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的就听见那边传来一连串的吆喝声。
走近一瞧,霍家那些伙计正在跟拉驴车的领头犟驴较劲儿。
乌青毛色的驴子咴咴咴的叫唤着,四根儿蹄子死死扎在土里,就是不肯往前挪一步。
气得霍知止破口大骂,又招呼了两个伙计一起拽着缰绳使劲,这犟驴特娘的怎么不走啊。
胖子凑近一瞧,当即哈哈大笑,对霍秀秀道:你们霍家人这性子怎么比驴还轴,都不知道变通。
瞧着霍知止那灰头土脸的模样,霍秀秀也有些忍俊不禁,这驴不往前走,是有什么原因吗?
胖子拾起一边的小绳鞭,挥挥手赶苍蝇一样把霍知止几人赶开,挪开挪开,看胖爷教你们怎么驯服这头犟驴。
霍知止几人一开始脸上还不服气,站在一边等着胖子也出洋相。
谁料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只见胖子牵着那头驴的缰绳,带着它的脑袋往右边偏了一点,然后轻轻挥了一下绳鞭,口中轻叱一声,小山头儿,走着。
话音刚落,那头驴子竟然真的抬起腿,慢悠悠的往一边走去。
霍知止几人看的目瞪狗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霍秀秀也有点惊讶,看向张杌寻,为什么这毛驴会听胖子的话?
张杌寻笑着指了指那驴子走过去的方向,看到那边那头毛灰灰的,鼻头带点粉的驴子了没?
霍秀秀往那边一看,点点头,看到了,然后呢?
张杌寻解释道:那头粉鼻子驴是母的,它边上那头黑灰驴是公的,但胖子牵着的那头叫小山头的乌青毛驴也是公的,而且和那粉鼻子驴是一对儿,情敌都站在老婆边上了,那小山头能不着急嘛。
霍秀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胖子把乌青毛驴牵过去,举着小绳鞭吆喝了一声,把情敌驴拉到另一边去了。
乌青毛驴高兴的咴咴叫了两声,甩着尾巴拍了拍自家老婆。
粉鼻子驴跟它头碰头,打了个响鼻,继续低头啃着青石板路缝里长出来的嫩草芽儿。
霍知止几个脸都绿了,这特娘的谁能想到啊。
货物大部分都装上驴队,霍秀秀返回木楼去请霍老太太。
一顶用红木组装的简易软轿子从院儿里抬出来,霍老太太安逸的坐在上面,跟那种清宫剧里乘着銮驾的老佛爷一样,一抬手就发号施令,出发!
胖子看了看自己赶的驴车,又看了看四抬大轿的霍仙姑,直瞪眼睛,卧槽,这老太婆可真会享受。
前往羊角山湖边的路已经走了许多回,张杌寻三人都已经很熟悉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跟着驴车走。
一路无话。
跋涉了一天,队伍歇在山口处的古坟边。
人多也热闹,队里的气氛倒是不错。
霍秀秀拿着一副扑克牌,溜达过来找张杌寻他们斗地主。
小哥抱着刀倚靠在树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张杌寻玩了两把就觉得没意思了,招手让不远处一直探着脖子往这边看的霍知止过来替他。
自己从霍仙姑那边蹭了两杯好龙井茶,转身回来坐到小哥边上,把茶杯递给他。
两人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这可把一边漫不经心出着牌,一边竖着耳朵想探听情报的霍知止急坏了,以为张杌寻两个是在用手语交流,想用余光去看,结果手里一不小心掉出去一张牌。
霍秀秀一看就气得大叫,你个笨蛋,咱俩是一伙的农民,你好端端的出个小王做什么。
霍知止这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胖子得意洋洋的笑着,甩出手里的大王,然后用手里最后的四张牌往两人手上一指,都不要了是吧,不要胖爷我可就炸了。
说着利落的甩出手里最后四个6,给爷炸,哈哈哈!
