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落云城县衙大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其中不乏有热心观审的大井村村民,和恰巧只是路过顺便凑个热闹的百姓。
官府离她们所住的客栈只隔两条条街,坐马车很快,一刻钟过后,马车停了下来,许如卿和知趣一同下了马车。
许如卿刚一走进衙门的大堂就看见昨日的吴大婶早早跪在了那里,也不知道她来了有多久了。
“许娘子,你来了。”吴红梅看到许如卿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宿没睡的眼睛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她还以为,许如卿不会再来了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莫德分明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为了头顶一冠青,不管万众口中食。从他昨日的态度来看,吴绣莲的事儿怕是得不了了之。
不少人因此都自觉和吴家划清了界限,就生怕到时候也把自己给连累进去。除非是嫌自己活太久了,不然谁会蠢到跟权贵对着干?
“莫大人许诺今日开审绣莲的命案,我自是要来的。”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吴红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除了说谢谢,吴红梅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吴婶儿你别这么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考证,在这之前我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尽量争取先机。”
吴红梅点点头:“我知道,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吴婶儿都要谢谢你,吴婶儿一辈子记你的好。”
“嗯。”
话说吴红梅跪在这里已经有半个时辰了,通常卯时就可以开工庭审,可这眼看都快到辰时了,莫德却半点不见人影。
许如卿把事先准备好的状纸递给吴红梅,然后自己来到门口的锣鼓前,挥动双臂用力击鼓。
“咚、咚、咚、咚……”
“大人,快别睡了,外面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你上堂了!”韩师爷可谓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莫德居然还睡的下去!
听着屋外越发急促的鼓声,莫德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任由身边的侍女为自己更衣洗漱,最后他穿着一身蓝紫色绣着仙鹤凌云图的官服,头戴乌纱帽不紧不慢的走到众人眼前。
“咳咳,嗯,那就开始吧。”
韩师爷正了正身子,随后朝外面大声喊道:“宣击鼓之人上前问话!”
“我的女儿绣莲死的好惨呐,恳求大人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吴红梅一上前便不由分说跪在地上,凄厉的哀嚎让人觉得格外的刺耳。
坐在审堂主位上的莫德,在看见许如卿和身后的丫鬟走进来之后拍响惊堂木。“堂下来的是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许如卿身上,在古代庶民见官都是要行跪拜礼的。
许如卿撇撇嘴,不过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躬身跪下了:“民女许如卿见过大人。”
看着昨日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女人此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自己下跪,莫德的心情是愉悦的,眸中露出淡淡的嘲弄。
他很快将那股得意劲儿收回眼底,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直接开始吧。对于吴绣莲的事本官昨日想了一宿,也曾派人到陈府上询问过,经查,此事与陈世喜无关。所以……”
莫德正要说下去,就看见许如卿面露不善,对上她那双像是要把人看穿的眸子,莫德心里不禁发怵,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所以……”
莫德侧首看向韩师爷:“还是韩师爷代本官说吧。”
韩师爷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从吩咐说道:“是这样,据陈府的人所说,陈少爷近一个月以来都不在城内,而是随着教书的夫子游学去了。这说明在吴绣莲发生意外时陈少爷有不在场证据,所以基本可以判定吴绣莲之死与陈少爷无关。”
“然后呢?”许如卿声音发冷。
“然后就是我们已经找了最专业的人前去案发现场调查过,河边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倒是岸上泥土堤坝有一处明显缺落,像是被人踩掉了一部分。所以我们认为,吴绣莲是死于意外无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装着吴绣莲尸体的麻袋又该怎么解释?”许如卿不由得觉着可笑,这问题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给绕回去了。
“这……”
韩师爷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十分充分的理由,可不想这许如卿十分难缠,竟抓着不放。
还不等韩师爷想办法应对,就听门外有人反对道:“胡说!陈世喜半个月前都还来我庄子里买布匹呢,和陈夫人一起来的,我亲眼所见!”
见有人出头,部分见过陈世喜的人也都纷纷说道:“就是,我也看见了。前几日他也来我铺子抓药,说是陈老爷因为公事太过操劳,身为儿子想给自己爹抓几副安神的药补补身体,那药方到现在还在我铺子里放着呢,上面还盖的有陈府的章印。”
“什么劳什子游学,还不在场证据呢,我看分明就是有人在撒谎!”
许如卿直视着堂上的莫德,质问道:“如真外面的人所说,陈世喜不在场证据是弄虚作假,那么民女敢问大人,这其中的实情究竟是怎样的?陈世喜本人此时身在何处,为何不召来问话?”
莫德越是对其庇护隐瞒,就越是让许如卿觉得陈世喜有嫌疑,不弄个一清二楚她是绝对不不会善罢甘休的。
“召陈世喜!”
“召陈世喜!”
“……”
外面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莫德心里多少有点慌了。他扭过头问韩师爷:“这该如何是好?”
“大人莫慌,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以大人你的身份,还怕镇不住区区几个贱民?”
韩师爷的话让莫德瞬间直起了腰板儿,他说得对,公堂之上他莫德最大,他说一,难道有人敢说二不成?!
“啪!”
“放肆!”
响亮的拍打声加上一记暴喝,让门外的群众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