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想用三百块钱给阎解放买个学徒工的名额,杨军肯定不能答应。这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杨军从不收别人的钱,哪怕聋老太太那个玉如意他都不稀罕,他会稀罕你这点钱?钱,他不缺。他从不会因为钱而替别人找工作,即使给别人工作名额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尤其是工厂合并这个档口,他更不能出这个风头,他身边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呢。杨军把钱推了回去,一脸严肃道:“三大爷,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真的办不了。”“军子,你就帮一下三大爷吧,解放也不小了,今年就十八了,再不找份正经事做,到时候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杨军见三大爷为了他老阎家这几个子女操碎了心,于是说道,“三大爷,现在安排阎解放进厂确实有困难,要不然这样吧,您再等二三个月,现在上面正在筹建一个炼钢厂,工厂肯定大量的招工,到时候我给你留个名额怎么样?”“军子,你说的是真的?”三大爷激动的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杨军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拍掉,身子向后缩了缩。“三大爷,我骗谁也不会骗您啊,到时候不用你吩咐,我指定给解放留个名额。”杨军心里明白,今晚不给三大爷一句准话,他肯定会继续死缠烂打。不过,杨军答应三大爷的事也不愁。到时候炼钢厂建成后,肯定要从轧钢厂这边抽调一部分技术骨干过去,剩下的职工就要靠招工了,到时候他也不介意给阎解放一个学徒工名额。“军子,那三大爷谢谢你了。”“你看……这么晚了,三大爷就不耽误你休息了。”三大爷老脸像菊花般绽放,一听杨军应下这事,顿时就不再缠着他了。“回吧,三大爷。”杨军巴不得想早点回去睡觉。不过三大爷走的时候,绝口不提那三百块钱的事。回答家后,杨军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伊秋水还再等着他。“不是让你先睡吗?”伊秋水慵懒的舒了个懒腰,娇嗔道:“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我跟老李谈点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伊秋水撅着小嘴,站起来,双手平展,一副撒娇的样子。杨军无奈,只好蹲下身子,背着她上楼睡觉。自今晚之后,他知道以后要尽量减少晚上外出的次数,不让伊秋水为他担心。……第二天上班。依旧是开了一上午的会,两个工厂合并在即,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每天上午一个会,下午一个会,都要及时的汇报工作的进度。其实,其他的工作都好做,最难做的还是房管科。轧钢厂突然多了一千多口,光解决这些这些人住宿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干部住房问题好解决,他们大多都成家,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干部住房,最难的还是职工住房。四九城的大杂院早已被各个单位抢完了,如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子分给他们,原先这些职工都住在机修厂,现如今合并过来,总不能再住那里吧,毕竟来来回回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肯定耽误生产。房管科副科长吴子楼这两天为这事都跑断了腿。轧钢厂里有几个放置杂物的仓库,这几天他组织人把仓库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又组织人打扫了一遍,简简单单的刷了大白,一个真正的大宿舍就改建成了。每个仓库都能住几百人,里面非常拥挤,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让他们暂时住在里面。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法,还是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杨军和几个领导开个碰头会,决定盖两栋职工宿舍楼。钢筋和水泥都不缺,随时都可以动工,但是现在天气还冷,不适合动工,只能往后延期,只要天气一暖和,这边就马上开工。中午的时候,杨军趁着吃饭的功夫,他开车来到金水桥这边。一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又多了十来个人,在杨军的一再催促下,老五装修的队伍又加了十来个人。几天不见,房子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由于人多力量大,各个房间的装修已经处于收尾阶段,就等着地砖凝固了。老五找来几个大火炉放在房子的中间,里面的炭火烧的很旺,让房间尽快干燥起来。杨军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对装修非常满意,如果照这个装修进度,明天晚上就能能搬进来。窗户上的玻璃都换成大块的了,要不是有窗楞在,他真的以为自己是站在一扇落地窗前。院子里的青石板已经全部换新的了,那些换下来带着青苔的青石板正被几名大汉运出去。杨军用力的在地上跺了两脚,非常踏实,没有虚空的感觉。“杨兄弟,明天你这个时候过来,就能验房了。”老五递过来一支烟。杨军也没仔细看是什么烟,接过来就叼在嘴上。老五连忙点上火。“老五师傅,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到时候我请大伙儿吃顿好的。”老五嘿嘿笑道:“没这个必要,吃不吃好的无所谓,只要杨兄弟管我们这帮糙汉子吃顿饱饭就成。”“行,那成。”老五说的不是客气话,而是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们这帮人还真的不在乎大鱼大肉,只要能让他们敞开肚皮吃顿饱饭就成了。杨军突然看见一名油漆工正在粉刷他家那两扇斑驳的大门,于是指了指那个人对老五说道,“老五师傅,你让那位师傅光把门里面刷了就成,至于外面就不要刷了。”老五一愣,不过很快明白过来。财不露富的道理他明白。一般有钱的人家表面功夫都做得很好,别看外面破破烂烂的,里面却大有乾坤。老五给他一个‘懂了’的眼神,过去跟那位刷油漆的师傅说了一声。下午,杨军回到厂子里。刚进办公室,姜海涛就来通知他去开会。会议的内容,还是商讨合并的事宜,不过这次的会议是李怀德主持的,他把工厂合并后,如何安置机修厂的职工方案拿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机修厂职工大多都是维修机器出身,而原先轧钢厂就有机修人员,两个厂子合并后,根本就用不到那么多的机修人员,所以会议的内容是商量如何处置剩余的劳动力。李怀德的意思是,实行一刀切,所有的机修人员来一次技能比赛,成绩优异者留下,其他的人自谋生路。李副厂长此建议一提出,立即引起大家的一阵骚动,与会的人都不同意他的建议。一个职工就代表一个家庭,这一刀切下去,最起码有几百人要失业,这可是关乎几百个家庭生计的问题,绝不能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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