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深处,内饰奢华的房间里
“国际执法局,还有林多布提的执法局,呵,有用的时候把我们当作是珍宝,没用的时候巴不得把所有罪名都往上按。”
将衣领的尘埃掸去,拾起手下桌角的信件,约瑟夫嘴角勾起弧线,对于他们的背信弃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地方。
他们可是比商人还要在意利益的家伙,为了不影响到自己权势的稳固,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的。
“首领,第十件拍品已经送达。”
一个黑袍人推开房门向他通报着当前的情况,波澜不惊的语调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嗯,知道了,安排的人手都就位了吗?”
约瑟夫点头表示明白,将手中的信件撇落,轻打响指,绚烂的火焰自他的指尖拉扯出纤细的丝线,蔓延至洁白的纸张边缘。
哗。
橙红的花在半空中短暂的盛开,绽放出片刻的光彩,旋即消失不见。
这是他最为喜欢的一种放松方式,也是每一次需要保持冷静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此次情况不同以往,他是将血缘的未来当作是赌注,希望换取到那许诺出的席位,毕竟很少有人看到那种力量还能够保持镇定。
他坚信,祂的力量一定能够改变这世界,让劣质的生命回到应该处在的位置。
“都到了,只是,找不到黑,不清楚他是主动关闭了通讯还是死亡。”
尘埃落定,直到漆黑的灰烬均匀地洒落到地毯上面,同样踩在独角兽皮上的黑袍人才敢开口,犹犹豫豫地将未被完全贯彻的执行回报给他。
“那鲁判九世抓到了吗?”
约瑟夫抬起头,冷峻地盯着手下,他不满意,很不满意,明明是用药物和魔神气息控制住了巫师,怎么还未完成任务,将这送上门来的宝物抓住。
他想要一个解释,一个值得让眼前的人多存活片刻的回答。
“没,没有。不过!有人说在拍卖厅见到了貌似是他同伴的人!是剑圣十一!”
隐藏在伪装下的肌肤微微战栗,头皮发麻的黑袍人没有任何保留,马上将自己得到的情报讲出,只希望能够阻拦一下首领脑海里的火气。
“十一啊,那游历于世界的武士,说实话我不认为他的剑术真有传闻中的那么鬼魅。”
约瑟夫双目微眯,从记忆之中搜索着有关于鲁判同伴的信息。
不被注视的黑袍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自以为躲过一劫,可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平躺在地面上的影子正缓缓脱离他的身体。
“利夫,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五年!是五年,自您将我从奴隶堆中捡出来后,我已经跟您五年了!”
毫无铺垫的询问响起,舒缓的神经再次紧绷,他可摸不透这心情比翻书还要快速的首领,在无法回避的情况下只能回答,用不假思索地反应来回答。
“五年啊?”
约瑟夫的声音忽得高亢,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吓得黑袍人不知所措,呆呆愣愣地怵在原地,既不说话,也无动作,僵硬地像一具雕塑,或者说,他就是一具雕塑。
“五年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都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醒来吧,我忠实的仆人。”
随着约瑟夫的表情逐渐庄重,双手挥舞,黑白分明的眼球此刻混浊不已,磅礴的力量从他指尖外溢。
已经失去意识,没有了影子的黑袍人开始收缩,他奋力挣扎,张牙舞爪,可依旧是没有丝毫改变。
就像拿出物品的袋子一样,黑袍下的人被无形外力挤压推搡。
先是成为没有支撑的长条状,然后又变成无一物的团状物,就像是它里面本就是空白,刚才的充实不过错觉罢了。
唰!
