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建议传递回去就行,至于如何去办,自有上级考量,我们的精力还是要在任务上。”“也是……”沈培新点头,说道:“说回之前,老崔,你说会不会是林默发现了点什么?拿这事儿来试探我们?”“不太像……”崔曙农摇了摇头,解释道:“第一点是情报,这情报现实上于我们而言,并没有多重要,我们也不可能因此情报而有多少动作,要是试探?他们怎么验证?第二点,综合当时情况看,化学武器这件事假不了,那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这情报对于国府,与我们一样吗?也是没多大用?肯定不可能,这情报对于国府绝对算得上绝密,毕竟日本人就在北边虎视眈眈,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挥兵南下,虽然国府不抗日,但遭殃的还是他们。而这份请报,又揭开了日本人在化学武器方面的实力,同时国府也有能力去做一些应对,那怎么应对?不外乎防或反击!要是单纯的防还好,若是要反击回去,那就得涉及化学武器,而这东西在哪,都是绝密中的绝密了吧?情报处不会傻到单纯为了点试探,就透露有关情报。最后一点嘛是感觉,我没有被试探的那种感觉,也没有感觉到林默的怀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感觉林默他好像对我很信任……”“可能是感觉错了吧?”说到这里,崔曙农都有些不太相信,虽说他跟林默有过几次交集,但还不至于到这程度吧?“也可能没感觉错,你们当老师的,尤其你还是大学教授,还是很容易获得别人信任的。”这点崔曙农倒是认同,他也没少经历过,但林默是特工,还不是普通特工,会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吗?见崔曙农还在思考,沈培新笑道:“老崔,虽说林默是一名特务人员,但别忘了,算起来才从军校毕业几天呢!是!他确实把特工方面工作做得很不错,但这只能说明他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他肯定还没有经受过特工方面的专业训练,是不能以正常特工标准来看待的。”“可能吧……”崔曙农有些将信将疑,算是勉强接受了沈培新的说法,主要是除了这个,他暂时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话是么说!老崔你自己还是小心为好,反正跟这些人打交通,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放心放心,这事我心里比你清楚,跟他们打交通,危险比你说的这些要远高得多。”“啊?”这话是沈培新没想到的,一时间愣了下,好像自己提醒得多余了。“老崔,那?…能给我说一说吗?我跟他们也打过几次交道,还真没仔细深思过其中的危险。”“行……”徐顾煜点点头,这事儿就算沈培新不提,他也会详细介绍下情况,毕竟两人是团队中的主要负责人,有些情况得做到两人心里有数。“首先啊!林默这伙人是对付日本人的,从林默的只言片语,以及组织上传递给我的一些情况看,怕是已经打出了火气,双方怕是难以消停了。就这情况,你这边不好说,不过大概率波及不到你,小心为是就好,我这边就麻烦了,被人用做挡箭牌,查到我身上几率极大,一旦让日本人发现点什么,很可能用此做文章。同时啊,国府内部的派系、内斗严重,就说在情报处内,也不是消停的主,现在林默这伙人估计是如日中天,那就很可能遭到内部的针对。还有就是另一伙国民党特务—特工总部,跟情报处也是龌龊不断争斗不息,据你这边传回的消息,好像他在军校时就与那边有过一些冲突,估计那边也不会善罢干休。这种内部的争斗,明晃晃的直接动刀动枪,不大可能,很多时候是靠着牵连、借刀杀人等手段,间接的攻讦,把人拖下水拉下台,我跟他们的联系,很可能成为这些人的调查对象。这也就意味着,我绝不能露出什么破绽,甚至不能让这些人对我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否则这些人很可能甩都甩不掉,不仅我多年经营的身份将毁于一旦,还可能对计划产生重大威胁。”“确实……”沈培新也未曾想到,潜在危险这么大,一时间有些动摇。“要不……干脆不要那些情报了?一切还是以任务为要!”崔曙农摇头笑道:“这不是我们不想要就不要了的,何况……我也不是单出于情报才跟他们维持这联系,还有其他考量。或者说得准确点,其实除这次的情报,我并没有或奢望过林默还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情报,甚至不再有情报的心理,我都做好了准备。跟林默维持这层关系,一方面是我们任务目前的主要目标,是林家手中买来的资料和技术,以及在林家未来投资的实业中,借此培养发展属于我们需要的人才,跟林默的关系,能给我们开展工作提供一些便利,毕竟他是少东家。另一方面,在保证身份不暴露的前提下,林默的这层身份也可以为我们带来一些保障和掩护,被这些人调查一番也不见得尽是坏事,只要不引起怀疑,将来他们就很难怀疑到我们身上。毕竟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的这身份很容易取信于人,或者说很有迷惑性,只要安稳度过前几波的调查,凭借这些关系、身份,能为我们的工作、任务带来极大的便利与保障。”“是啊……”这点沈培新很是赞同,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付出哪来的收获,老崔,你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嗯……”崔曙农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按崔曙农的设想,由他在学校和林家的产业中,初步物色合适的发展对象、岗位信息等,提供给沈培新这边。沈培新负责领导整个组织,开展行动,并对崔曙农提供的信息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以此发展组织成员,安排至相应岗位进行学习,并负责进行联络工作。