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照耀,将一个高大而略驼的背影映在洁白的墙壁上。
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手,紧紧捏着鹅毛笔飞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尊敬的殿下,请宽恕我的不告而别……”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小会,他最终决定开门见山。
“您竟然为了与兽人媾和而出卖了奥尔多,一个如我们这般的、其居民同为人类的国度。”
“在这之前,我实在不敢想象您竟能做出如此不智之事,很抱歉我用如此激烈的词汇进行描述,但以我浅薄的智慧实在难以看透这件事情的背后含有何等高深的谋略。”
“难道之前的奥尔多还不够让您满意吗?我们策动了贾尔斯的叛乱,已经让这个国家陷入了自顾不暇的境地,以其彼时虚弱的状态,早已经达成了我们最初的目的——令其难以旁顾大陆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
“那种状况下再引入兽人这种野蛮的种族,让奥尔多人民再蒙受上一重苦难又有何意义呢?”
“现如今那些野蛮的家伙已然进入了肥沃的奥尔多北方,那里存在着数不尽的人口和资源,终会让已经极具破坏性力量的草原王帐膨胀成一个不可控制之物。或许……”
老人的手越发颤抖起来,眉宇之间显露出无法抑制的忧虑,他坚持着继续写下去。
“与大部分人一样,我曾经对这支草原上的种族报以轻蔑,我轻蔑的是他们的文化,我相信以他们只知道劫掠并且居无定所的社会传统,纵使拥有再强大的武力也仅仅是皮毛之患。”
“但自从麦克唐纳元帅口中得到兽人最新的状况,我便开始潜心研究这个一直被人类主流学者所忽视的种族。”
“终于我发现元帅大人当时的警惕没有丝毫夸张,兽人已经开始学习人类的社会形态,由原先的一盘散沙渐渐地向集权式的国家过渡,但直到不久前他们仍未成为一个真正的威胁,草原上的过于脆弱的生态无法给他们提供可供征战的持续动力,所以最为要紧的便是阻止兽人获得一处能够持续提供各种资源的农业要地。”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因为您的策略。奥尔多的北方虽然称不上富庶,但仍然具备为一个强大势力提供后盾的潜力,当年罗德尼的祖先们正是从北方出发征服了大陆的西端……”
老人有些无力地写着,“殿下,很遗憾我无法继续为您提供服务了。”
“如果放任不管,可能人类尚未坚持到直面预言中的大毁灭者时,就已经在兽人的铁蹄下任其蹂躏了。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去做点什么,其实这是个很绝望的决定,毕竟我个人的弱小力量翻不起一丁点儿的浪花,但我仍要去做。”
“在此,我祝愿您的事业一帆风顺,希望我们共同的理想最终能够实现——所有的人类团结在一面旗帜下对抗人类之敌,无论是现实中的兽人,还是预言中的毁灭者。”
亚尔维斯捧起信纸,轻轻将上面的墨迹吹干。他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中,正正当当地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他警惕地回转过身。
“亚尔维斯老爷,马车准备好了。”
是自己的仆人兼护卫马雷克,亚尔维斯松了口气。
“我们马上走!”
他疾步向外面走去,没有丝毫犹豫。
当学士塔的人发现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学者的离开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毕竟像他这样的高级学士把自己锁在屋内几天几夜思考问题是常有的事,所以平日里没人敢贸然走进亚尔维斯的房间。
最终还是奥尔德里奇有事来找他时,才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以及书桌上的两封信件,一封是给他这个学长的,一封是给安东尼奥殿下的。
奥尔德里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
“亚尔维斯为何要这么做?”
安东尼奥在短暂的震惊后,十分费解,这太突兀了。
“信上已经写清楚了!”奥尔德里奇心中默默地说。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安东尼奥,长久以来这位皇子的部下们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而他也习惯了部下们的忠心,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后竟然无法接受信上那些浅显的说辞。
自从得知皇子在北方与兽人达成的交易内容后,亚尔维斯就十分激烈地反对,但他没有成功。
安东尼奥仍然践行了与兽人的交易——指示秘法会配合兽人对奥尔多的侵略。兽人如果陷在奥尔多,哪怕是短时间内被牵扯一部分精力,都有利于自己整合伽贝拉。
“咳!或许是他身上另一半的奥尔多血统在作怪。”奥尔德里奇解释道,“让他在感情上无法接受您的安排。”
“血统?”安东尼奥一愣,眼神暗淡下来,“我理解。”
或许这可以解释得通,自己身上的那一半血统,不也让自己天然站在巫师一方吗。
“殿下!”魔法会十人团成员伊诺克·克里斯托弗也在这里,他以尖利的嗓音提醒道:“亚尔维斯大师知道太多的秘密了,或许您应该……”他做了一个任谁都懂的手势。
“你……”奥尔德里奇睁圆了眼睛,为自己的学弟辩护,“我以人格担保,亚尔维斯绝对不会泄露任何对我们不利的秘密。”
“噢!奥尔德里奇大师。”伊诺克怪气地说,“我尊敬您的品德和学识,但您不是神,我可不希望有哪一天同时失去我们的秘密和您的人格。”
安东尼奥皱起眉头,在两人的注视下思索着。
“老师!”当皇子换上一副悲哀的神色看着奥尔德里奇后,奥尔德里奇难过地低下头,这位学士塔第一人也冷静了下来。
“我请求您让他走得体面一些。”
安东尼奥缓缓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室内的另一人。
“西格莉特,就由你去送亚尔维斯一程吧,照老师说的做。”
“我?”一直静默不言的女巫不满地皱起眉头,“亚尔维斯已经走了三天了。”
那副美丽的脸庞似乎总蒙着一层冰霜,而她的皱眉更是让室内的温度下降了。
安东尼奥难得的有些恳求道:“所以我才请你,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比你更让我信任。”
女巫的嘴角似乎翘了一下,室内的温度恢复不少。
“既然如此,好吧。”