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中毒之人俱为手足酸软,浑身乏力之症,但神志倒还清醒。葛青瑶怔怔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好姊妹就这么出卖了大家,独余的一只眼中充满忧伤,她缓缓道:“谭芳姑你身为水仙部尊主,深受宫主大恩,为何要背叛?”
谭芳姑巧笑道:“你们,你们对我有大恩,快省省吧。有你们在,我就永无出头之日,若非当年卫师姊传我本领,我早就被你们排挤出宫。少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谭芳姑可不吃这一套。”卫无忧听罢,摇了摇头,冲谭芳姑道:“谭师妹,既然葛青瑶剩下的这只眼不辨忠奸,我想啊留着也是多余。倒不如你将它摘下来,给雪宫主好好瞧瞧。”
葛青瑶身侧的一个鹰钩鼻的老妇纵声疾呼道:“快来人!保护宫主。”站着的谭芳姑以及坐在椅子上那些同党都哈哈大笑起来。谭芳姑眼中充满讥诮,回头对卫无忧说道:“卫师姊,你说她们这样的还用的着我们动手?当真是笨到姥姥家了。”卫无忧大笑道:“你说的不错,雪兰依合该你亡,手下都是这种蠢货,就算你一个再精明能干也会呕心沥血的累死。哈哈,芳姑快动手,先挖葛青瑶的眼,再斩下柳青莲的头。”
雪兰依软倒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之极,叹息道:“看来我玄女宫一场大祸就在眼前,枉我雪兰依自负聪明,到头来却被最亲近的人出卖。卫无忧,你杀她们也是无用,如今你想要的,你想得的,都在你手中。杀光了所有人,那么谁来替你做事?”卫无忧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冷笑道:“我要做事只会由着我的性子来,轮不到你来教我。”
谭芳姑缓步上前,左手托起葛青瑶的下巴,右手伸出双根手指对准葛青瑶的眼球。嘴上说道:“青瑶师姊,对不住了。你瞎总比我瞎要好。”
葛青瑶独目圆睁,咬着牙愤恨道:“你尽管来好了,我眨一眨眼就是乌龟王八养的。”她身后的弟子均乞求道:“谭师叔,请你放过师伯。”“师父,求你放过葛师伯。”
千钧一发之际,大殿的横梁上闪下两条人影。江含月手中长剑反刺而出,将谭芳姑扎了个透心凉。谭芳姑睁大眼睛,看着自胸口冒出的一截剑尖,不敢伸手触碰,只见那一滴一滴的鲜血掉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待江含月抽出长剑时,谭芳姑惨叫一声,身子向前扑倒。江含月回身对雪兰依等人道:“弟子来迟,还望各位师尊恕罪。”
雪兰依脸露喜色说道:“好孩子,怎地你们没有中毒?”水含烟将倒在地上的几人扶起说道:“启禀宫主,我与师姊得到一位前辈的指点,才顺利赶回山来。不过那位前辈不肯相告名姓,我们也就不敢多问。”
葛青瑶靠在柱子上大感欣慰,道:“你们能临危不惧,挽救本门大难,却是本门杰出的人才。好孩子,你们有解药么?快给宫主与其他人服下。这些人武功厉害的很,恐怕你二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水含烟道:“是。”说着正要从袖内取出解药。
卫无忧泰然自若,并未对谭芳姑的死表露出一丝惋惜之情。反而冷笑道:“老身早就料到梁上有人,却不曾想是你们两个黄毛丫头。既然你们自己跳出来,也免得我麻烦。来人,送她们上路。”
江含月向前跨出一步,长剑一挺。回身说道:“师妹,你快给各位师尊服下解药,我来抵挡她们。”说话间,她身子腾空而起,手中长剑一抖,挽出一朵剑花直刺卫无忧面门。
卫无忧端坐椅子上神态自若,见剑尖刺来,她并未避让,袖管中迅速探出一只枯瘦手掌,反向剑尖抓去。江含月不信她一双手掌能抵住这雷霆一击。
只见对方手掌竖起,拇指与中指轻轻一夹,江含月手中长剑再也无法推进一份。正在她回夺之际,卫无忧手指轻轻一扳。一柄精钢长剑竟然被
她生生扳断,江含月见势不妙,足尖一点,身子向后倒掠而出。她本以为自己应变极快,而桃花夫人却动的更快,在她伸手扳断长剑之际,袖风一卷,又将那断剑当作飞镖一般一一射出。