凌冽的破空声音陡然出现,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袍被摊展到极致,正反两面上的花纹清晰可见。
似飞禽走兽,如山川河流,有酷刑血祭,有歌舞升平。
无风自动。
不管是抽象还是具体,弥漫着上古色彩的画作都危险且恐怖,看上眼都会让常人肝胆俱裂。
但约瑟夫的一个眼神,原本还在依靠抖动来表现兴奋的黑袍安静下来,乖乖地朝着他平行于地面的手臂飞去。
它绕着衣袖盘旋,如同蛇一般的前进着,轨迹弯折,几乎是瞬间就接近了宽厚的肩膀。
堆积两侧,在等到那颗头颅活动完脖颈后,才又继续,顺着他的后背缓缓下落,从覆盖全身的罩袍变成了衬托气势的披风。
“啊,专家么?那我这五年的忍耐还不算白费。”
感受到体外传导进来的秩序之力,即使是有所准备,但约瑟夫还是被这股从未拥有过的力量所震撼,不由得发出感叹。
黑披风显得很是激动,猎猎作响,仿佛贴合在那奴隶身上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这句感叹一样。
“安静!”
一声低喝,气氛开始冷静,浮躁的披风在责备过后重新回到了装饰的作用上。
约瑟夫整理完了披风在身上乱窜的痕迹,大幕即将拉开,作为本次舞台的主办方,他得提前完成场地的布置,不然接下来的戏就唱不好了。
当然,主持人到位了,道具也是必要的一环,缺一不可。
他快步走到一具用骸骨和皮革组成的人像面前,双目直视那眼间的空洞,用一种奇异的语调吟唱着。
这是只有血缘首领才会的歌谣,从组织建立,到延续至今,无论统领的家族如何变换,这首代表了他们最初根基的东西却不曾改变过。
说来也是好笑,当初约瑟夫从他父亲那边学会歌谣的时候,还不得不安排了好几只人鱼在身旁陪伴,命她们日日夜夜不停地复述才终于是能够铭记于心。
倒是让他进行仪式的时候都会想起包裹身体的柔软和温凉。
嘎吱,嘎吱。
骸骨在雕刻在表面的元素铭文影响下缓缓行动,迟缓地速度仅比陆岩龟快上片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这比血缘的历史还要久远的玩意还能够在秩序之力的激活下再次行动,约瑟夫就得谢天谢地了。
终于,在他担忧的注视下,它十指交错,以两根拇指为底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五边形,半透明的朦胧雾气充斥其中。
“真慢啊,每次都要浪费时间等待。”
一边抱怨着,一边在雾气中捻出类似孩童玩具的精巧器件。
在接触了雾气之外的世界后,正方形的物体立刻膨胀起来,瞬间从指甲盖大小拓展至婴儿头颅般大小,让宽大的手掌都只能说是勉强握住。
和满屋子的奢靡不同,它只有简单的三种颜色,构成牢笼的暗金色,填充空间的苍蓝色,以及被囚禁的深棕色。
固体,流体,气体。
最为常见的状态被强大外力以规则的形式固定在了相同的区域之内,不管约瑟夫如何摆弄摇晃,各个状态都能保持独立,不会有任何一方打破平衡。
三位一体,一体三位。
上古时代的法师制作出来的宝物总是令人称奇,以永世不变的概念作为基石,用衰变的神祇残骸作为框架,直接在主位面里恒定了一块源于相位界的碎片。
无论外界如何变换,只要内在的恒定不发生变化,它只会指向同一个方位。
或许在被血缘得到前它还有其他什么用处,但现在它不过是用来储存珍品的宝库。
将秩序之力传导进钥匙之中,然后胸前静置,脑中默念着想要取出的物品。
手间一沉,上次放入其中的道具就出现在约瑟夫的手中。
那是一个泪滴造型的瓶子,体积很小,但其中所蕴含的物质却没有看起来那般无害。
它翻涌,狂啸,无法逃离特制容器的魔神气息在无能狂怒。
这是他的后手,也是贪欲教派用来证明自己诚意的礼物。
按理说一旦破碎就会造成巨大影响的东西是极为危险的,不应该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贴身携带。
只是他思考过后,仍是将其同钥匙一道揣入怀中,直觉在警告他,此次交易会可能就是血缘的谢幕式。
成功与否,旧世界的舞台上都不会留下他的位置了。
推开房门,狭长明亮的走廊映入眼中,两边嵌灯,地面上铺设的是大红色的地毯,一路延伸,直至用澄金帘布隔绝的尽头。
笙歌燕舞,喧闹嘈杂,无数人与物的碰撞在埋藏地下数十米的拍卖厅中滋长。
快步竞走,约瑟夫抵达帘下,但非但没有伸手,相反是深呼了一口气。
大战即现,作为应战的主将他何尝不紧张,毕竟以往的战斗无非就是在组织中的干部和打手面前挥斥方遒,说些场面话罢了,哪有等会可能看到的惨烈血腥。
是的,自从得知执法局已经盯上血缘的基地,他就再没有将平稳继续当作是结果,必然是做好了死战不休的打算。
要知道他见的是魑魅魍魉,做的是烧杀抢掠,哪一件不是违反林多布提法律的事情?
