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斯大人?您在发什么愣呢?”
其他的人叫声打断了福格斯的思虑,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他对面的一人在喊他。
西北人的风格就是这么粗犷,即使是富贵之家也是如此。
“哈哈,山克老爷,刚才听你们说到去年的战争,想起我这个格莱曼的家臣竟然没有在伯爵的麾下效力,实在是惭愧。”
“原来是这回事,弗格斯大人用不着这么想。”
坐在主位的瓦伦老爷举起酒杯宽慰他,“我听说除了还在军队中担任军官的诸位大人,格莱曼伯爵也没有召集其他在家的骑士,现在的阿尔达兵强马壮,即使没有战事也养着好几千人的士兵,而且每cao)练,我想就算是国王陛下的军队也不过如此吧?有这些士兵冲锋陷阵,还需要麻烦您这样的高手吗,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听了瓦伦老爷的这番形容,宴会上的众人发出一阵笑声。在这个时代,骑士就是战场上的决胜者,不过众人似乎没有考虑到作为敌人的肯特家族会几乎必定会把自己的骑士派上战场,只能说是沉浸在巨大的胜利和荣耀中忘乎所以了。
刚才和弗格斯说话的那位叫做山克的人咂咂舌说:“养着好几千的士兵啊,真不知道格莱曼大人是怎么养得起的,就算是有了拜尔丁和埃姆登的税收也很吃力吧!”
他旁边的一人说道:“有了粮食,想养多少兵就养多少兵,诸位想想,不说拜尔丁和埃姆登,单说我们阿尔达,比格莱曼大人刚坐上领主位子的时候新开了多少农田?”
这一句话引得宴会上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估计怎么说也得多了一倍吧?买了湖心镇机械厂的收割机、碎土机、脱粒机等机械,谁不想多种点作物。赞美格莱曼大人,是他发明了这些伟大的机械。”
“农田变多了,而且还推广了轮作制度,这田里的产出可比两年前翻了不少。”
“这两年还修了不少水利。”
“铁制农具也便宜了,像是镰刀、锄头、叉、锨之类的,特别是铁犁,不起来不怕你们笑话,几年前我那里用的农具都是清一色木头制的。说起来总感觉怪怪的,最近一段时间来我们阿尔达的铁变得好便宜,镇子上的商店都摆满了铁器,买下来也用不了几个钱。”
听到这句弗格斯有些忍不住笑了,现在的庄园几乎都是自成一体、自给自足,这帮地主整天呆在家里里喝自己酿的酒,吃自己地里种出来的粮食,穿自己的仆人织出来的布,极少与外界打交道,只有要用到自己生产不出来的东西时,才会到镇上或者城里采购一番,论见识比他们手下里的农民多不了多少。
估计这个屋子里大部分尚不知道格莱曼伯爵采用了新的技术建造了好几座炼铁场,阿尔达有,拜尔丁也有,甚至是新近接管的埃姆登,也在紧锣密鼓地勘探矿脉、考察水利,准备建设新的铁厂。
如今阿尔达-拜尔丁已经垄断了西北海湾近乎一半领地的铁器供应,传统的炼铁方式在新技术的冲击下不堪一击,那些民间的矿主、炼铁场纷纷破产,他们原先的工人大量迁居到阿尔达或者拜尔丁来谋生路,许多自己也开矿的领主依靠提高关税或者直接下一道令才勉强把阿尔达的铁器挡在门外,为什么说是勉强?因为还有走私啊,在现在的这个年代,走私根本就是无法绝的现象。
宴会主人瓦伦老爷举起杯子,十分钦佩地说:“往年哪个冬天不都得冻饿死一大堆人,今年冬天虽然也有,死得人却是减少了,这都归功于格莱曼大人治理得好啊。”
有人提议道:“让我们再敬格莱曼伯爵一杯!”
“敬格莱曼伯爵!”众人纷纷附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宴会上的人都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酒的度数不高,但量多啊。
一个脸上带着醉意的人摇晃着杯子,子歪歪扭扭地说:“说起我们现在的这位小领主,这里也好,那里也好,就是有一样不好。”
弗格斯听了后皱起眉头,对那人说:“埃尔多,你喝醉了。”
名叫埃尔多的人用力地摇摇头,嘿嘿笑了几声,“弗格斯大人,我没有指责领主的意思,对于格莱曼大人,我是一百个拥护,愿他长命百岁。不过……人总会发几回牢,你就当我是酒后胡言乱语吧。”
见屋子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这边,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说起格莱曼大人的一点不好,就是对那些掉到钱堆里爬不出来的商人太纵容了。”
有人问:“埃尔多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埃尔多摇头晃脑地回答:“说是格莱曼大人纵容也不对,倒也怪不到我们领主上,而是那帮商人依仗着领主的重视干着不合规矩的事。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我庄园里有几名逃走的农民,跑到了富兰港,我带人去找,发现他们在盐场里做工。”
“然后呢?”