发展成员、运作安排岗位、联络传递消息,也分开由不同的人进行负责,相互独立,沈培新也尽量不亲自出面,只在背后进行统筹。“联络工作必须遵循单线联络原则,分成两条线,一条为传递时效性不强的情报和日常汇报之类,尽可能采取死信箱之类不直接接触的方式传递这类消息。另一条线为紧急联络方式,与正常联络方式相互独立,可以几条线共用同一紧急联络点,但每启用一次后,即刻废止,重新设置新的紧急联络方式……”崔曙农大致说了他的想法,沈培新又补充了些细节,初步达成了一个可行的方案。“对了,还有重要一点……”方案初步定下,崔曙农又想到一事,赶忙开口。“老沈,不管是组织上安排来的同志,还是我们的发展对象,都必须进行严格的筛查,只有达到要求后,才能参与我们的任务。”“那…要求是什么?…”听到这个,沈培新有些错愕,不过并没有反对。“嗯……”崔曙农考虑了下,道:“首先一点,必须确保这些同志的思想成熟、办事稳重、有耐心有恒心,可以耐下心来学习,并进行长期的坚守。其次,要对党有足够的忠诚,对党的思想有深刻的认知,对党保持坚定的信心,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发生何,都能坚守自己的信仰。最后,对年轻、冲动的热血青年的吸纳,要保持谨慎态度,至少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吸纳为好。”“老崔,这要求可不好办啊!组织上安排来的还好,毕竟我们的任务性质摆在那,选派来的,应该基本能达到这个要求。但我们的发展对象,主要就是年轻的工人、学生,本身就是年轻冲动的代表,国府又对我党思想严格控制,他们对我党的了解普遍非常模糊,很多就是靠着一腔热血加入的我们。”崔曙农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这些我都清楚,但暂时确实不太适合吸纳他们,可以做为备选人员来关注,但暂时不要发展。”沈培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清楚,道:“老崔,是不是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方便跟我说一说吗?我们两个还是要统一意见,免得在以后的工作开展中,我这边不了解情况而出什么差池。”“好吧……”崔曙农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事情是这样,虽然我们需要在外长期执行潜伏任务,但跟苏区的关系还是比较紧密的,需要了解苏区的实际情况,按照苏区的有关需求开展工作。所以啊,我请组织上,派遣一位对苏区情况极为了解的同志来协助我的工作,苏区应我的请求,委派了一位从苏区创建一直在苏区工作的老同志,过来协助我,并专门负责我们同中央的联络工作,这位老同志前几日已经到了,我同他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交流后,我发现自己对苏区情况的估计,太过于乐观了,我们很可能…要守不住中央苏区了…”一声惊雷,在沈培新的耳边炸响,大脑一片空白,晕晕乎乎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是崔曙农的,甚至觉着是不是自己听岔了,直到对上那无比肯定的眼神。“老崔,这话可不能乱讲!”“这里就我们两个,敞开来讲没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要统一意见。”“这…这不可能啊…”沈培新还是不愿意相信,道:“老崔,虽然第五次反围剿,军事上出现了失利,但还不至于丢了中央苏区吧?再说了,前四次的围剿我们都挺过来了,这次虽说围剿的力量空前强大,但苏区也在一次次的围剿中更加强大,不至于吧……”“唉……”崔曙农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和你是抱着一样想法的,但了解过后才知道,事情远比这危急得多,苏区不止是军事上的失利,经济和财政上也已经基本崩溃了。自中央到苏区后,与苏区原领导层,理念上产生了严重的冲突,至今差不多全盘否定了原领层在军事、土地、财政、经济等方面的经验和教训,采用激进的政策,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老崔,这些的影响应该没那么大吧?”沈培新对这些不是那么懂,有些理解不了。崔曙农闻言,详细地分析解释道:“先拿土地政策来说,激进的土地政策,破坏了苏区原有的农业生产关系,挫伤了农民积极性,不仅造成农业减产,还影响到了农民对革命的支持。经济上,否定了商人的作用,对商人进行打击,使苏区的商品流通造成严重阻碍,国府又严格封锁苏区,没了这些有经验有渠道的商人到国统区进行走私,致使苏区食盐及工业品急缺,更进一步影响到了苏区的生产生活。目前地下组织的同志,大量筹措物资支援苏区,开辟通往苏区的秘密渠道,就是这个原因,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相对于苏区的几百万军民,这也仅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农业和经济上的危局,又影响到了财政,而财政上的新政策,一是加税,将负担转移到了民众的身上,进一步打击了农业生产和经济发展。二是发钞发债,这更严重,货币系统崩溃,信用丧失,使经济陷入大萧条,又反过来致使财政更为窘迫,恶性循环下,苏区的经济财政基本崩溃。而经济的崩溃,负担的加重,致使农业生产遭到破坏的民众,生活几乎难以为继,恶性循环下情况更加坚难,先不谈民众还愿不愿意支持我们,这时候也是有心也无力了。”“……”沈培新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话来,面色变幻,有失落、有悲伤,也有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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