真照那种道德义士,万民公审的结果来看,不把他千刀万剐都算是便宜了。
“各位,新一轮的竞拍即将开始,由于货品珍贵,已不是我这种家伙可以掌握的水平,故请出我们血缘的头领出面,为各位主持这场交易会最重要的环节!”
一步之隔的帘外将约瑟夫的思绪打断,他花重金培养出来的拍卖师完成了任务,现正用热情激昂的情绪铺垫,好叫他接下来不至于立刻冷淡。
踱步而出,眼球骤然收缩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视线,光线明亮,座无虚席。
约瑟夫原以为在以物换物这种噱头下会有不少来宾离去,可没想到这丝毫没有消减热情,他们的目光炙热而贪婪,似乎光是自己出现就足以让情绪引爆。
有些心急的人甚至喊叫起来,试图用自己的话语来影响他的举动,然后就被驻守在周围的血缘干部带着打手赶去,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处刑拖走。
倒不是说他们血缘不怕报复,只是胆敢做这种肆意妄为的行径的,大多都是脑子不清楚的蠢货。
“咳,在下约瑟夫·康赛,废话我就不多赘述了,想必各位都听腻,我们直接进入主题,若有怠慢的地方,还望诸位多多担待。”
一声清嗓,约瑟夫将杂乱理净,接过拍卖师手中的扩音道具,保持着面部的严肃,洪亮的声音不卑不亢,光是几句话的时间里,就让还有些躁动的场地安静许多。
微微点头,很是满意自己所受到的待遇,但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可以放置物品的展示台,眉头一皱,不免在心中有些生气。
好在他的临场应变能力还算不错,既然找寻不到可以站的地方,那便走得来,借此时间让那群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家伙快些把东西送上。
“本次拍品皆为血缘宝库中的收藏,第一件是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宝贝……”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光是还未将物品拿出,约瑟夫就说了一大堆描述来将场下众人的注意力转移,避免他们发现这流程上的问题。
完美,这是血缘一贯的准则,他不容许组织的声誉在最后时光里被自己玷污。
“我说!约瑟夫先生这光是说可无法让我们感受到它的好,不妨让我们看一看实物再说!”
可就当所有都按照他的想法有条不紊的进行时,下面不知道谁叫喊的一句话打破了平静,让被元素铭文完整印照的脸冷了下来。
“对啊,对啊。”
“我觉得也是!”
“不会是用没有的东西骗我们吧?”
“你们血缘也好意思做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吗?”
越来越多的质疑开始响起,或是真情,或是假意,不论对血缘有何看法的人在此刻达成了统一意见,纷纷朝台上那个面若寒霜的中年男人发出提问。
场面向着难以控制的趋势狂奔,而约瑟夫只能克制再克制。
“各位!东西自然是有的!待我介绍完毕就会给大家展示!少安毋躁!少安毋躁!”
他用结束定要找到起哄者来发泄为方式安抚了自己,然后尽可能地将声音表现出热情。
这一副放低了姿态的模样才总算是使得群情激昂的环境勉强镇定到他能够控制的局面。
“你血缘的宝库不就是在相位界吗?用钥匙就能够打开的东西哪需要那么麻烦!”
“相位界?”
“那么简单?”
“为什么犹豫!”
倘若将上一个声音比作燃烧,那现在这个揭他短处的声音就是炙烤,把他架在炭火上来回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