江含月一连躲开三只,但第四只的手法、方位、角度她实在无法躲开。嗖地一声,那枚断剑残片自她面颊上划过一道极细极长的口子。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卫无忧形如鬼魅,手指连环戳出,江含月毫无招架之力,登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水含烟刚掏出解药,后颈一痛,便晕了过去。
卫无忧捏起江含月的下颏,微笑道:“啧啧,小丫头的确有些胆识,可惜有勇无谋。”说着向雪兰依瞧去缓缓道:“你瞧瞧这些孩子,一个个如花似玉。却要给你这一个老太婆陪葬,不知你这做长辈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雪兰依闭上眼睛低声道:“卫无忧,你放了这些孩子。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卫无忧身形一晃,重新回到椅子上。她淡淡地说道:“你说无关便无关了?当初我腹中孩儿也是无辜的,可你们给我活路了吗?来人,除了雪兰依,将这些人全部处死。”最后一个死字在大厅内久久回荡。跟着她扬起手掌向下一挥,示意众人动手。那些假扮四部尊主的人与她们的弟子纷纷抽出长剑向前方聚拢。
就在此时,大殿房梁上传来清脆的拍手声,卫无忧脸色一沉说道:“是谁?”
“自然是我。”话音刚落,一道青影如仙鹤一般自半空落下,众人眼前一花,水含烟与江含月已被放在一张椅子上。卫无忧冷冷地看着那青衣人的背影问道:“你究竟是谁?”青衣人双手一摊,苦笑道:“连我也不认识,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
卫无忧身后一个人说道:“禀夫人,他就是萧云帆。”卫无忧看着萧云帆,心下大为惊讶:一是奇怪萧云帆为何没有中毒?二是奇怪他如何识破自己的谋划?她定了定神道:“你,你居然没死,还跑到这里来坏我的好事。这么说来丁卯……” 萧云帆打量了眼前这个脸上有疤的老太婆,笑嘻嘻道:“我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自然是丁卯死了。丁卯死了,你很心疼么?”
卫无忧一想苦心经营多年的产业被毁,心中对萧云帆恼怒之情更盛。厉声逼问道:“你把丁卯怎么样了?”萧云帆搔了搔头难为情地道:“说来真是惭愧,他已经被我玩的灰飞烟灭拉。夫人你如果想找个整块出来,那真对不起。”卫无忧握紧拳头喝道:“你……你未免欺人太甚!”
萧云帆大声道:“错。要说欺人太甚的,还是夫人你。自己做了见不得的人的事反往我身上泼脏水,这种事情萧某人最不能容忍。”卫无忧仰头狂笑道:“你不忍还想怎地?要和我们作对么?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就凭你一个,要对付我们这么多人。”萧云帆笑道:“你们的人是不少,可有用的却没有几个。”
这时卫无忧身后走出一人,他将精巧的牛皮面具揭下,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人白了萧云帆一眼,在卫无忧耳旁缓缓道:“夫人,当日我假扮徐寿能让这小子栽跟头,今日我一样让他栽。”卫无忧道:“很好。那就你去会会他,将这小子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萧云帆伸手指着那人骂道:“原来是你这个龟蛋假扮徐寿,害的老子险些丧命。我以为你小子会找个狗洞钻起来,没曾想你倒自己爬出来。还从这老女人的裙下爬出来,啧啧啧,我都替你臊的慌,你说这女人又老又丑,莫非真是王八瞅绿豆,瞅对眼了。”
那人闻言登时怒气上冲大声呵斥道:“你……你这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口舌招摇。胆敢对夫人出言不逊,我要你命。”说着,虎吼一声,一拳直击而来。萧云帆拔地而起,双足踩在对方的肩膀上说道:“小龟蛋,难不
