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二人,萧云帆壮着胆子道:“尊驾要我杀我们之前,总该让我们知道你是谁。不然死的糊里糊涂,有损我们一世英名。”黑衣人讥笑道:“哼,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看这下半句应该叫人到死时话最多。
既然你们也是要死的人,索性要你们死个明白。老夫宋天离,乃是幽冥十二煞中的人煞,号曰无相尊者。我与你们本无恩怨,要怪就怪你们生不逢时,非要阻碍本教大业。尤其是你姓萧的小子,害的无忧丢了性命,功败垂成。老夫要你死,要你生不如死。”
最后几句话他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恨。萧云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咳嗽起来,骆九天问道:“你在笑什么?”萧云帆大笑道:“哈哈,大哥……大哥有所不知。卫无忧一张脸奇丑无比,要是半夜出现你床头,保准吓的尿床。就算白天见到,也要呕上三升苦胆水。”
骆九天微笑道:“真有这样的人我宁肯给她吓死。”萧云帆又道:“宋老头,你该不会是她的姘头吧。不然千方百计的找我给她复仇?”宋天离将身上斗篷解开随手挂在一棵树枝上,只听得他浑身骨骼发出爆响,一步步向二人走来。
萧云帆口中发出嘘嘘声响,屋檐下蝙蝠哗啦啦向宋天离飞去,跟着他口中又发出吱吱地声响,一大群物事迅速向宋天离身上窜去。随着萧云帆口中指令不断变幻,宋天离前胸后背蠕蠕而动。
原来萧云帆身形向后退去之际,心中已然想到施展千灵诀来对付宋天离。这些天来,他得玉修罗内力后,武功已恢复三成。对于千灵诀却疏于练习。危急关头他瞧见墙上的蝙蝠花纹,心念所生,自然就发出声响。
这门功夫以瞳术、仿声为基础,然而在修炼诸般口诀之后,体内会涌现出一种神秘的力量,天竺人称之为“灵识”。中原将这种能力作:“神通”。
灵识能感应周遭生灵的气息,由于萧云帆也是初窥门径,他体内的这种“灵识”积蓄甚少,也只能感应到初等生灵。灵识除了建立人与动物间的微妙关系,必要时刻还能发挥御灵的功效。
千灵诀虽说是天竺秘术,可其中讲到的御灵之法部分与世传马戏相差无几。萧云帆幼时随侯通海历练,对民间杂耍彩戏有着浓厚兴趣。而马戏中诸多训练动物的方法凭借的是打骂、恐吓、引诱。
千灵诀则不然,纯以御灵者本心与万物生灵产生一种灵魂上的契合,千灵诀的最高境界乃是追求万物相谐。萧云帆对于这门奇术的领悟尚为粗浅,而对于灵识这种奇妙的心理感应尚不能操控自如。
这门奇术共分四部:鸟兽鱼虫。鸟兽二部的心法,最易掌握,鱼虫两部相对而言较为困难一些。非是萧云帆不肯下苦功,而是这门技艺的终极心法并未以文字形式呈现出来。萧云帆培养的灵识还是与鼠王沟通时所得,对于这一点他自己心中也不甚明了。
在外人看来这就种武功就是无稽之谈,当萧云帆说一口气将宋天离打倒时,骆九天根本不相信。可他亲眼目睹宋天离倒在地上的惨状时,不由得头皮发麻。
原来那一团黑色
物事除了蝙蝠之外,还有老鼠。这些老鼠牙齿锋利,宋天离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只觉脚踝、大腿、小腹、胸口、手背,后颈全是啮咬之痛。他伸手去插脸上老鼠,用力过猛,噗地一声,毁掉自己一对眼睛。
他在地上来回翻滚,蒙着的面纱也被他抓落丢在一旁。那些老鼠依然不依不饶的撕咬着,过得片刻,宋天离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副粘着血的骷髅架子。而那黑黝黝的一团顷刻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骆九天又惊又喜道:“云……云帆,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么多老鼠将他活活吃掉?”萧云帆这次施展千灵诀乃是消耗的灵识,这种灵识极费心力。等那些老鼠离开时,他已累的满头大汗,而骆九天叫他时,他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咕咚一声,整个人向后栽倒。
蜀王府建构宏伟,富丽堂皇,俨然可与紫禁城媲美。府门外的金水桥,过桥之后,有三个门洞。朱红的宫墙将整个王府围在其中。寻常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进王府游览,诸多藩王之中唯蜀王最是乖觉懂事,每年向朝廷所献的贡扇,蜀锦深受皇族青睐。
除了进献贡品外,历代蜀王修身养德,治家有方,体恤百姓,深得圣眷。于蜀王府内一块红照壁上便有御赐的“忠孝贤良”四字。王妃寿诞的请帖发出,除了宗藩的客人外,朝廷官员可酌情到访。
明初时,太祖分封十三王,每王均有自己的封地与兵士。靖难之役,燕王朱棣便是以藩王之权谋得天下。朱棣登上皇位后,担心各地的藩王拥兵自重,便将藩王们的兵力被大肆削减,另赐良田美宅对其安抚。
此后,各地藩王活动也受到朝廷法度限制。未得皇帝召见,藩王不得私自离开封地。藩王与藩王之间也禁止往来。如此一来,所谓的藩王便对皇权构不成威胁,天下兵权也只在皇帝手中。
一条画舫在王府的河道内缓缓而行。端王与计千云在画舫的雅间内下棋,身旁并无用人侍奉。雅间内一张檀木矮几角落摆着一尊香炉,香炉的造型乃是一只面目狰狞瑞兽,兽口大张,自内喷出细细袅袅的烟来。 香气浓郁,在雅间内盘旋一阵,又透过碧绿的纱窗,飘散在黑夜里。
端王一身明黄色长袍,头戴珠冠端坐在一张棋坪前。他看着眼前一个面容清瘦道长模样的人说道:“计先生,你为本王所谋之事准备的如何了?”计千云道:“王爷放心,一切按计划行事。”端王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徐元泰这条老狐狸会上钩么?”