霍秀秀无语的丢下手里的牌,猪队友,不跟你玩儿了。
霍知止有点羞愧的挠了挠头,无意间转头看到张杌寻正微眯着眼睛盯着他,心里顿时一紧。
急忙打了个哈哈,找借口闪人了。
很快,霍秀秀也说要回奶奶那边去。
等人走后,胖子收了牌,哼笑一声,那老太太是不是让那傻小子盯着我们呢。
防备点儿才正常嘛。张杌寻笑了笑,毕竟咱们不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胖子就叹了口气,也不知天真那边怎么样了,咱们三个这回都不在,那小子身边就一个解小花,大腿还没有胖爷一根胳膊粗,瞧着就不咋靠谱。
张杌寻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霍老太太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给天真准备了很多关键时候保命的武器,还放了一小瓶处理过的血,以他的聪明,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解雨臣的师傅是老九门的二爷,那位红二爷一身上天入地的本事,别看我跟小哥同他打起来轻松,实际上解雨臣动手时更多是试探,那人本质并不简单。
胖子笑着拍了拍张杌寻,还是你想的周到,有了你们老张家的老闷宝血,管他是粽子还是尸蟞,通通给天真让道。
小哥默默听着两人闲聊,半晌,突然开口,早点休息。
张杌寻点头,用粗木柴把火堆往下压了压。
随后三人各自回到帐篷里休息。
次日一早,队伍继续在向导的带领下往山上走。
驴车上有很多大型的勘测传输类机械,有些路段过不去,还得安排人清理前面的路,或者去灌木多树丛少的地方绕路。
费了好大的周折,才终于在出发后的第三天来到湖边。
裘德考的队伍还驻扎在湖岸边,都过去这么久了,看来这老头子还没有放弃在这湖里找线索。
知道是霍家来人后,裘德考还派了阿荼过来问好。
不过霍仙姑压根儿不想搭理这群外国佬,阿荼连她老人家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让霍秀秀礼貌的给请出去了。
因为带的人手足够,霍仙姑直接下令让一部分人去搭建营地,一部分技术人员紧锣密鼓的开始对湖边山林进行扫描工作。
勘探进行的很不容易,因为要综合考虑到气候土壤岩石等各种因素,每次勘探的范围最多也只有两百米,还要反复确认分析排除。
山林里的地势很复杂,第一天就有一个技术员走散脚,从灌木里栽进去找不见人了。
后面动用了大批人去找,才发现灌木底下有个不知什么大型动物挖出来的洞穴,人掉进去直接摔晕了。
霍仙姑表面看起来淡定的很,似乎并不着急,但其实每日坐在遮阳棚底下不停往山上望去的举动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焦急。
一连勘探了三天,收获并不大。
霍仙姑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趁晚间吃饭的时候让霍知止来请人。
张杌寻三人这些天一直闲着没事儿干,这不刚下河摸鱼回来。
胖子拎着鱼,浑身湿漉漉的,摸了摸下巴,贱嗖嗖的问了句,你家老太太管饭不?