成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的要打人。可惜,你个儿太矮,打不着。”
雪兰依目不转睛地看着萧云帆的,心中五味杂陈。均想:我派众多弟子捉拿此子,想来他心中对我大为怨恨。可此刻他以德报怨,甘冒奇险与卫无忧作对,到底是何缘故?说着她的目光又瞧了瞧江含月,心道:莫非他喜欢上这丫头了?方才卫无忧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发射断剑时,若非这小子暗中阻挠,令短剑失了准头,只怕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场中拳风呼喝,众人将目光又集注二人身上。那白面汉子一拳扑空,不曾想到萧云帆已跃上了他的肩头。他五指箕张,向自己肩头抓到。岂料萧云帆不过有意戏弄他,双足在他肩上一踩,又跃到他头顶上去了。萧云帆身子左右摇晃,叫道:“喂!老兄你可别动,不然我摔下来可有你好受。”
这白面汉子两番拿他不得,心中本就恼火,在上峰面前丢了面子,更是难堪。当下身子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好让萧云帆从自己的头顶跌落。那知萧云帆身法甚是灵巧,左足在他头顶一点,凌空翻身而起,砰砰两拳连环击出,跟着又飞起一脚。白面大汉背心吃痛,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子如稻草人一般向卫无忧飞去。
卫无忧双手在扶手上一按,身子向上窜出三尺,左足绷直,抵住白面大汉下巴,这才消解了萧云帆的拳劲。跟着她脚背一扫,将人带到一边。复又退回在坐椅上,冲身后的众人呵斥道:“废物。你们都瞎么,还不快将这小子给我拿下。”
众人一拥而上,一排剑光直向萧云帆扑来,他身形一晃,左足连续勾出三张檀木椅子向众人踢去。喀喇喇一声响,众人手中挥舞长剑将那椅子斩断。萧云帆身形一纵,身在半空与众人手中长剑交击,嗡嗡声不绝于耳。
他足不沾地,身在半空,不断借力与众人游斗。有道是居高临下,一目了然。桃花夫人的手这二十六人虽然武功不弱,但对萧云帆居高临下的策略一时间却无可奈何。卫无忧看在眼中说道:“你们四人一组围成一边,四边向内慢慢推进。只要萧云帆要突围,将他赶回圈子即可。另外五人一组,一组刺他左足涌泉穴,一组刺他右足涌泉穴。”
这涌泉穴乃是足底大穴,一旦受到重创,轻者半身不遂,重者性命垂危。卫无忧这招不可谓毒,萧云帆凌空下击,弱点自然在足底,足底被破,肯定再也无法施展轻功。这二十六人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出剑的力道,角度都拿捏的极为精准。再加之桃花夫人一旁指点,众人以多为胜,倒教萧云帆为难起来。
剑光如雪,光华耀目,纵横交织,寒气弥空。一张巨网不断向内收紧,萧云帆好似游鱼一般在这巨网之中来回跳跃。忽地一柄长剑自他左肋下穿出,他挥掌一拍,以狮子印的真气将那长剑带至一旁。手中长剑不断画圆,在周身形成一道光幕将敌人的进攻尽数阻拦下来。对方长剑上的剑圈忽大,忽小,忽正,忽斜,不断变幻。
萧云帆倒纵而出,双足在柱子上一蹬,身子化作一道旋风像众人扑去,叮叮叮叮,数声连响,他伸手在一人肩头一按,借力向上纵去。这时,两道人影忽地就地一滚,手中长剑向上一指,剑尖直奔他足底要穴。萧云帆凌空翻身,手中长剑左右一拨,将二人长剑荡在一旁。他头下脚上,以剑尖点地,复又跃起,横削了一个大圈。正是碧海青天剑中的“沧海明月”。
众人挥剑格挡之际,萧云帆手中长剑又斜着连划出三道弧光,这三道弧光,一道比一道快。唤作“浊浪排空”。嗤嗤嗤三声锐响,众人小腹上先是挂彩,从他们的指缝间渗出汩汩血水来,跟着手背上出现一道深及见骨的口子。伴随着一连串兵刃落地声,二十六人一齐跪倒,颈中喷出一片血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