计千云抬起左手将一粒黑子放在棋坪右上角,微笑道:“王爷,如今反书案的一干人犯全在我们手上。锦衣卫的人要他徐巡抚交人,徐元泰此时定是一筹莫展,在者西南不太平,要打仗是早晚的事。徐元泰就算是个木头,也能看清这一点。
他如今的政绩全在一件事上,那便是平判。而反书一案出在他的地面上,朝廷对他这个巡抚自然很是不满的。他的今后的仕途全在此事上如何妥善处理。处理妥当,平判的事朝廷当然还是让他来做。处理不当,这反书案就要让他丢掉乌纱。
王爷如今肯助他度过难关,他若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官场这么多年算是白混了,属下担保,徐元泰一定
会上钩。非但徐元泰上钩,那总兵李应祥也会跟着过来。”
端王爷听计千云逐条缕析此事其中利害,对于四川这盘棋更有信心下赢。忽然,他又问道:“你放向英回去,赤水帮的人能服他么?”计千云笑道:“王爷多虑了。属下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王爷?”
端王放下一粒白子问道:“什么好消息?”计千云道:“骆九天在按察司衙门的地牢中畏罪自尽了。”端王听罢,心头微微一震,而后叹息道:“此人也算个人才,只可惜未遇明主罢了。他这一死倒省去咱们许多麻烦。”
计千云道:“王爷爱才,天下少有。计某能为王爷效力,三生有幸。”端王淡淡一笑道:“能得计先生这样的人才,本王如鱼得水。”计千云知道这如鱼得水四字,乃是刘备得诸葛亮时所说。端王此时说出,意在笼络人心。一方面他夸耀自己有刘备之贤德,二来也是赞赏计千云有孔明之谋。
计千云察言观色,岂能不知其意,闻言立刻跪下道:“计谋何德何能得王爷青眼,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端王爷哈哈一笑道:“起来说话,本王不过和先生说了个典故,先生何必行此大礼?”
计千云一边抹泪一边说道:“计某当初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若非王爷在路边将我这条贱命拾回来,只怕我早就见阎王了。王爷恩德,计某时刻铭记在心。”端王摆了摆手,笑道:“先生,咱们还是把这盘棋下完吧。”
萧云帆缓缓睁开眼来,一个大汉喜道:“萧大爷你醒了。”萧云帆捂着心口,而后撑手坐起问道:“骆大哥怎么样了?”那汉子方要答话。骆九天走到床边。
萧云帆脸色苍白,看着骆九天忙道:“大哥你双臂如何了?”骆九天哈哈一笑道:“不碍事,那宋天离不过将我的臂膀拉脱臼了,我已让兄弟帮我接好。倒是你,吓了哥哥我一跳。好了,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要和萧大爷单独说话。”他话音刚落,那大汉自关了房门出去。
骆九天正色道:“兄弟,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学了什么邪门功夫?”萧云帆苦笑道:“我肚子里拿点货又怎么入哥哥的法眼?”骆九天站起身来,背对着萧云帆道:“那宋天离的武功出奇的高,你我武功在伯仲之间。他破了我的八方惊雷拳,又破了你的碧海青天剑。
我们二人联手完全不是此人对手,可到后来,你口中嘘嘘几声。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大群黑老鼠竟然将宋天离吃的只剩下骨头。你还说这不是邪术?”
萧云帆心知肚明,这千灵诀的本领绝不可向骆九天吐露,因为这路武功来历涉及到玉修罗。玉修罗又是魔道中人,江湖之上,正邪分明。他也知道骆九天是一番好意,当下灵机一动说道:“大哥,其实你看到的那一幕并非是我。而是一位叫谪仙的前辈在暗中帮咱们。”
以骆九天在江湖上的阅历,没有可能不知道谪仙是谁,江湖传闻谪仙行踪缥缈,万没想到萧云帆居然遇到他。当下也替萧云帆欣喜道:“既然这位前辈也来到蜀中,兄弟你何不请他老人家出来相见?”
萧云帆道:“谪仙前辈脾气古怪,他欠我一个人情,方才救咱们大概是还我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