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明
神机营火炮阵地中,所有人都是屏息凝气,四野一片安静,似乎都在等候着什么。
前营总兵陈九皋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轰一炮,试试角度吧!”
中军亲将游击将军陈世虎大声应道:“是!”
他转身用力一摆右手,威风凛凛地喝道:“传令,第五炮位,试射一炮,校准射界!”
陈世虎身旁一个旗令兵闻令,先是吹出一串喇叭声,接着,他身旁另一个旗令兵就高举起手中一红一绿两杆小三角旗帜,连续打出一串旗语,接着红旗向前直举,绿旗则高高向上,猛地用力挥下。
排位在第五的红夷大炮后,一個炮手依令伸出手中的火把,点燃了一门打十二斤炮子的大炮引线,所有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一齐注目那“嘶嘶”冒着火花的火门引线。
引线闪烁着火花,嘶嘶燃烧,猛然火门处火光一闪,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粗大的炮口喷出大片火光,浓厚的硝烟立时弥漫开来。
火光硝烟中,大炮的炮身剧烈一震,一颗大大的黝黑铁弹飞速冲出炮膛,直奔远处的清军娘娘庙阵地飞射而去。
一时间,明、清两方所有的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这颗铁炮子的飞行方向,心中猜测着可能的落地点位。
钮尔佳正阴沉着一张大脸,用满语恶狠狠的问着那个朝鲜兵道:“高丽狗,刚才说的什么?”
他身后跟随着的马甲兵们,也是同样凶残目光恶毒的看着这个朝鲜兵。
那朝鲜兵登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慌忙俯身跪在了地上,一边用朝鲜话大叫着什么,一边连连奋力叩头不已,很快,他的额头上便已鲜血淋漓,却仍如小鸡叨米一般,不停叩头。
“咚咚咚……”
以头触地之声不绝,有若一阵急促的战鼓般。
旁边的朝鲜兵见到此情此景,个个都面有悲愤之意,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
清国怀顺王耿仲明见这些朝鲜兵的脸色神态,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再看那些朝鲜军官们的脸上也颇有些不悦之色。
耿仲明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开口劝钮尔佳道:“钮尔佳牛录,何必为这一个小奴才动怒?眼下大战在即,理应以和为上,当勉励将士…..”
他才说到这里,忽地听到对面明军阵地上一声爆响传来,忙扭头观瞧,就见一颗黑乎乎的大炮子破空飞来。
钮咕禄正对着这个方向,他也听到了爆响之声,黑乎乎的大炮子由远及近,他尖叫着:“汉狗子打炮啦!”
他慌忙中急急向前冲去,一下就将自己的身体扑倒在矮墙之后,以避炮击。
如风吹麦穗一般,矮墙后的八旗兵、汉军、朝鲜军,经钮钴禄这么一吓,尽数慌忙躲避,他们学着钮钴禄的样子,敏捷地闪身到矮墙前,将身体紧紧靠在墙上。
却听那铁炮子划破长空,带着尖啸的破风之声,落在了山岭矮墙前面约十余步处。
“轰”的一声巨响,激.射起山石碎屑和好大一片泥土后,又继续向前滚滚跳跳,最终落入矮墙前的壕沟里,发出一声轻响。
看来明军火炮射出的炮子,虽威势不小,然其实却又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威胁,矮墙后清兵、朝鲜兵们登时欢呼一片。
那牛录章京钮钴禄也站起身来,放声狂笑,他似乎忘记刚才的不愉快,抬手指着远处明军炮阵大声骂道:“哈哈,汉狗的大炮纯属扯蛋,怀顺王你不轰轰他,也给俺出口恶气!”
明军这一发炮子打空,使得娘娘庙处驻守的清军、朝鲜兵们信心大起,各种各样的怪叫欢呼声、笑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些人还唱闹起各样的歌谣。
…………
正当娘娘庙驻守清军们热烈庆祝时,陈九皋却已指挥神机营的炮手们重新校定好了火炮的设计角度。
他阴沉着脸,先回头看了看蓟辽总督洪承畴的中军所在,才回过身来,一脸凝重的挥了挥手。
中军的号手接令后,吹响了尖利的天鹅声,接着令旗飞舞挥动,军令迅速传递。
“轰!轰!轰!……”
声声爆响,有若一串惊雷般,连绵不绝。
整个炮阵上的十三门红夷大炮,打出了第一波整齐的齐射,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中,浓密的白烟大股大股的喷腾而出,几乎覆盖了整个炮兵阵地。
如此巨响,惊得丘陵炮阵后的牛马群里阵阵嘶叫,连后方的中军大阵,都引起了一阵骚动。
洪承畴等虽相距稍远,却也感受到火炮之威,只觉着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红夷大炮,果有如此威势!
…………
娘娘庙外矮墙处的清军、朝鲜军犹如木偶一般,笑容僵硬,身体也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猛然按下暂停键似的,只不过他们眼中透出里的惊恐神情,又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看着远处一颗颗巨大的炮弹冲自己飞速射来,破空尖啸之声,比之刚才不知大了多少倍,由远及近。
“啊!啊……”
许多人都是愣在了原地,只知放声尖叫。
“轰!轰轰!轰轰轰……”
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呼啸而至,重重轰击在一处矮墙之上。
巨响声中,矮墙在大铁炮子重击之下,竟被轰出一个大豁口,靠在矮墙上避炮的几个朝鲜兵被强大冲击力,给震得直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他们是蹲立的姿势,如此直飞出去,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尖叫与哭嚎之声四起。
牛录章京钮尔佳大声呼喝着,让怀顺王耿仲明守好外围火炮阵地,就提身飞快地朝着娘娘庙内奔去,在他看来这些土墙,真是他娘的太不安全了。
他敏捷地奔跑着,虽然身上穿了两层重甲,却仍是跑得飞快,在他身后还有那些随扈的旗中马甲勇士们,也是随着他胆战心寒的一路狂奔。
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传来,听起来就像是水壶中的水烧开了一样,而且沸滚得不得了的时候,让人听了心烦意乱,恨不得将耳孔塞上,塞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