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敢这样对本官不敬,也就是说你有比本官更为独到的见解了?如果吴绣莲并非死于意外,那你倒是说说,这件案子的事情经过应该是怎样的?”
许如卿一字一句回答地铿锵有力:“民女不知。”
莫德心头蹿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看向许如卿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悦和轻蔑。“不知?那你哪来的胆子敢质疑本官!你方才所说所为,都是为了耍本官不成!”
面对莫德的拿腔拿调,许如卿丝毫不慌:“莫大人稍安勿躁,与其让怒气攻心伤了身体,不如平和心情,且听民女为你说道这其中的蹊跷所在。”
看许如卿态度放软,莫德心里的怒火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倒要听听一个女流之辈,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莫德睨视着堂下的许如卿:“你说。”
许如卿走至尸体旁边,伸出一只手将盖在吴绣莲身上的白布全部掀开,而后指着放在尸体身子底下的麻袋。
“我之所以确信吴绣莲死于非命,是因为尸体在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被装在一个麻袋里。莫大人请看,这就是证物。”
众人看着颜色发暗的麻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已死之人,如何能做到死后将自己装进麻袋中?这么简单的道理,莫大人不会想不明白吧?”她抬眼看向堂上的莫德,审视的目光里带着不可忽略的威严。
听许如卿这么说莫德表情微怔,他抬起手轻拈下巴短硬的胡须,眼眸忽明忽暗不禁陷入沉思。
方才他一心想着回去和美人缠绵悱恻,根本没留意这些细节,如果真如许如卿所说,那吴绣莲的死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那他之前说出去的那些话,在这会儿看来不就等于是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吗?
想到这里,莫德举手握拳故作咳嗽,以此掩饰脸上的尴尬。他随即正了正脸色:“本官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然用不着你来提醒。只是光凭这一点根本又能证明什么呢?顶多说明吴绣莲当时不是死于意外,或者说在她发生意外时有第二个人在场……要想证明她是死于谋杀,就必须拿出实质性的证据。”
“这正是我等来找莫大人的目的所在。还望莫大人查明真相,还吴绣莲一个公道。”
“呵,本官还心道你是什么厉害角色,这点小事到头来还不是要本官亲自出马才能得以解决。”莫德一有机会就巴不得堵塞许如卿几句。在他看来方才许如卿让自己下不来台,这下算是在她那里扳回了一局。
许如卿没功夫与他争辩,用沉默代替了回应。
“啪!”
莫德拿起惊堂木猛拍桌子,看向跪在堂下的吴红梅。“吴氏,本官问你,吴绣莲生前可曾与人结怨?”
要想查清吴绣莲的死因,就必须要先弄清楚她生前的人际关系,这是侦查案件所要具备的最基本的一个过程。
吴红梅被醒目的敲击声吓得猛然回过神,她红着眼睛回想了一下,而后说道:“回大人话,民妇的女儿吴绣莲向来本分,不曾与人结怨。”
“不用急着回答本官的话,你再仔细想想,吴绣莲当真不曾与人结怨?”
吴红梅头微微低下,心中难免羞愧。
吴绣莲在世时说不与人结怨那是假的,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不过了。只是任凭别人怎么看吴绣莲不顺眼,平日里争也争了吵也吵了,不至于到谋害她性命的地步。吴红梅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在公堂上为死去的女儿留一点颜面。
吴红梅抬眼笃定地点头:“是的,民妇十分确定,绣莲她性格沉静且为人柔和,最不喜与人争吵。更是一从她有了身孕后便全心全意在家中坐胎,连出去走动的频率都少了,结识人的机会都寥寥无几,更别说与人结怨了。”
莫德仔细解读吴红梅的话,稍稍作想后他注意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说吴绣莲怀孕了?吴绣莲既然已经怀孕,那么孩子父亲在哪里?怎么不见他人啊?”
吴红梅闻言瞳孔微缩,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漏了嘴。
“孩子的生父,他……”
莫德看着她的反应,眉头皱起:“吴氏,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你也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不,不是的,民妇,民妇……”吴红梅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吴绣莲还活着的时候便一再对自己强调,不能将孩子父亲的身份告诉任何人,所以她犹豫了。
许是看出了吴红梅的挣扎,许如卿开口劝说:“吴婶儿,绣莲现在人已经没了,她生前所有的顾虑在她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意义。如果你想为她洗刷冤情,那就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样才有利于我们为绣莲讨回一个公道,你认为呢?”
也是在莫德提到吴绣莲腹中孩子的父亲时许如卿才猛然反应过来,之前吴绣莲暴露怀孕一事她是在场的,从她们母女二人的对话中许如卿对吴绣莲的事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么看来,陈世喜最有动机杀害吴绣莲,嫌疑是最大的。
吴红梅听了许如卿的话茅塞顿开,她最终做出了决定。“回大人话,绣莲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正是当任常州吏目大人之子,陈世喜。”
“陈世喜……”
莫德低声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而后转头看向韩师爷,低声问道:“为何这名字本官听着有些耳熟?”
韩师爷脑袋转得快,立即上前附在莫德的耳边轻声帮其回忆道:“大人您忘了?陈世喜就是那个常州新任吏部府总管,陈十三陈大人的儿子。大人对这个名字之所以耳熟,是因为去年陈十三在大人您当初参选县令一职选拔时投过您一票,更是在大人您上任当天,亲自带着儿子上门祝贺……”
韩师爷这么一说,莫德倒真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