这样！

    恐惧消失了。

    人之所以恐惧，就是因为想的太多，而做的太少。

    一个原本简单的事情，你想的越多，它就会变得越复杂，而你就会忧心忡忡，心绪不稳。

    一个人，专心做事都不一定做好，更遑论三心二意地做一件事情。

    那肯定是做不好。

    所以你想得越多，你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做不好事情。

    做不好，就会想得更多，就会更害怕……

    恶性循环。

    所以，人类一直想让自己克服恐惧。

    想，是一件事，做是另一件事。

    不是你想到就能做到。

    阿尔文刚刚一下子超脱了恐惧，他就变得洒脱起来。

    他不再死盯着如大潮一般涌来的魔兽，而是在城头逛了起来。

    见到有紧张的士兵，他就上去拍拍打打，让对方注意力转移一下。

    见到泰然自若的士兵，他就上去赞赏一下，让对方知道自己表现的很好。

    这时他才发现，雷昂勋爵手下不少军官，在做着一样的事情。

    这就是战场动员。

    忘掉恐惧，只想着消灭敌人，百分百地发挥士兵平时通过训练得到的战斗能力就是动员的目的。

    转了一圈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阿尔文再次转向城下，看着那些滚滚而来的兽潮。

    “小鸡鸡，一会要是有魔兽靠近，你就用你的龙焰烧烤它们，注意火候哟，糊了的，我可不给钱！”

    阿尔文说着不好笑的笑话，却没有想到反响意外地好，周围的士兵都笑了。

    笑声是会传染的，这种情感像涟漪一样迅速扩散。

    更多的士兵变得轻松起来。

    鸡蛇怪点点头，晃了晃脖子，又打了个鸣，放松地等着魔兽们上前送死。

    兽潮越来越近了！

    一千米！

    站在城头，已经能够看到魔兽的样子，它们其实并不丑陋，只是长得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而已。

    各个种族的魔兽混杂在一起，前赴后继地向黑石关扑来。

    阿尔文这时出奇地冷静，看到这一望无际的魔兽大军，他却视若无物，眼神透过魔兽大潮，他仿佛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一个以一己之力向人类复仇的远古遗族。

    如果没有那只黑豹，他也是孤独的吧？

    所以才那么地希望跟他一样的自己来共同瓜分这个世界。

    如果巫马西的邀请只是去一起喝酒甚至是找女人，那阿尔文一定会欣欣然接受。

    但是如果是要伤害人类，哪怕阿尔文并不认同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也是他无法接受的。

    理念不同，道路就不同。

    不是同道，就有纷争的一天。

    来吧！

    阿尔文一声怒吼！

    周围的人，士气大振！

    五百米了！

    这时，已经有军官在发号施令了。

    各种守城器械已经装填完毕，就等着魔兽大军进入射程。

    弓箭手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箭壶就放在身前。

    魔法师们，也已经提前咏唱完毕，一个个蓝色的魔法球握在手里，随时可以掷向魔兽。

    而普通的步兵们，则握紧了手中的长兵器，做好了把一切涌上城头的魔兽再推下城去的准备。

    来吧！

    四百米！

    抛石器上，放的不是石块，而是近期赶制出来的魔法炸弹，

    激活炸弹后，强大的抛石器将它们猛地弹出，划着弧线落入魔兽阵中。

    床弩也早已经放置好了长枪一样的巨箭。

    操作的士兵等在一边，看到魔兽进入射程，马上就用大木锤狠砸床弩的扳机。

    鹅蛋粗细的巨箭，似慢实快地斜斜射向魔兽。

    轰隆！

    轰隆！

    轰隆！

    ……

    一朵朵巨大的黑云在魔兽阵中翻腾，无数的魔兽被魔法炸弹变成了血雨残渣。

    一杆杆长长的巨箭，不用瞄准就能在兽潮中获得不错的战果，有的甚至能将五六只魔兽串在一起，一看操作的士兵就干过烧烤。

    只这一波攻击，冲在前面的魔兽就几乎十不存一。

    但魔兽就是魔兽，它们在冲锋的时候，显然比人类士兵想得要少得多。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魔兽踩着前面的尸体，依然在凶猛地突击。

    二百米！

    弓箭手们在指挥官的命令下，长箭锋利的箭簇四十五度朝天，长长的大弓拉得如满月，然后松手。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连串的弓弦声如同奏乐一般整齐。

    黑鸦鸦的箭雨像一只巨大的魔手，狠狠地拍向魔兽。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长箭穿透魔兽身体钉入地面的声音，听起来像一首悦耳的乐章。

    魔兽们成片地倒地，又将后面来不及减速的魔兽绊倒，原本如洪水一般的兽潮，像是被按住了七寸的大蟒一般，被钉在了原地。

    斯凯德看向雷昂勋爵，用眼神在询问。

    雷昂勋爵冷酷的看着面前的兽潮，没有任何指令。

    这种态度，就是一个明确的指令！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