霍知止对他轻浮的态度有些不悦,不过并没有表达出来,只是重复了一遍,老太太请几位过去。
得,那咱把这鱼带过去,
给老太太补补身子。胖子笑嘻嘻的,招呼从帐篷里换完衣服出来的小哥和张杌寻,走喽,老太太请咱们过去改善伙食呢。
很快到了霍仙姑的帐篷里。
胖子把手里拎着的几条鱼交给霍知止,让他带下去炖鲜鱼汤。
霍秀秀在湖边待了一天,就被霍仙姑打发回去巴乃瑶寨里负责后续的装备运输。
霍仙姑的饮食起居就成了霍知止主要负责,霍知止跟在老太太身边时间已经不短了,处理这些事情轻车驾熟。
帐篷很宽大,门口的帘子用绳子拴上去敞开着,一股浓浓的羊肉汤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胖子吸了吸鼻子,这老太太倒是会养生,知道入了秋吃羊肉最温补。
进去之后发现,霍仙姑已经坐在正对门的主位上,正慢条斯理的用调羹拨弄碗里的香菜叶子。
张杌寻脚步顿了一下,又侧身出去,对隔壁帐篷里掌勺的霍知止道:我的那碗不要香菜,谢谢。
霍知止原本已经端着大盘子打算出去了,闻言又放下来重新盛了一碗。
然后抬起头,指了指另一边的一大盘子焦香流油的烤羊肉,麻烦搭把手。
张杌寻挑挑眉,没说什么,戴上线手套过去端上,和霍知止一起走出帐篷。
吃饱喝足一通之后。
霍仙姑拿着一方手帕优雅的擦擦嘴,诸位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就要步入正题了。
胖子捏了根儿鱼刺,翘着手指头正在剔牙,闻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老太太您不是单纯来请我们吃饭的哇,啧啧,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您说,有什么吩咐,价钱合理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一副钻到钱眼儿里的表情,看了都让人觉得伤眼睛。
霍仙姑没有搭理他,只看着小哥道:勘探的进程比我想象的还要困难一些,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小哥抬起眼皮看着她,没有吭声。
霍仙姑也不气馁,继续道:我记得吴邪曾经说过,你们当初被一个灰影人设计困在张家楼的外两层水道里,最后在山体上找到了出路。
但是我的人根据吴邪当初描述的线索在那附近找过,并没有找到符合描述的洞口,不过也并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霍仙姑说着向外面招招手,当完伙夫又当助手的霍知止拿着一卷图纸走进来。
这两天张杌寻三人忙着溜达抓鱼的时候,霍家人也曾分了一批伙计出来不停的潜入水下探查,这张图纸就是水下古楼更详细的分布图。
霍仙姑示意张杌寻三人看图,然后继续道:之前我也同技术人员商量过了,既然山上的路走不通,我们不妨直接从水下入手。
水下的通道四通八达,肯定有一条最终是通向主楼的。说着看向小哥,您觉得呢?
小哥盯着图纸思索了一阵,点点头,可以一试。
霍仙姑大喜,好,那便从两个方向入手,勘探山体的工作继续,同时还要劳烦您和这位小友下水几趟。
边上的张杌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倒也用不着那么麻烦。
哦?霍仙姑挑眉,有何见解。
张杌寻身体向后一仰,让椅子只有一条腿撑在地上,然后带着椅子转了大半圈儿,从霍知止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然后转回来坐好,用铅笔在图纸上的塔楼透视图上画了一扇门。
哎你做什么?霍知止急忙想阻止他乱画,霍仙姑摆了摆手,霍知止就老实闭嘴站到一边去了。
霍仙姑看了看图,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张杌寻淡笑道:突然想起来,上回追
着那个灰影人在古楼里转悠了一圈儿,发现这个地方可以直接通到山里面。
霍知止有些生气的盯着他,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张杌寻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只说了这个地方可以直接通到山里面,可没说这里能够直接通往张家古楼。
霍知止噎了一下,悻悻的退下了。
胖子咂咂嘴,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以后啊,还得多练练。
这话霍知止没法儿反驳,他虽然天赋好,但年纪上实打实的连十八岁都没满。
只不过当初老太太见他双亲都因为下斗没了太可怜,这才从旁支亲戚手里把他要了过来养着,以后培养成秀秀姐的左膀右臂。
霍仙姑清楚她和张杌寻他们之间是互相防备,也并不在意,只说了一句,愿闻其详。
张杌寻大致讲了一下水下古楼底下第三层的地下石室机关。
说完他提醒道:不过从那里进去的话,会直面危险,而且藏在暗处的灰影人是个超级危险因子,他对水下的那些通道轻车熟路,要是搞偷袭的话,咱们不管多少人,都能被他引来的密洛陀包了饺子,而且人越多,聚在一起温度越高,吸引来的密洛陀也就越多。
霍仙姑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无论如何,既然有了方向,我们总要试一试的,三位经验丰富,便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