埃尔多嗤笑一声,“当然是把他们绑回去了,带头的打死示众,其他的人也狠狠惩罚,给其他人看看乱跑的下场。”
西北海湾甚至是奥尔多王国的农民,大部分是没有人自由的,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村子,被自己所在土地的主人也就是地主或庄园主统治着,虽然在历代颁布的法规中没有一个正式的【农奴】称呼,但是他们的处境也确实与农奴无异。
这种农奴制度是古代奴隶制度的残留,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别是教会的干预,农奴们的生活条件有所提高,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屋子住而不用像畜生一样挤在窝棚里,他们可以自行找中意的配偶结婚并受到教会的祝福,他们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微薄积蓄并传给下一代。
当然,上面的一切都是在不违背当地地主利益的前提下,地主可以拿自己土地上的农奴与其他地主进行交易。而农奴如果擅自逃离,地主也有权将其捉拿回来并进行惩罚。
不过现在的农奴有一个【好处】,每个村子或庄园里会有一片【公田】,公田里的收获会平均分给农奴们。
“不过我要说的是——那个盐场的主人——叫什么——嗝——叫什么葛德文的,竟然拦着我不让拿人,说什么那些泥腿子已经他签了契约,我去他大爷的!”
“埃尔多,你后来是怎么干的?人是怎么要回来的?”
埃尔多脸上潮红,显得十分兴奋,“我当时懒得和他争执,让人回到庄园里又叫了一大批人,直接砸了他的盐场,把人抢了出来。没想到这蠢货还是不知好歹,竟然告到镇长西奥多那里。”
弗格森脸上一凛,问:“西奥多镇长是怎么处理的?”
埃尔多嘿嘿一笑,“还能怎么处理?怎么说都是我有理,反倒是那个葛德文也不看是是什么人就随随便便地招进工场里。可笑那家伙还在镇长面前大谈什么人自由,哈哈哈!”
众人也随着哄堂大笑。
山克拍着或者大笑说:“我看那个葛德文是被莫里森院长的宣讲队给糊弄傻了!”
莫里森就是保罗在消灭盘踞在富兰港的海盗鲨鱼帮时遇到的神父,答应帮他隐瞒被迫参加海盗团伙的不光彩经历,留在保罗边做随军神父,搞一些“思想”方面的工作,在安德森神父接替他的老师担任北岸修道院的院长后,保罗安排莫里森去“帮助”他,终沉迷于研究的安德森神父将修道院的大小事务一股脑地推到了莫里森上,渐渐地,反倒是莫里森被人称呼为院长了。
之前在保罗的授意下,莫里森组织了几支宣讲队,打着教会的名号去乡下抨击农奴制度,不过效果嘛……
“那个什么宣讲队一来到我的地头上没多久就灰溜溜地走了!好好的圣典不讲,讲什么平等啦,泥腿子们还有农活要干呢,哪个有功夫听他们扯淡!再说他们也听不懂!”
“我那里也是,这帮人真是不知好歹,净搞一些异端邪说。”
听着宴会上的谈论,主位上的瓦伦哼了一声,“我们用脑子干活,农民们用体干活,用脑子干活的人统治用体干活的人,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连喊着平等口号的教会建立千年以来也没变过。”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他:“就是,泥腿子们榆木疙瘩般的脑袋,连好好干活都不会,离了管制根本不行。而贵族老爷们尊贵无比,哪能让他们亲自来管田间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然要由我们代理来管好农民。”
一群人嚷嚷起来。
“富兰港里的这帮商人,仗着这两年赚了几个臭钱,竟敢在我们面前摆起架子来了。”
“我看他们是被角湾那边的同行给带坏了!”
“一帮吸血鬼!”
……
宴会上谈论的主题渐渐转向痛骂商人来,弗格斯摇摇脑袋,他就是想安安静静地喝酒,怎么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